一個小時後, 在魏羨魚驚天動地的哭聲中,魏文華捂著耳朵走了。

臨走前在魏羨魚眼前比劃了兩下,“媽媽這次是真的會在地下看著你的, 好好學習, 好好生活,媽媽愛你。”

這對母女在短短一個小時內解開了矛盾,又在短短一個小時內陰陽兩隔。

子欲養, 而親不待。

高天成像一個真正的父親給魏羨魚依靠, “別哭了,她會擁有新人生的。”

不枉費他等了魏文華那麽多年,他等待多年的愛情花,終於在今晚結果了。

雖然他們兩個不可能擁有大結局, 但曾經彼此陪伴過,高天成就滿足了。

他現在隻想把魏羨魚撫養長大, 然後守著魏文華的回憶度過餘生。

“謝謝爸……高叔叔。”魏羨魚用完了符紙,隻好用自己的袖子, “高叔叔, 謝謝你這麽多年一直照顧我,但我現在已經成年了, 以後我可以自己生活的。”

高天成因為媽媽所以才一直照顧她,他們本就沒有什麽法律認可的關係。

是她白白蹉跎了高叔叔一年。

幸好她現在已經成年, 高叔叔也可以再次尋找自己的人生了。

高天成沒想離開魏羨魚,可是現在魏羨魚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再留在魏羨魚身邊也不合適。

魏羨魚長大了,是大姑娘了。

“好吧, 不過高叔叔永遠在你身邊, 有需要就給叔叔打電話。”高天成選擇退後一步, 放魏羨魚自己成長。

他會一直等在後麵,像普通父親那樣,在一個合適的距離陪伴她。

蘇雲繞那邊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蘇雲簷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大姐居然是一個這麽囉嗦的人,她甚至在電話裏說他小時候跟著二哥掏鳥蛋的事情!

他不忍心打斷蘇雲繞,就一直聽著。

聽多了以後,他突然好像就懂了蘇雲繞對他的愛護和不舍得他受傷的心情。

白知徒說的對,明明就是一通電話的時間,他怎麽能這麽多年都不打呢。

不,就算他打過去了,那個時候的他應該也沒有這個意識吧。

“姐,我現在挺好的,老白很照顧我。”蘇雲簷看了一眼正在無聊地摳土玩的白知徒,“以前……以前是我不太好,嗯……”

即使知道了自己的問題,還是很難直麵。

“我知道,我和你二哥也有問題。”蘇雲繞沒讓蘇雲簷繼續說下去,“行了,咱們做狐狸的就不這麽扭捏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你二哥現在怎麽樣,沒捅婁子吧?”

蘇雲簷醞釀了一下,“二哥,好像又有了新的目標。”

戀愛腦一天不戀愛,可能會死。

蘇雲繞:“……”

她就知道!

掛斷電話後,魏羨魚和高天成正在和白知徒告別。

魏羨魚對白知徒鞠了一個標標準準九十度的躬,“白老師,謝謝你。”

“這件事就不要對你的同學說了。”白知徒叮囑她。

魏羨魚:“為什麽?”

助人為樂的事情,為什麽不讓她宣傳?

白知徒一臉頭疼,“我上課現在就要被搶,要是他們知道後我豈不是要更被搶,唉,我太迷人了。真煩惱。”

魏羨魚:“……”

蘇雲簷:“……”

高天成:“……”

三排省略號,送給白大師!

魏羨魚回去後確實什麽都沒說,讓白知徒安靜的過了兩個月。

寒冬過去,春氣潮濕。

一場春雨帶著泥土的芳香和春天的氣息席卷青禾市。

連下了四天的雨,讓整個城市都變得霧蒙蒙。

看著校園裏逐漸萌生新芽的植物,白知徒心曠神怡。

什麽都很美好,唯一不怎麽美好的就是這場雨的雷聲有點太大了!

大的生怕白知徒不知道這雷有蹊蹺一樣。

接連不斷的小雷,讓所有人都心裏煩躁。

正在計算機係上課的白知徒就差拉開窗戶大喊一聲:“有本事你就現在劈死我!”

就連班上的學生也覺得詭異了,這雷和這雨,怎麽好像下不完了呢?

街道上的水都能到小腿了,再這樣下去,整個城市的排水係統會癱瘓吧。

又是一個閃電劃過,教室裏的學生喃喃自語,“這麽大的烏雲和閃電,這是哪位道友在渡劫啊。”

“老師!這就是現在的極端天氣嗎,我們地球不會被毀滅吧??”

曾經他們也以為世界末日是一種玩笑,可是自從接觸過很多未知後,他們現在覺得地球可能真的會被毀滅!

從早上開始,蘇雲簷這個心髒就一直在怦怦直跳,讓他心慌意亂。

他上課一直在祈禱,希望上天垂憐,讓老白順順利利的度過這個劫難。

可是看著現在烏雲翻滾的天空,他覺得上天可能帶上了耳塞,根本沒聽到他的祈禱。

正上著課呢,白知徒突然收到老道士的信息:【花結果了,我預感不妙,徒弟,保重!】

後麵還有一張圖片,正是一顆堪堪垂落的黑紫色果實,個頭不大,但長得很像山竹。

越來越大的雨聲和雷聲,像是由遠及近一樣逼近整個青禾大學。

白知徒再淡定也知道今天是避不過去了。

他拱了拱鼻子,把今天的課程講完,然後端起自己的陶瓷杯,“好了,下課,下次課程……不知道什麽時候上。”

“誒??為什麽!!”

“不會吧,不會又是哪個不要臉的團體挖牆腳吧!!”

“老師,你可是老師啊,你不能這麽鹹魚啊!學校真的不扣你工資嗎!!”

哀歎聲此起彼伏。

“什麽亂七八糟的。”白知徒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無比淡定的留下一句,“為師是要去拯救地球。”

看著白知徒離開的背影,所有人的腦袋上都冒出一個大問號。

拯救……拯救地球?

誰?

他們的白老師?

白老師要去拯救地球??

等等!

地球真的要被毀滅了嗎!!

蘇雲簷背上書包,走過教室長廊,白知徒果然在拐角的地方等著他。

兩個人手牽手。

白知徒幫蘇雲簷拿著書包,“害怕嗎?”

蘇雲簷搖搖頭,“這雷不是有雷達嗎?隻劈你,不劈我。”

“……好吧。”白知徒說,“我有點害怕。”

萬一他要是嗝屁在雷裏了怎麽辦!!

他還沒有立遺囑,他的部員們還等著他發工資奔小康呢!

而且現在還有三個院沒上過他的課!

“道長不是給了你一個名單嗎?”蘇雲簷安慰他,“相信道長吧。”

他也見過那份名單,上麵還有一個沒有找到的狐心血。

“可是我東西還沒找全啊!”白知徒鬱悶了,“也不知道少了一味材料的果子能不能行,今天老道士說花突然結了果,我就感覺不妙。”

真是沒有一點點防備。

蘇雲簷閉了閉眼,“會找到的……一定會的。”

兩個人一路走出青禾大學,天上的雷果然裝了精準雷達。

他們倆走到哪,雷聲就跟到哪。

路過他們兩個的行人都感覺莫名其妙,好像這雷聲就在頭頂一樣。

回到別墅的時候,老道士已經等在門口。

綾清道長前幾天又奔赴外地工作了。

三個人剛剛見麵,一句話都還沒說出口,一道巨大的雷聲直接破空穿來!

“劈嚓!”雷電打在別墅尖尖的屋頂上,瞬間讓別墅的屋頂破了一個大洞。

“我的房子!”白知徒不敢相信,因為雷聲打中的地方,正好是他的臥室。

那張由他和蘇雲簷滾來滾去的大床現在已經身首異處。

蘇雲簷:“……”

很好,小區外麵的家具店又要賺錢了。

“不行,不能在這裏。”老道士摸著胡子,“這裏建築物太多,容易傷及無辜!”

“走,去後山!”白知徒一咬牙,衝到院子裏把花連根拔起,“花祖宗,sorry啊,事急從權,要是我還能活著回來,我就再把你栽回去!”

紫光極夜花:“……”

那直接拔果子啊!為什麽要連它的本體都**!

她的葉子都被抖掉了!

白知徒所在的小區為了照顧這些有錢人,建的時候依山傍水。

別墅區最後方有一片森林保護區,植被茂密,風景獨好。

當然,這是現在。

等白知徒過去後,植物還能剩幾根就不好說了。

白知徒現在像個被狗攆的倒黴蛋,雷聲像個跟屁蟲一樣追著他咬,他們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而同行的老道士和蘇雲簷半點危險都沒有,鳥語花香,一片春季盎然。

雷聲對白知徒的鍾愛,真是堪稱虐戀情深。

“神經病啊就算隻劈我,那也不能真的隻劈我啊!”白知徒憤怒了。

他幻想過自己大結局時候的樣子,可能是手持符籙,對戰天雷,也可能是吐口鮮血,美美戰損。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又一個的雷追得到處跑!

他現在都火燒眉毛了,他旁邊的這兩位好像還在郊遊!

老道士瞥了他一眼,“怎麽的?你是想劈死為師還是劈死你老婆?”

蘇雲簷眨眨眼,略顯無辜。

白知徒:“……”

他狐狸大爺的,還是劈他吧,誰讓他是本文男主,最強天師呢!

雷聲似乎玩夠了這種‘他逃他追他插翅難飛’的遊戲,後麵降下來的聲音越來越大,還夾雜了閃電。

閃到極致的光芒帶著淩冽的氣勢,生生把山上兩人粗的大樹攔腰砍斷。

雷聲降落的地方出現深不見底的大坑,讓人望而生畏。

青禾市天氣監測台注意到別墅區的極端天氣,立刻開始檢測。

可是不管他們怎麽找尋這些雷的來源,都找不到一點痕跡。

雖然整個青禾市都在下雨,可是別墅區現在尤其嚴重!

別墅區的後山現在被一層又一層的烏雲覆蓋,電閃雷鳴都不足以形容那裏的恐怖。

他們派出去的機器無一例外,還沒到外圍就被烏雲攜帶的閃電擊落。

這樣極端詭異的天氣,為什麽會出現在青禾市?!

計算機學院的學生們自白知徒走後,就一直在思索他那句話。

突然,有人驚叫了一聲:“你們快看新聞!”

最新新聞插播了一條信息,別墅區出現極端天氣,望廣大市民近期不要涉足那裏,保護自己的生命財產安全。

“別墅區……那不就是白老師住的地方?”

“天呐,白老師真的去拯救地球了??”

“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不知道是誰說的這句話,居然得到了一致同意。

反正他們今天下午沒課,正好可以去湊個熱鬧(?)

在遠離青禾市中心的地方,和青禾市臨近的城市,突然都發生了晴空打雷的情況。

巨大的天雷降在田野中,道路上,學校裏,甚至城中心,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引發的火災更是在轉瞬之間便吞噬了周圍的所有建築。

人們哀嚎,奔逃,天空逐漸陰沉。

宛如末日。

白知徒並不知道自己的學生們又在搞什麽鬼東西,也不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麽。

因為他正忙著躲避他的‘報應’。

該死的,小時候他拿雷劈老道士,現在天雷就獨獨劈他。

小時候他用雷把道觀的地麵弄的坑坑窪,現在天雷就想在他身上弄得坑坑窪窪!

受不了了!

白知徒突然站住,看著手裏的果子,雖然少了一味材料,死馬當活馬醫吧!

不是說天道愛他嗎?

那就讓他看看,這個天道到底愛不愛他!

猛地把‘山竹’塞到嘴裏,苦澀的味道瞬間鑽入鼻腔。

白知徒咳得差點把肺咳出來,“噗……yue……早、早知道,我拿個棒棒糖了。”

咽進肚子的第一秒,小腹就傳來強烈的灼燒感和刺痛,好像裏麵有一個長滿刺的球球在翻滾。

痛啊!好痛!

又苦又痛!

白知徒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一邊打滾還要一邊躲雷,弄得自己狼狽不堪。

蘇雲簷心疼地想衝過去,不出意外,被密密麻麻的閃電擋在外麵。

距離白知徒隻有十幾米,可他就是過不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愛的人在裏麵受苦。

“道長,一定要這樣嗎?!”蘇雲簷不懂這些修道之人必須要經曆的雷劫,他隻知道老白現在很疼。

“大道三千,成神者,不過爾爾。”老道士看著翻湧的劫雲和天雷,“我曾拜師於正統道門,我前麵有三位師父,四十八位師兄師姐,到最後,平安度過雷劫的,也隻有三個人。我的師父們因為等級過高,全部隕落,無一例外。”

“現在這些都還不是真正的天雷,在小打小鬧罷了。”

修真界的殘酷,沒有親身經曆過是不會懂的。

笨蛋徒弟現在才哪到哪。

想當年他進入大乘期的時候,因為被人背叛導致筋脈盡段,在無法使用靈力的地方被天雷追著劈。

……就是笨蛋徒弟吃的這個不完整的果子,真的可以嗎?

白知徒在經過灼燒後,好像適應了一樣,感覺那股疼痛的熱度轉化為暖流,流入四肢百骸和他的內髒中。

拍拍身上的灰塵,白知徒從原地站起來,身上仿佛充滿了力量。

於是他頂著灰頭土臉的狀態,對天上的劫雲和天雷伸出一根中指,另一隻手也伸出一根中指。

兩隻手甚至來了一個交叉,雙重鄙視buff。

蘇雲簷:“……”

老白真是不忘初心,一心作妖。

天雷大概沒見過都快被劈死了還不忘挑釁它的人。

這個男人,引起了它的注意。

越來越多的劫雲聚集在白知徒這裏。

老道士神色凝重,“當年跟著我的有三道天雷,三道天雷,一道比一道強。玉澤山上落下了一道,現在這是第二道。”

話音剛落,劫雲中出現一個高速旋轉的旋渦,亮的看不見的閃電和雷聲在漩渦中心。

凝結成一道威力巨大的雷,瞄準地上的白知徒,發射!

白知徒屏氣凝神,調動身上全部的力量和感官,和天雷來了一個正麵對戰!

霎時間,飛沙走石,颶風席卷。

老道士一揮袖,隨手憑空捏出一堵氣牆,穩穩擋在他和蘇雲簷身前,讓他們兩個免於被沙土埋葬的悲劇。

蘇雲簷呆愣地看著眼前氣定神閑的無名道長,突然覺得他好高大,和以前那個隻知道喝酒吃飯的老道士完全不一樣!

煙塵散盡,劫雲恢複了剛才的平靜。

地麵隻有一個男人平躺在地上。

蘇雲簷發現自己能進入中心圈了,連忙跑過去把人扶起來,“老白,老白!你怎麽樣,還、還好嗎?”

白知徒吐出一口土渣渣,打了個噴嚏,結果鮮血直接從鼻腔和嘴角噴出來,和家裏的人造噴泉似的。

太丟人了,他白知徒就沒有這麽丟人過,早知道就不比那兩根中指了!

老道士給白知徒把脈,憂心忡忡,“徒啊,這才第二道你就靈力散盡了,這可咋辦。”

白知徒一聽,不幹了,勉強捂著嘴角流不盡的鮮血,“噗……咳咳,這才第二道,我就快不行了,臭老頭,你……你這個果子,不大行啊!”

“你吃的不是個半成品嗎。”老道士盤腿而坐,“起來,為師助你一臂之力。”

掌心緊緊貼緊白知徒的後背,澎湃的靈力從老道士體內傳到白知徒體內。

白知徒又咳出一灘鮮血,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可能就要缺血而死了,“那……那不然咋辦,那最後一個,鬼知道是什麽……”

狐心血,讓他現在去哪裏找哦!

蘇雲簷揪緊了自己的衣服,心中那個想法越來越強烈,“我……我心頭的血,是不是可以試試?”

祖宗奶奶不是說過嗎,他和老白其實應該是一體的,既然如此,那麽他一定可以幫上老白的。

這個狐心血……指的,說不定就是他的心頭血。

作者有話說:

感謝訂閱~努努力這周正文完結啦!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