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早已沒了客棧營業，這唯一的一家還是縣令強行拉過來的。
聽到是招待欽差大人，店家自然不敢含糊，一聽到李然說要熱水，立刻吩咐下人煮了三大鍋。
李寂和袁小唯抵達之後，立刻洗漱，身上的衣服全部用熱水燙過，換了一身，這才來到大堂準備解決午飯。
三個人吃兩個菜，李寂看到就沒了胃口，袁小唯同樣草草吃了兩口就沒再動。
唯有李然吃得歡，連幹了兩大碗。
其實以往靠著李寂坑蒙拐騙，每個月都能有個二三兩銀子的收入，他們家的生活也沒慘到那種地步。
可惜自從李寂病倒之後，兩兄妹一頓吃上一個半個饅頭就算解決。
這等有鹽有味的菜，當真許久沒有吃過了。
掌櫃和唯一的夥計誠惶誠恐的侯在一邊，李寂見狀推了袁小唯一把，讓她掏了幾兩碎銀子出來。
李寂接過，而後起身來到掌櫃麵前：“掌櫃的，這錢你拿著。”
掌櫃的連忙擺手：“不敢不敢，能夠招待大人，乃是我們的榮幸，哪兒敢收錢呢。”
李寂卻是強行塞到他手中，道：“讓你拿著就拿著吧，以後多弄兩個菜，這就當是菜錢。”
“要是有肉……算了，還是弄素的吧。”
這個時候，要是真有肉李寂也不太敢吃。
李寂本想找他套套話，打聽一下江環的風評，但看他拘謹得厲害，便打消了這個想法。
吃完飯歇了一會，李寂就又起身，拉著袁小唯和李然，出門逛逛。
風和縣的情況和臨水縣又截然不同，臨水縣裏的災民沒有刻意管控，隨處可見，但這裏因為都集中了，其餘城區當中，倒是看不到。
而且不光是看不到災民，連人都看不到幾個，大部分的商鋪都已經關門，還剩下一小部分，但都半掩著門，沒什麽聲音。
“風和縣也算是咱們淮遠府比較靠前的繁華城鎮了，沒想到一場大水過來，弄成了這個樣子。”
“半天都見不到一個人，跟鬼城似的。”
因為地處邊界，青州和淮遠府之間的生意大多都要經過這邊，龐大的人流量自然造就了風和縣商業的繁華。
不過可惜，他們這次過來，沒能看到那副繁華的景象。
又走了一會，李寂突然停下來。
“不對啊，怎麽街上連個乞丐都沒有呢？”
“原本城裏的乞丐，不會也關到城西去了吧？”
袁小唯對此倒是不怎麽上心，隨口道：“不是說以前此地繁華嗎？或許是沒有乞丐呢。”
李寂嗬嗬：“你真幽默。”
“風和縣再繁華，能比得過京城？京城難道沒有乞丐？”
“奶奶的，這麽大個城，想抓壯丁都抓不了，聽說外麵的河道現在都還堵著呢，外麵就是有糧都運不進來。”
當然了，所謂的運不僅隻是相對而言，水路走不了還可以走旱路嘛，隻是走旱路，那花費的時間和成本，可是成倍上漲。
想要解決這次災情，說到底還是要把糧價打下來才行，成本都降不下，就別提售價了。
可惜現在城中實在是拿不出糧食，否則還能和在臨水縣一樣，出糧讓還能活動的災民去疏通河道。
哦不對，現在河水裏麵恐怕全是病毒細菌，人下去泡一泡上來可能就染病了。
嘖，怎麽想都是死局啊。
“還逛嗎？”見到李寂出神，袁小唯不由問道。
李寂回過神來，道：“當然要逛，若不親眼所見，怎麽能清楚呢？”
“爭取今天下午，把整個縣城都逛遍吧。”
古代一個縣和現代一個鎮差不多，真沒多大，半天逛完也不算太離譜。
三人就這麽繼續往前，四處看看。
……
次日上午，江環就領著兩個人趕到客棧。
特意讓掌櫃的弄了桌好的，李寂坐在上位，袁小唯和李然站在身後。
對麵，江環沒有落座，而是讓給了一個目光銳利的中年男人。
這男人麵對李寂時，並不如其他商人那般卑微，而是泰然自若，似乎李寂的身份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一樣。
江環自己，則是一個另一個中年男人站到了一遍。
兩方落座，江環就忙接過酒壺為兩人斟酒，一邊給他們介紹。
“胡管事，這位便是李寂李大人了，陛下欽點的賑災使。”
“李大人，這位是胡傾明，乃是京城胡家三房的管事，這胡氏糧行便是胡家三房的產業。”
“胡管事是聽聞這邊災情嚴重，親自過來坐鎮，現在整個淮遠府的胡氏糧行，都是他在打理。”
李寂心頭暗道，怪不得這家夥不如其他商人一般諂媚。
俗話說宰相門前三品官，胡家勢大，他雖是一個小小的管事，但行走在外，需要奉承他的人，可不比奉承他這欽差的人少。
思慮間，胡傾明已經主動開口：“李大人，今日召見所謂何事，在下心頭已有猜測，應當，也是為了糧食的事吧？”
“我家主人說了，風和縣遭難，他著實心疼無比，為了黎民百姓，胡氏糧行願以成本價出售糧食。”
這種場麵話李寂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並不陌生，反問道：“一百二十文一斤，這就是所謂的，成本價？”
胡傾明並無絲毫臉紅，坦然道：“當然。”
“這價格乍一聽很高，但是大人，如今風和縣的情況，糧食想要送進來有多難，大人難道不清楚嗎？”
“水路走不通隻能走陸路，如此成本就直接翻了好幾倍，再則外界聽說這邊在鬧瘟疫，幾乎找不到願意過來送貨的人。”
“若大人不信，我這裏有詳細的賬目，請大人過目。”
說著，就見他從懷中拿出一本小冊子，遞給了李寂。
李寂不由挑眉，這小子準備工作做得還挺齊全。
接過翻看，這上麵的日期是半個月前，也就是剛發大水的時候。
從準備糧食、籌措人員、行進路線，每一個環節所需要的花費，上麵都寫得很清楚。
李寂沒有細看，畢竟他敢拿出來，就說明這上麵的賬目一定不會錯，糾結這些並無異議。
匆匆掃了一遍，李寂便把冊子遞給了袁小唯，而後對胡傾明道：“難得你主人有心了，既然如此，那就按這個價格來買吧。”
話音一落，眾人無不露出震驚和懷疑的眼神。
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