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麗夫人如今實在式微,更何況也年老色衰,雖有一肚子的歪門邪道,可到底還是拚不過小年輕的臉上滑膩膩的肌膚,嬌柔的嗓音以及軟的動人的柳腰,這會兒,陛下似是碰上了“真愛”,這下才叫糟糕,往日裏站在道德的製高點還能數落一二,贏得貴婦人們的尊重,可現在呢?連貴婦人們都去巴結那個“正妻”了,自己哪裏還有半點贏麵?現在得到陛下的寵愛已經不再實際,但是既然得不到陛下的心,倒不如得到陛下的身,再不濟有個孩子——男人,誰不想傳宗接代呢?

女人這樣想著,對著銅鏡露出了笑容,可這一笑,眼角居然出現了輕微的細紋,女人的手指撫摸向眼角的細紋,眼中出現狠辣的神色:“該死的。”麗夫人將銅鏡一摔,碎片劃過台下叫做春來的丫鬟的臉蛋,滴下詭異豔紅的血液,此時春來急忙低下頭,仿佛抬頭看一眼就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一樣。麗夫人從梳妝台下麵取出一個梨木雕花的盒子,從中拿出一些書,翻開一本古籍,封麵已是沾滿了鮮血並且泛黃的,但終究是常用的,封皮上是一個暗紅色的詭異圖案——叫人一看就會陷進去,“啊……好美啊……”春來低著頭,她聽出來了,這是今天才進來的一個小丫頭,“完了。”她心想,“這孩子怕是活不了了。”果然,這女孩就要上前去與夫人爭搶那本古籍,夫人一個簪子紮進女孩的脖頸,血液噴射出來,濺到夫人的臉上身上,夫人用手將血液抹勻,在臉上輕輕按摩:“啊,新鮮的血液能永葆青春。”

“夫人說什麽都是對的。”春來跪在那裏,一動不動,也掩飾著自己眼中的恨意,“此人想要搶奪夫人的東西,死有餘辜。”

“那是自然的,覬覦我的東西是任何人都無法做到的,因為啊,他們都統統會死去的。”麗夫人嗬嗬的笑出聲來,宛如阿鼻地獄爬出的惡鬼,“你瞧我的家族啊,他們壓榨我,想從我這裏撈好處,你看一個一個的……統統就該死掉,不是嗎?像我的所謂的兄長一樣,‘兄長’?不過是一隻血吸蟲而已,天天的隻知道吸我的血,食我的肉,我好疼啊,好疼啊……”但此時這個女人滿臉都是血液,沒有一點點虛弱的樣子,反而可怖。

女人湊近了跪在地上低下頭的丫鬟,滿身的血腥味,看著丫鬟不自覺地頭低的更深:“難聞吧……我也知道啊,但是真的很可惜很可惜。我也知道它實在太難聞了,大概是因為這就是代價吧。”語無倫次,前言不搭後語,“但是往往這種時候才更能知道這位夫人在想些什麽。”這是梅兒姐教過的,春來謹記在心上。這時突然如同惡鬼一樣沾滿了黏糊糊的鮮血的頭突然出現在丫鬟的麵前,春來瞳孔一縮,冷靜了一下,才分辨出來這是夫人:“我也想那樣,不用手上沾滿鮮血,但是你知道我出生在那樣的家庭中,唯有沾滿鮮血的人才能活下去,我有一個吃人不吐骨頭母親,一個三不管隻管哥哥的父親,我的一切都是自己得來的,沒有人!沒有人能從我的手裏拿走,然後啊,丫頭,你跟了我很久吧。”她咧嘴一笑,連牙齒上都有鮮血。

“我發現,我隻要又能狠,又會裝,就能拿到越來越多的東西,我拿到了這個位置,我拿到了金銀財寶,我拿到了以往的我想要的很多的東西,但是吧,我想要的東西,越來越多……可是啊,你知道嗎?我不快樂……我不快樂,我想要陛下的愛,也不想和別人共享他,可是二者不可兼得……”

在春來忍受著夫人自白和濃厚的血腥味的同時,那邊的葉卻是有了新的進展。黑衣恭恭敬敬的半跪在地上雙手舉著一打厚厚的卷宗:“找到了,葉大人。”葉接過卷宗,一邊看,一邊示意黑衣繼續說下去。

“李元,三年前為了複仇來到了京都,參加了當時京都舉辦的一個武學大會,當時場上幾乎全是權貴子弟,李元孤身一人打敗了諸多世家,最後作為亞軍……”黑衣一字不落的全部說出來。

“被誰擊敗了?”葉打斷他“我認識過嗎?”

“葉大人是見過的,那個人是歐陽世家的一個很有武學天分的公子。”奇怪的是,黑衣此時表現出十分困惑的神色。

“你覺得這場比賽有蹊蹺?”葉看出了端倪,於是直接詢問道。

“不僅如此,葉大人,這位歐陽公子這麽多年武學雖然突飛猛進,但說實話,還沒有當初刺客的一般,不要想當年了,歐陽公子絕對不可能擊敗得了當初處於鼎盛時期的李元,而且……”黑衣停頓了一下分明是在為李元打抱不平。

“什麽?”葉追問,想要了解全部的真相。

“葉大人,這個李元當初是為了複仇而來到京都中途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才讓他轉而去參加武學大會的。”黑衣推測,但這推測並不是憑空得來,畢竟黑衣一向沉穩。

於是,葉展開卷宗材料看看有沒有什麽重要的線索:“你查到了?”

“尚未,不過倒是查到了他複仇的那戶人家,正是歐陽家。”歐陽家族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使一直發生著不幸,整個家族卻依然屹立不倒,這與他嚴格的家風家訓不無關係。

“歐陽家……去年的鬧事事件和這件事有關嗎?”葉仍然記得當初的一場鬧事,葉家可以說是橫遭不幸,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那倒沒有,但是四年前有關係。”黑衣補充,他查到的這些讓黑衣都有些覺得這個刺客並非是那樣壞的人了,“四年前,李元的妻子因為抵死不從一個員外而自殺,後來李元報官,沒料到官商勾結,那個官——一個縣令,是歐陽家的遠房親戚,走的門路。李元本想殺了這人複仇,但有人告訴他,殺了這個縣令也許整個村子都得遭殃,於是叫他去歐陽府上直接討公道。”

葉見多識廣,這種事也不是沒有見過,於是將理由接下去:“結果,被人欺瞞著報了武學大會,是嗎?為的就是拖住他,不叫他去找麻煩。”

“正是這樣,但沒想到,此人武功甚高。”黑衣比劃了一下自己的左邊胳膊上的一個位置,“那個縣令就找了人,弄斷了他的手臂,就在這邊。”

“縣令?”這個可是和葉原本想的不同。

“是的,這縣令也害怕自己把大旗作虎皮的行為被人識破,畢竟他並不是真的歐陽家族的人,他也害怕因為自己給歐陽家族帶來麻煩的話,歐陽家族會找他麻煩。”

“那他知道了?”此處的“他”依然是指的李元,黑衣秒懂。

“還不知道,他還以為是歐陽公子叫人幹的,這些年一直在借機複仇,可惜一直沒有成功。”

葉:“……”

黑衣:“……”

兩人一起沉默了一會兒,這個歐陽家族真的是萬年背鍋俠,為這個家族可憐一秒。

“也是一個可憐人,如果可以,便告訴他真相吧。”似乎是沉默了很長時間,葉才如此吩咐道。

“是的,葉大人。”黑衣退一步,給葉讓出一條路來。

“看來有必要重新製定計劃了,光靠他一個人,扳不倒麗夫人,反而歐陽家族會有無妄之災。”葉喝了一口水,摩擦著杯子的邊沿道,“麗夫人最近又在想著怎麽作妖了,春來姐姐那裏提供了消息,說是麗夫人得了一個寶貝,能控製人的思想,叫人見到了,就想要,已經死了很多小丫鬟了,春來、冬去二姐妹因為待久了才幸免於難。”

“控製思想?這世間還有這等東西?”

“據說是西域過來的,有一種催眠的效果。”葉嚴肅起來,眉毛緊鎖,“春來姐姐說,這個麗夫人已經瘋了,想要永葆青春,她還說青春需要活人的鮮血。”

“什麽?!怎麽會有這樣惡毒的方法。”

葉抬眼看到黑衣,他的臉色蒼白已是被嚇的不輕:“麗夫人就是這樣的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還沒有見過她以前的樣子,雖然麵容豔如桃李,卻是蛇蠍心腸,殺人誅心她是深諳其道,麗夫人做了很多的事情我也不一一和你細說了,這次又不知道她要做什麽,我們一定要做好防備,免得被她發現了,也別教她破壞了我們的計劃。”

“明白!我這就去準備下麵的事。”

而在麗夫人這邊,麗夫人的臉上,鮮血已經將要幹涸,人也漸漸的清醒過來,看著自己滿身鮮血趴在地上的樣子,她淬了一口,吐了一地的血——當然不是她自己的,一回頭發現那個死掉的丫頭,已經是麵目猙獰的僵硬了,麗夫人看著還跪著的春來,頓時心頭無名火起,一腳踹開她:“還不收拾收拾,我的寢宮怎麽這樣髒亂不堪,你這個豬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