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看著自己兒子的樣子,朝著天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自己這個兒子終究被自己的婦人之仁養壞了,不僅僅是一個紈絝子弟的問題,他的全身都散發著一種腐朽的味道,那種味道,自己在以前經商的時候在那些年老的無子的守財奴身上聞到過。
想一想以前對兒子的教育,老人家不由得後悔起來,自己四十得子,也算是年紀大了,苦心孤詣一心想讓兒子成為大才,然而兒子沒有這方麵的能力,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逐漸想要兒子以後過得好,年紀一大把了,還像個才初涉朝堂的人一樣一天到晚貪圖錢財,有的孩子還給自己編了一個小歌“國舅爺,國舅爺,吃了東邊吃西邊,饕餮吃了海裏邊,國舅吃完蓬萊島。”自己也絲毫沒有在意過,因為自己知道,等自己百年之後,這唯一的兒子還能風風光光,能吃飽喝足了,誰知道呢?自己的兒子被自己養成了這副德行。
“爹啊,爹。”老人家看著自己的兒子被人一手推開,肥碩的、被錢財養出來的一坨肉吧唧一聲黏在地上,那坨肉又晃晃悠悠站起來,向著周圍一幹人等破口大罵“我的妹妹是麗夫人”——啊,原來是自己的兒子,老人家恍惚著想,這個人居然是自己的兒子。
“爹啊,爹!”兒子用自己那坨肥肉拽著人,不讓人走,“爹,你攔著他們呀,這是咱家的東西,這是咱家的東西,你不是說都留給我的嗎?爹,你這麽厲害,你和他們說啊,你可是大官兒,你和他們說,他們肯定得把東西還你。”
光是養出來的兒子這樣愚昧,已經夠讓這個在朝廷半輩子的老人哭的了,結果更加變本加厲的是自己的妻子,居然給人家夥夫下跪了,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家?怎麽說也是朝中大員,怎能給一介夥夫下跪!在家族支持不下去的時候,父親為自己娶了一個商戶家的女兒,這些日子除了對待子女不公平些,溺愛兒子一些,也沒有出什麽岔子,所以自己也從來沒有想過休妻,這會兒,他可是想明白了:打從一開始,自己娶了這個女人就是一個錯誤,是遲早要把自己給搭進去的。
可惜悔之晚矣。
隻見自己的妻子跪在那夥夫麵前,一個勁兒的磕頭,隻求他留下自己的嫁妝,這也是昏了頭,一個夥夫頂個屁用。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跑過來跪自己的丈夫:“相公相公,你知道的我的那些嫁妝……”說到一半哽咽的說不下去,原本他是最愛妻子這副柔柔弱弱的樣子,現在隻覺得萬分煩心。
“就是你!婦人之仁!才叫咱們的兒子……”他顫抖著手指指向自己和夫人一齊生育的兒子,“變成了這副摸樣!”婦人滿臉淚痕倉皇不已的回頭看去,自己的兒子如同豬玀一般,嚎叫著,就像是老家養的豬被搶了自己到嘴裏的豬食一樣。
“老爺,你且聽我一句。”到底是經曆的多了,到了這種時候也不覺得丟人,“就算是沒收家財,但我那萬裏的嫁妝總不歸你們家吧。”女人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然而那個老爺也沒看到,“老爺,我那嫁妝還能保咱們後半輩子無憂啊。”
這一會兒的功夫,這位婦人就完全忘卻、或者說丟掉了自己溺愛已久的兒子,老爺頓時覺得心口一甜——沒有想到大半輩子同床共枕的人自己居然一直都沒有看清過,噴出一口血來,倒地不起,好巧不巧,他腦袋又磕在一塊掉落的碎銀子上當場是血濺幾米,頓時就沒氣了。
麗夫人聽聞此事可以說非常開心了,是連飲下幾杯酒,又難得的沒有處罰婢女,隻等著自家那人模狗樣的母親早早的入了輪回,可惜的是,自己的母親因為著母家頗有財力,拿了自己的嫁妝就走了,連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也丟在了身後。過了一些日子,有人發現這位有名的麗夫人的兄長橫死街頭,嘴裏還叼著窮人家用來藥老鼠的饅頭。
這話又說回來了,這次的“掃除”確實掃出了不少的“垃圾”,尤其是麗夫人一族居然查出了皇室幾年都攢不出的銀子,可見貪腐之風甚為嚴重。不過,搜查死了一名老臣說出去實在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對待麗夫人也就更為冷淡了。
麗夫人是又著急又上火,不知道怎樣才能奪回了陛下的心,便親自去了陛下辦公的禦書房。
“陛下,妾身有事稟報。”她跪下來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妾身知曉,陛下是因為妾身的親人疏遠了妾,妾身實在委屈。”
“你委屈什麽?難道你沒有從你母族那裏拿了好處?”陛下無所謂的嘲笑一聲。
“陛下此言差矣。”麗夫人早知道陛下會說什麽,乘著跪在地上臉朝下,收拾了自己那興奮到難以自持的表情,“妾身早知陛下厭惡極了貪汙腐敗,妾身身為女兒家,沒辦法改變家裏人的想法,於是早在當初陛下訓斥妾的時候就與母族斷絕了關係。”說罷又“嚶嚶嚶”的哭起來,看上去真的是楚楚可憐好不惹人愛,“陛下既沒有問詢妾身,又沒有調查,便將這髒水潑給我,妾身這些日子又沒有得到家人的安慰,又沒有得到陛下的親近,這可不叫妾身委屈的嗎?”
這樣一說,陛下也覺得有些對她不起,隻想著如何補償一二。“夫人想要什麽呢?”
“妾身什麽也不想要。”麗夫人一見計謀成功,嘴角的笑容簡直壓不下來,“隻求陛下時時憐愛妾身就好。”
“那麽,今夜便去看夫人吧。”陛下隨意的說到,麗夫人心裏一喜,便拜了一拜,退出去了,出去的時候嘴角還帶著得意的笑容,可能在她心裏,距離最後的勝利已是不遠了。她告訴自己身邊的婢女:“今晚,好好收拾收拾,那香爐裏點什麽你心裏也該有點數了。”
“是,夫人。”婢女聽了吩咐去了別的地方,大約是夫人的暗室吧。
到了晚上,麗夫人滿懷期待的準備著迎接陛下的到來,結果陛下沒有到。麗夫人咬牙切齒,隻想知道究竟是誰壞了自己的好事,這可就要提到麗夫人離開的時候了,那時候,麗夫人闖進去之前,司天監剛巧在裏麵與陛下談事情,紫薇星示弱,可能是出了什麽問題,這時麗夫人忽然闖入,國家大事哪裏能叫婦人聽呢?於是司天監趕緊藏在屏風後麵,聽了全場。
出來隻說了一句話:“陛下今夜不能去麗夫人房內啊!”
“為何?”一個老頭子過來管你今天去哪裏睡覺,說實話,是個人都不太高興,此時,陛下虎著臉,臉色已經黑了,但還是還算心平氣和的問他。
“司天監觀測紫微星示弱,可知後宮有佯,不慎將有禍事,微臣看來陛下與皇後天命所歸,不會再生事端,那一定是因為這麗夫人之事了。況且,麗夫人族中才遭此人禍,若是陛下到了麗夫人房中,豈不是給了那些人希望,出爾反爾?”老人諄諄教導,“微臣以為,陛下應一諾千金,既然給了民眾們要懲奸除惡,要處罰那些吃裏扒外之人,要懲治吃死貪汙的官員,就不要給他們錯覺,叫他們以為陛下要放過他們。”
“你說的在理,那麽……”說到這種地步,宇文撅有些遲疑了。
“今夜,便去皇後寢宮吧。”老人微微一笑,緩緩說到,“皇後那裏,自從陛下婚禮之後,就進也沒進過了。”其實老人又何嚐沒有自己的心思呢?若是麗夫人真的得寵,得知是他覲見的陛下,要求娶狐塵做皇後的事情,這把老骨頭,在麗夫人的私刑裏恐怕撐不過第一道。
“這……”宇文撅有些遲疑,因為怕狐塵不悅。
薑還是老的辣,老頭一眼就看出了陛下的難處:“陛下不用擔心,今日我會將我們司天監檢測到的星象一五一十的匯報給皇後的,皇後善解人意,一定會體諒陛下愛民如子之心。”
隨後果然皇後同意了,雖然讓陛下在外房睡,但是該有的配置一應俱全,服侍的宮女們都在殿門口候著,恭迎皇帝陛下的大駕。
這一段對話的後果可不隻有這一些事情,更傳到了麗夫人的耳朵裏,麗夫人火冒三丈,可想而知,她聽到的消息是這樣的——陛下中途又改變了主意轉向了中宮,中宮眾宮女早早候著了,在中宮殿門口等著伺候陛下。
“分明是早有預謀!”她怒吼道,踢翻了腳邊的暖爐,濺出了很多灰黑色的炭灰,“那個賤人,什麽都要和我搶!我定要她死!”但是,在後宅鬥爭了這麽久,麗夫人畢竟還是極為聰明的,她知道現在這個時機不能輕舉妄動,她知道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便慢慢的冷靜下來,“上次隻是一個意外而已,等我奪得陛下的寵愛,一定讓她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