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一出,淩桉瞪大雙眼,不敢置信!
她一雙手開始發顫,一張小臉慘白如鬼,抖著聲音說:“你說什麽?”
“蕭戟,你說什麽?”
“你拿我和葉蔓比?你竟然拿我和葉蔓比?!”
蕭戟看見淩桉受傷的神色後,其實下意識是想道歉的,可是淩桉的態度太過劇烈,讓蕭戟一刹改變了話鋒:“你剛才一直提起葉蔓的事情,難道不是在和葉蔓比較嗎?是你自己一直逮著這件事不放。”
“滾!你滾!你滾出去!”
她的態度讓蕭戟蹙起眉,他輕聲說:“淩桉,你應該冷靜一點。”
“我讓你滾啊!你聽不見嗎!”
蕭戟深呼吸一口氣,回答說:“那天的情況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在場的隻有你和傅瀟瀟,所以你小產之後,就算是要告傅瀟瀟,也是證據不充分,你懂嗎?”
他道:“如果我站在傅瀟瀟那邊,就會直接反咬一口說你自己摔的,這樣傅瀟瀟屁事都沒有,加上蕭家和傅家都給她作保,你覺得就憑你一個受害人,能伸什麽冤?嗯?”
“正是因為我不相信你會自己故意摔倒,”他補充,一字一句,“所以我認定是傅瀟瀟動的手。”
“所以呢?”淩桉說。
她冷下了臉,重複說:“所以呢?”
“所以你覺得,葉蔓和我一樣,是不是?你認為,我說葉蔓是故意摔的,換言之,我也就是自己摔的;我如果說,我相信葉蔓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你才會幫我討回公道是嗎?”
“淩桉,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呢?你相信任何人,你都不會相信我,是嗎?”
“淩桉。”
“我記得你說過,”淩桉垂下眼,小臉上的激動已經退卻,被灰暗取而代之,“女人不應該找男人鬧,這樣的女人是不討喜的。”
她說:“我剛才是不是鬧了?我鬧的讓你不高興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淩桉。”蕭戟蹙眉,輕聲喊她的名字。
但她繼續垂頭:“對不起,我亂說話,我用惡意揣度別人,我太惡毒了。”
“淩桉。”蕭戟加重了音量。
她充耳不聞,補充說:“對不起,我下次不會這樣了,等我有力氣下床,我去找葉蔓道歉。”
“淩桉,淩桉!”
蕭戟終於提高了聲音,猛然高喝出口。
淩桉也在這個時候抬起眼來,一張蒼白的小臉上已經滿是淚痕,她淚流滿麵,伸出手去抓他的衣擺,苦苦哀求著說:“你幫我的孩子討回公道吧,你會幫我的孩子討回公道嗎?我之前不這樣的,我的錯,你要怎麽才能繼續幫我呢?要不然我現在就去找葉蔓,我給她道歉,我去……”
她說著說著,忽然動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一個勁的朝著蕭戟的身上湊:“你不是一直都想做嗎?”
“我讓你高興,我會討好你的,我會讓你很高興的,你高興了之後幫幫我好不好?真的是傅瀟瀟推我的,她還打我,我好疼,我就記得我好疼,葉蔓是不小心摔倒的,她是不小心的,你幫幫我,我求求你幫幫我……”
蕭戟盯著她看的眼神從最開始的不耐,容忍,退讓,最後變成了震驚。
他在淩桉的手即將碰上他的腰身時,驟然後退了一步。
“你幫我啊蕭戟,”淩桉還在哭,“你幫幫我。”
蕭戟太驚愕了,他似乎沒想到淩桉忽然會這樣,輕聲說:“淩桉,你到底怎麽了?”
他道:“你和以前一點都不一樣。”
淩桉被說的一愣,她抬起雙手在自己的臉上細細摸索,然後出聲說:“我怎麽了?我怎麽了?”
她喃喃出聲:“我是不是很醜?我是不是越來越醜陋了?我每天都在想別人去死,我想傅瀟瀟去死,我看見葉蔓故意摔下去的時候,我甚至覺得她活該,我覺得她自作自受,我怎麽了?”
蕭戟到底是轉身出去了。
他臨走的時候,關上房門之前,還補充了一句:“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淩桉一個人待在病房裏。
偌大的空間裏,再一次隻剩下了她自己。
孑然一身。
她抬起頭,盯著一側的藥水袋,看著這些營養液順著一點一滴輸入自己的血管裏,她看了好長時間,也發了好長時間的呆。
最後,她伸出手,將手背上的針管給拔掉了。
她跌跌撞撞跑出去,赤著一雙小腳,漫無目的地跑啊跑啊。
再然後,她來到了熟悉的天台上。
底下的車輛和人群縮小了好幾倍,像是一隻隻小螞蟻似的,移動著,從這邊很快湧現入那邊,就連建築都好像一隻手便能連根拔起。
她赤著腳在天台上行走,一步一步,最後坐在這台子上。
淩桉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隻是沉浸在這個糟糕的世界裏,發呆,深思,再回顧自己這一生。
沒意思。
淩桉忽然覺得,太沒意思了。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究竟是為了什麽呢?大家都在為了幾兩碎銀奔波勞碌,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努力,可是不管他們怎麽努力,都無法比得上有些人含著金湯匙出生,一出生即是巔峰,便是注定好的贏家。
而不管她怎樣積極向上,怎麽努力變得更好,最後名為現實的東西,總是將她一巴掌給殘忍的打醒,她所認為的美好,其實都是一堆破爛,是不值一提的廉價。
“可我已經很努力了,”她繼續說,“我真的已經很努力在生活了。”
她抬起頭,去直視這陽光,結果意料之中的,被這強光刺激的無法抬頭:“有的時候,不是我太弱小了,而是他們太強大。”
“又或者,的確是我太沒用了。”
淩桉垂下眼,意識在這個時候慢慢回歸,也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底下圍繞了好多警察,有人已經支撐了個救生墊在底下,全部齊齊抬起頭看著她。
為首的警察拿著喇叭對著她喊:“同誌,你先冷靜一下!不要跳,千萬不要跳,想想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你的愛人,他們還在等你回家!”
可是,淩桉又仿佛看見有許多人拿著手機在拍照,對著她,甚至忘記關閃光燈,一個一個臉上帶著笑容:“坐在那裏那麽久還不跳,倒是跳啊。”
“可能就是嘩眾取寵吧,我看她也沒想跳,快跳吧,我還等著拍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