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謙迷迷糊糊聽見外麵有人說話的聲音,做遊戲架構時,熬夜也算是常事,不過都不會像今天這樣疲倦,是一種從心底傳出的倦意。

仇法冬和滕牧兩人在外麵說著虛擬現實技術搶占市場的問題。

“其實我們遊戲設計做成VR已經有所成效了,就是沉浸式的全息仍然沒有進展,如果能沉浸式玩遊戲,肯定會抓住很大一部分目標人群。”

“東子,這個不急,VR虛擬技術下,我們遊戲在裏麵的成效還不夠理想。”

“設備組那邊有進展嗎?他們上次交上來的VR設備,主機太笨重了。”

“昨天重新交了一組上來,這一次有突破進展。”仇法東拿出手機把圖片翻出來,“我們不必將遊戲場景全然搬過去,先一點點來如何?保留主幹城區就好,再擴展,最重要的是先搶先機,搶市場......”

“不行,這個遊戲要做,我們就做到最好再麵世。”滕牧一邊說著,一邊推開了休息室的門,他正要拿自己的水杯,瞧見**躺了一個人,“老三,你怎麽睡在這了?”

他們創業初期經常熬夜通宵,就幹脆把一個辦公室弄成了寢室那樣的休息室,還放了些私人衣服在裏麵,這幾年也是偶爾在這裏午睡一下。

紀謙這才皺著眉醒過來,呆坐在一旁,表情有些少見的茫然,滕牧走了進來,發現紀謙的神色不大好:“老三,你是不是著涼了?”

“牧哥,東哥。”紀謙的聲音有些啞,感覺自己的眼皮耷拉著。

仇法東聞言,給紀謙接了杯熱水過來:“老三,你先喝杯水。”他順手在紀謙額頭上摸了一把,對比了一下自己額頭上的溫度:“好像沒有發燒。”

紀謙喝了杯水,嗓子舒服了些:“我沒事。”

滕牧也走了過來,有些不放心:“那怎麽臉色這麽差?”他往櫃子裏翻出來一包板藍根,看了眼日期:“不管有事沒事,反正先喝一杯板藍根再說。”

“對,有備無患。”仇法東把水杯又拿了過去,衝了一包板藍根遞過來。

紀謙聽見他們絮絮叨叨有些無奈,心下卻也十分熨帖。

滕牧趁著紀謙洗漱的時候,示意仇法東先出去。他們大學相識,又誌同道合一起創業,幾個人不靠家裏,一路打拚到現在,都認識快十年了,彼此間說是親兄弟也不為過。

紀謙上學的時候年紀小,是寢室最小的,他們一向把紀謙當弟弟看,鮮少看見紀謙如此邋遢的形象,居然外衣都沒脫下,直接睡覺。

仇法東使了個眼色,滕牧也搖頭,兩人茫然地對視一番。

滕牧眉眼下壓,示意仇法東往外走去:“別管,他想說自然會告訴我們,我們先去辦公室再說說那個VR市場的事情......”

紀謙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滿臉落寞與憔悴,眼皮上似乎有些紅腫,和衣而睡,外麵的衣服自然也一團糟,難怪他們二人這般作態。不過這兩人未曾多問,把空間留給他自行處理。

紀謙笑了笑,脫下外套掛在一旁,卷起衣袖舀起一把清水,往臉上撲去。

冰涼的水漬順著鼻尖、下顎流下。他細細地擦了把臉,又拿出風筒把發絲吹幹。待他從櫃子裏拿出一套西服換上,順便從抽屜裏取出一塊黑色手表戴上,黑色的腕表扣在白皙寬大手腕上,帶著一點含蓄的貴氣,出門時又恢複成他一貫的清雋模樣。

“早啊,牧哥,東哥。”紀謙笑著和他們打招呼。

仇法東正在電腦麵前弄著建模,聞言搖手喊道:“老三快來,在樓下拿的早餐,還好我搶得早,那群晝夜顛倒的家夥簡直就是牲口,一個個搶得飛快。”

滕牧看向紀謙,點頭示意。他也在吃早餐,單手拿著肉包子,站在仇法東後麵看他的建模,止不住咂舌:“衣服還是要多穿一點,小心過審。”

仇法東甩著鼠標:“這可是妖女啊!哪有妖女穿得整整齊齊的!”

滕牧隻管搖頭嗤笑兩聲:“反正不是我審核。”

“唉......”仇法東長歎一口氣,一副心累又心疼的表情,“還是讓美術組再重新弄一弄吧。”

紀謙淺笑出聲,從桌子上拿過溫熱的豆漿和小籠包。他吃東西的時候極其斯文,細嚼慢咽,手邊的豆漿是廚師仔細磨出來的,一點豆腥味都沒有,醇香濃厚。

仇法東把這套建模丟到一旁,頗有些眼不見為淨的姿態,把紀謙喊過去:“老三,你來看一看我們剛剛討論的虛擬技術方案......”

桌麵上都是散亂的白字,他們兩人討論了半天還是沒能拍板決定,畢竟這是一個全新的遊戲改革。

紀謙把桌上的早餐殘渣都收拾幹淨,才擦了擦手走過去:“我看看......”

一旦全身心投入工作中,便會忘記周圍的變化,也會忘記時間的流逝。滿屋子裏都是電腦敲擊鍵盤的聲音,還有幾人爭執不下的聲音,倒也不是爭執,隻是興奮起來聲音就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聽起來就像是吵架。

紀謙對此早已習慣,泰然自若地坐在原處整理思路。

直到一陣溫柔輕緩的鋼琴曲響起,那是他特設的來電鈴聲-《river flows in you》。

紀謙垂著眸,在心底默念倒數三二一,這才起身接過電話。

仇法東和滕牧也知道這個鈴聲,畢竟聽了這麽多年,他們瞥見紀謙抿直的嘴角,就連身上氣息變得沉寂起來,頗為詫異地對視一眼。

紀謙站在落地窗麵前,看著外麵川流不息,聲音就如同泉水一般清,也冷:“齊溯。”

電話另一端的齊溯聽見對方接過了電話,心下一緩,迭聲喊道:“謙哥,你現在冷靜些了嗎?”

紀謙有些莫名,甚至有些茫然的不解,霎時間他又想明白了,原來齊溯仍然認為他在說胡話。

他隻是再一次重申:“齊溯,我很冷靜,也很清醒,我昨天晚上說的是分手。”

齊溯尖叫著解釋:“謙哥!我和學長根本什麽都沒有!你相信我啊,我和他之間什麽都沒發生。”

窗外的天氣罕見的明媚,站在這裏能俯瞰許多忙碌的人群,匆忙穿梭在各個路口。

紀謙覺得有些好笑,他很了解齊溯,甚至比齊溯自己更為了解.他不需要任何分析與探問,憑著齊溯的語氣,齊溯的微表情,他就能知曉全部,甚至清楚齊溯最深處的想法。

他也確實嘲弄地笑出聲來,隻是傳到電話那頭有些不甚清晰,齊溯聽見了笑聲,以為對方原諒了自己。

就在齊溯以為事情有所緩和時,紀謙輕聲問道:“齊溯,你把自己騙過去了嗎?”

齊溯怔在原地,他的小心思在對方麵前毫無遮掩的地方,他漲紅著臉,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紀謙知道齊溯定然是呆愣在原地,卻也不想過多糾纏:“齊溯,就連自己都騙不過去的謊言,如何能騙到我呢?”

紀謙清冽的語氣中帶著不近人情的冷漠:“齊溯,七天內,麻煩你盡快搬離自己的東西。”說罷他就掛了電話,回到位置上將手機裏那些特殊設置都處理幹淨。

可是當他打開相冊時,發現裏麵成百上千的照片還是有些愣住。不同季節,不同顏色,不同服飾的照片鋪陳在手機裏。

原來我們已經走過這麽長的時間了,那為什麽我們這二十多年的景色,都比不過你與他的一個秋天呢?

仇法東眼看著紀謙神色不對,低頭瞥見他手機裏色彩鮮豔的各式照片,連忙從他手上把手機搶了過去,按下鎖屏鍵:“哎呀,這個有什麽好看的,我們繼續討論那個建模啊。”

滕牧也是,把筆記本擺在紀謙麵前:“老三,看看建模,不是,看看計劃書......”什麽建模,他都被仇法東帶偏了。

紀謙也沒想過瞞著他們,隻是看見兩個老大不小的人還像大學時候照顧自己,就有些笑意。不知道他們從哪看來的規矩,說寢室最小的要被照顧,明明隻比自己大一歲,在外總是像哥哥一樣照顧自己。

紀謙移開麵前的東西,輕聲道:“我分手了。”

仇法東和滕牧一時間都不知該作何表情,他們都知道紀謙照顧的這個竹馬,可以說他們見證兩個人的感情。紀謙溫和又有重感情,一進學校他們就知道紀謙有個十幾年的竹馬小弟弟,天天給他打電話,後來紀謙為了讓竹馬弟弟認清感情,一直等到對方成年上大學,讓對方分清楚依賴和愛情。

他們看見了紀謙的全部包容和讓步,還有紀謙眼裏全部的愛意。

這絕對不可能是紀謙這邊的問題,一定是那個齊溯的問題,仇法東脾氣暴躁,直接罵了一句草:“齊溯那家夥搞了什麽?是不是他出軌了?”

滕牧拉過仇法東:“你冷靜點。”

紀謙神色未變,發現這件事說出來好像也不是很困難:“他喜歡上了別人,或者說,他正在喜歡另一個人。”

“草。”滕牧也忍不住罵出聲來,“他是不是腦子不好使?”

“狗東西吧。”

他們寢室當初相當出名,寢室三人都長相英俊好看,又是小有錢的富二代,在學校裏還算風雲人物,但最受歡迎的一直是紀謙。因為他清雋俊美,溫潤如玉,待人總是如沐春風,拒絕別人果斷卻又留人顏麵,而且對待感情專一。

眾人都知道他沒有對象,偏偏紀謙在為這個未來的對象守身如玉。他們就喜歡這樣專一的男人,即使紀謙一直態度堅決,他們還是像狂蜂浪蝶一樣撲上去,想要征服高嶺之花,成為那個唯一的特別。

仇法東氣急,說話語無倫次的:“MD傻逼,勞資這就找人把那對狗男男打一頓。”

“打得他媽都認不出的!”

紀謙看著友人為自己鳴不平,心緒卻緩和了下來,笑著道:“說什麽呢?犯法的。”

他的眉梢略垂,清俊的眼裏似乎閃過些什麽,淡淡地說道:“他要喜歡別人,我也攔不住,隨他吧。”

仇法東咽不下這口氣,撐在一旁忿忿道:“這傻逼憑什麽啊?走,我們去酒吧,找十個八個更好的。”

“什麽亂七八糟的。”紀謙微攏眉峰,有些無奈,“先工作吧。”

滕牧這一次和仇法東站在一邊:“還工作,有什麽好工作的,走,出去喝酒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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