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就站在青年麵前,全然不清楚自己是聲音有多嘹亮,在一起嘈雜的酒吧裏也無法掩蓋這股聲音。

陳清霖捂著耳朵,微妙地看了一眼麵前溫潤的青年,不知道這人收到了多大的衝擊。

杯中的酒略微晃動了片刻,紀謙隻覺得耳膜間嗡嗡作響,小孩就站在自己麵前,清亮的聲響一股腦衝過來。

從耳旁衝到頭頂,他未全醉,卻有些反應不過來,隻好無奈勾唇淺笑,舉著手上的酒杯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並不在意。淩亂隨意的衣領,溫和的姿態,修長的手指搭在琉璃色的酒杯上,酒意之下,紀謙俊美無暇。

白洋的視線順著他的動作來回流動,似是呆愣了一會。陳清霖拿著酒瓶給他倒了一杯:“羊咩咩你也喝。”

白洋手忙腳亂地抱著杯子,潛意識地聽從陳清霖他們的安排,雙手捧著酒杯一口猛地灌下。

尹玉春看了眼滿杯的酒,來不及製止,白洋已經全部咕嚕咕嚕喝下,甚至辣到吐了吐舌頭,然後把酒杯倒過來示意自己全部喝掉了。

紀謙哭笑不得,唇邊的酒香四溢,他好像聞到了柑橘酒香混合著香草的氣息,仰頭一飲而盡。

仰頭間,突出的喉結起伏躦動,淩亂的衣領被酒水洇濕了一大片。在一片昏暗的荷爾蒙中,白洋又是怔愣在原地,直直地看向那塊地方,甚至無意識地開始模仿。

紀謙喝下酒,就發現麵前的小孩呆愣愣地看著自己,隻好笑著問他:“看我做什麽?”

白洋抱著空空的酒杯,迷惘道:“你好看。”

姿勢好看,動作好看,手指好看,喉結也好看……

一旁的仇法東開懷大笑,看著麵前紀謙的窘況,笑著舉起酒杯:“哎小孩,別光看著那一個好看的帥哥啊,我們呢?我們難道不好看嗎?”

仇法東笑得風流,一旁的滕牧成熟穩重,此時也眼帶笑意看向這群年輕人。

白洋還愣在原地,陳清霖他們擺弄著白洋的身體,把他轉了半個圈麵向前麵兩個大帥哥,齊齊道歉:“對不起啊,他喝醉了。”

許銳連忙給他手上捧著的酒杯倒滿酒,招呼道:“小羊小羊,還有這邊兩個帥哥。”

白洋還有些遊離在事件外麵,看著麵前的酒倒是一口氣悶了下去,又大著舌頭:“對不起哦!”

仇法東笑了笑:“小事情。”他又忍不住好奇地問了句:“你怎麽這麽傷心啊,今天晚上難道是失戀者聯盟陣營嗎?”

白洋一聽見失戀這個詞,眼裏突然掬起了一把淚:“我連失戀都不算!!”

惹哭了!

眼看著小孩就要哭了,仇法東倒吸一口氣,暗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戳別人的傷心處,真是酒意上頭有些不知輕重了。

他連忙哄著麵前的小孩:“來來來,哥哥說錯話了,對不起啊,請你喝酒,陪你罵渣男,你可別哭了啊。”

他七手八腳地把白毛的小孩按到沙發上,順手把紀謙拖起來坐在小孩的隔壁:“你們肯定有話聊,老三你好好安慰人家!”

而被迫坐過去的紀謙:“......”

他偏頭看向眼裏掬著淚包,又雙手緊握酒杯的小孩,白皙通透的皮膚染上紅意,從耳畔一路暈染,露出的脖頸都是粉色的,看起來倒是很乖巧的樣子。

白洋坐在位置上,背脊微彎,發絲耷拉在額前,很是萎靡,冰涼的酒精入喉,恍恍惚惚眨著眼睛,有些懵頓。

倒是全然不見剛剛踩在桌子上的豪情萬丈。

仇法東安排好了之後就拉著其他三個年輕人坐下喝酒:“隨便喝,哥哥請客賠罪。”

陳清霖和許銳尹玉春相互看了幾眼,最後還是覺得麵前三人氣質突出,長相英俊,很是值得信任的樣子,於是挨著白洋坐在了對麵。

“謝謝哥哥。”

“謝謝了。”

“謝謝。”

等那幾個年輕人真的坐下禮貌告謝,並拿著酒杯毫無芥蒂地喝酒以後,仇法東又嘖嘖兩聲:“你們怎麽一點防備心都沒有,萬一我們是壞人呢?”

幾個年輕人齊齊啊出聲,眼睛溜溜地看著他,長這樣的壞人?誰能不受騙啊?

看著幾人乖巧的眼神,仇法東又嘿了兩聲:“算了,哥哥們真的不是壞人。”

“哦!”

......

白洋呆愣愣地坐在旁邊,還迷離在酒意之中,紀謙偏頭垂眸看去,略顯糾結:“還是很不開心嗎?”

白洋抬眼望過去,陷入一雙溫柔的眼神,點了點頭:“傷心。”又接著道:“就一點點,不太多,真的不多哦。”

雖然帶起了他的傷心事,但是他癟著嘴,用拇指在食指上比劃一個小小的區域,表示自己隻有一點點難過。

紀謙便笑了笑:“一點點啊,那很厲害,也很勇敢。”

明明思緒都已經混亂起來了,可白洋還是聽見耳畔傳來溫柔聲音,細數自己做的那些事,有些遲疑和期待:“真的很勇敢嗎?”

“真的。”即使心裏有些難過,但能一路不停歇往前走,不再留戀過往,就已經很厲害了。

白洋這才打開記憶的回籠,抿著一口酒,溫熱後喝下,這才慢慢說來:“我被騙了......”

雖然頭腦不再清晰,說話也有些顛倒,絮絮叨叨......

一般人都會像個捧哏一樣,白洋說一句,他就“啊!”“嗯!”“確實!”“好渣啊!”

但是紀謙沒有,雖然隔壁座的年輕人們因為意外一起到了這邊,雖然是不認識的年輕人,還是一個喝醉酒的語序顛倒的小孩,但他還很認真地和這個小孩說道:“這是他的錯,不是你的。”

白洋仰著頭看過去,旁邊的青年溫和又清俊,垂著眼眸看向自己,語氣溫柔而真摯:“是他錯把珍珠當魚目,掩蓋了你的光芒。”

白洋像是找到一個溫暖的可靠源般,整個人向紀謙轉過去,膝蓋碰著膝蓋,喝了酒後唇珠沾著酒漬,像是酒盅中的玫瑰花瓣一樣,他喃喃又親昵地開口:“再誇誇我。”

紀謙笑了笑,眼裏的星子閃耀,輕聲道:“樂觀、熱愛生活、平和,可是非常珍貴的品質,擁有這樣珍貴品質的你,也是十分珍貴的人。”

又被誇了,白洋像是一隻被順毛的小綿羊,軟乎乎地眯著雙眼,又咧著嘴開心地笑。他好像泡在溫熱的酒中,清香的酒水溫乎乎的,思緒被安撫著,傳來暖洋洋的溫度。

醉醺醺的小羊已經全然忘記旁邊人是誰,隻覺得對方哪哪哪都好看,他還記得之前的宣言,傻兮兮地說道:“哥哥,要和我去情趣大床房嗎?五星級的情趣房!”

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手掌,示意五星級。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每個字他都說得很明白,紀謙也聽得很清楚,可是合在一起後就有些聽不明白了,甚至思緒在某一瞬被帶偏,五星級酒店、也有情趣房......嗎?

許銳一口酒徑直噴了出來,旁邊的陳清霖聽見這話目瞪口呆,睜大著眼睛看著醉酒的白洋口出狂言,隻有尹玉春連忙上前捂著他的嘴巴:“對不起對不起,他喝醉了,真的是喝多了。”

小孩還不甘心的樣子,憑著一股莽勁扯下他們的手:“唔唔唔,我沒有!”

“你有!你醉了!”

“沒有醉!”

“真的醉了!”

白洋才不理他們,都是騙子,委委屈屈地看向紀謙:“哥哥,我們去情趣房呀,要超大床。”

掙紮間,他不小心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白皙精致的鎖骨。奶白色的頭發也亂糟糟的,像一隻受盡委屈的幼獸。

眼看著對方許久沒回應,白洋癟著嘴說道:“哥哥,你剛剛是不是都騙我的?”

果然剛剛那些好話都是隨便說說而已,一點真心都沒有,都隻是哄騙。白洋眼裏眼看著掬起水汪汪的淚,一副好不可憐的樣子。

陳清霖他們手忙腳亂地安慰他:“哎呀哎呀,岷江最快樂的羊咩咩,不要哭不要哭,我們再找一個好看的男人嗷!”

許銳舉著酒杯:“是啊是啊,來羊咩咩,我們喝酒了啦!”

可惜小孩總是癟著嘴,看著紀謙,一副不答應就放聲大哭的模樣。

仇法東坐在一旁,樂得看紀謙的熱鬧,嘖嘖出聲。

紀謙眼裏閃過細碎的笑意,眉眼清俊溫柔,等你酒醒了可不要記得這樣的黑曆史,他抬手幫小孩把衣領整理端正,一一撫平褶皺,輕聲道:“下次吧。”

白洋不知道是打著酒嗝,還是哭嗝,好像都有,抹了把眼淚,紅著眼睛問:“下次嗎?”

紀謙溫和道:“嗯。”

白洋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真的嗎?”

紀謙低咳一聲:“嗯......”

白洋把這話當真了,喝醉的人沒有條理可言,他打著酒嗝:“下次哦!一定哦!”

說完以後,他就倒在紀謙懷裏,蹭了蹭舒服的地方,閉上眼睛睡著了。

睡得很迅速很沉,臉頰壓在紀謙胸膛上,圓潤的臉頰肉都壓出來,露出圓鼓鼓的嬰兒肥。

帶著淚的眼睫上濕漉漉的,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紀謙無奈笑了一下,把小孩手上拽得緊緊的酒杯放下,扶好對方肩膀。環著對方的肩膀以免摔落,這才招呼那幾個目瞪口呆的年輕人:“他睡了。”

陳清霖睜大了眼睛,再一次意外地看了一眼紀謙,怎麽有人長得這麽好看,氣度還這樣好?

那是一種自然流露的魅力,陳清霖一時間還形容不出來。

他麵露抱歉之色,不好意思地把白洋扶出來,架在身上往外走去:“謝謝帥哥,多謝你啦。”

尹玉春生怕又出現什麽狀況,連忙道:“我們朋友已經醉糊塗了,我們就先走了哈!”

紀謙問道:“需要幫你們叫車嗎?”

陳清霖連忙揮手拒絕:“不用不用。”已經非常抱歉了,還讓對方叫車算是什麽事啊!?

幾個人朝著紀謙他們道謝:“謝謝哥哥們。”然後逃也似的,架著白洋往外走去,背影頗有落荒而逃的滋味。

看著他們逃跑的步伐,紀謙笑著搖了搖頭,又想起剛剛的那個小孩,食指搭在唇邊,淺笑出聲。

五星級酒店的情、趣、大床房......

作者有話說:

羊咩咩:下次一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