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清弦垂眸看著跟前這搖頭晃腦的孩子,淡淡一笑。

“是霜雪看岔了,二嬸別介意。”

她語氣謙卑,為剛剛霜雪的行為致歉,接著對衛善道:“三公子別怪罪。”

但人微微傾斜,將霜雪擋得嚴嚴實實,衛善抬頭眼中全是姚清弦的身影。

他歪頭理直氣壯地撇嘴道,“憑什麽?”滿是惡意地看著對麵的人,“一個賤婢而已,冒犯了本公子,就該打殺了才是。”

這麽多年來,衛老夫人與武氏將他寵得無法無天,在揚州時他想要什麽就要什麽,如今不過是玩玩罷了,一個賤婢居然也敢拉扯他。

他揚起頭,委屈地對著武氏道,“娘親~這賤婢剛剛扯疼善兒了~”伸手搖晃對方的衣袖,“您要為孩兒做主啊!”

這個新嫂嫂他不喜歡,小氣得要死,不過就是踩她裙子,便讓丫鬟將他拉開,一點也不愛護幼弟。

哼,何況他都沒踩到。

“乖孩子,”武氏揉了揉衛善的頭,隨即收起臉上的笑意,不滿地看著姚清弦,“打殺倒是不必了,傳出去也不好,便在這跪上一個時辰吧。”

眼珠一轉,覺得今日的自己菩薩心腸。

她也想看看這位少夫人是怎樣的脾氣,是否是個好拿捏的。

霜雪神色一憂,為難地看著擋住她的姚清弦,心中頓感不妙,她也不想事情鬧大,畢竟她是奴婢,又豈能違抗主子的命令。

“二嬸,瞧著清弦的麵子上便饒了霜雪吧,她也是擔心清弦,若剛剛沒她扯住三公子,隻怕在清弦轉身之際,便撞上三公子了。”

今日武氏初日歸家,若是鬧大隻怕以衛老夫人偏心的程度,霜雪也得吃些苦頭。

不乖的孩子會受到懲罰的,縱容孩子的母親也會被孩子懲罰。

瞧著姚清弦那軟弱可欺的模樣,武氏笑出了聲,沒想到一生要強的大嫂身邊竟得了一個任人揉捏的兒媳。

真是妙極了,這以後她有的玩了。

“你既開口,做長輩的自己也不與你為難,今日之事便罷了。”

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姚清弦背後的人,安撫著一臉不滿的衛善。

“好善兒,今日看在你嫂嫂的麵子上,便不要計較了好不好?”

衛善沒得逞,也沒有剛剛那樣興奮,但還是點頭答應,“是娘親,孩兒不與嫂嫂計較。”

很不服氣地看著姚清弦。

等到將人送進院子之後,姚清弦簡單解釋一下,就尋了一個借口離開。

才出院門,裙角落在門檻上,一股重力將她緊緊扯住,使她不得不停下來,扭頭看去。

衛善得意地看著姚清弦,腳穿黑靴使勁踩住她的裙角,眼中的挑釁絲毫不掩藏。

“沒想到嫂嫂的衣裙這麽喜歡善兒的鞋底,不過抬腳便能踩到。”

他剛剛在路上想踩不過是瞧著好玩,無聊所致,如今踩便是想滿足剛剛沒能成功的好奇心。

還有他想欣賞姚清弦想嗬斥他,卻又隻能認命接受的表情。

就像他在私塾時,和同窗爭搶糕點時次次都是他贏,對方明明很不服氣,但又無可奈何讓給他。

看不慣他,卻又隻能屈服。

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姚清弦揚起嘴角,笑得極為真誠,同他見過的人都不一樣。

溫溫柔柔地道,“善兒這般,倒是提醒了嫂嫂這衣裙不合身,若被旁人踩到你嫂嫂我可就尷尬了。

看來今日得多謝善兒,讓你嫂嫂我注意到這一問題,”她從袖子掏出幾粒金瓜子,“這是嫂嫂給你的謝禮。”

衛善稀裏糊塗接過,小小年紀的他根本聽不懂姚清弦的意思,隻知道對方在誇他,他幫了對方一個大忙。

心中暗惱自己幫了對方,又洋洋得意給了對方一腳還能得這一金瓜子。

將東西放入衛善掌心後,關懷地摸了摸他的頭,“好孩子,嫂嫂我越看越喜歡。”

趁對方出神的片刻,扯出裙擺,帶著霜雪揚長而去,獨留衛善在那絞盡腦汁地想自己做得對不對。

“少夫人,您也太給三公子臉了,他居然這般無禮,都明麵欺負上了。”

如果說路上是背地裏欺負姚清弦,那麽剛剛那般就是在明麵上挑釁她。

“如今他才歸家,我一個長輩又怎能與一小輩為難,傳出去也隻是笑話。”

“那您也不能給他金瓜子啊~”

那可值很多錢,白白便宜了那小子。

在霜雪眼中,衛善一點也不討喜,張口就是謊話,同他名字一點也不搭,完全看不出善字,簡直就是浪費姚清弦的錢。

“這金瓜子有用。”姚清弦隻要一想到以後會發生什麽,心中便難得舒暢。

“有用?”

“嗯……”

從那次之後,衛善便在晚間去踩了表姐武曉月的裙擺,險些將人弄倒。

在對方溫怒的眼神中,伸手便要錢,“表姐,給錢。”

想來這樣他也是提醒表姐了,這衣裙不合身,得早些換掉,若是旁人他才不會這樣好心。

武曉月斂起險些破口大罵的心,想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如今她還得仰仗武氏,隻能不同衛善計較。

她隻以為對方想要錢,才踩她的衣裙,這些年無法無天,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壞事的表弟,她已經習慣了。

忍著不爽,依舊揚起嘴角吩咐丫鬟拿些碎銀給他。

衛善看著手中的兩塊碎銀,一臉不爽,“表姐真是摳門。”

接著回想姚清弦同他說的話,對著武曉月道,“表姐你的衣裙不合身,早些換了。”

說完立馬跑開,獨留武曉月風中淩亂。

她暗罵衛善的不知好歹,又道日後絕不像姑母一樣慣出這樣的孩子,看著就覺得晦氣。

她這身衣裙哪裏不合身,他什麽眼神也配說她。

重雲閣。

姚清弦緊緊捏住手中的信,一動不動盯著信上的字,似要將其看穿,品出味來。

信中遲墨提到,他跟蹤徐臨霄時發現了尤三善的蹤跡。

這人同徐臨霄在一處宅子中會麵,不知說了什麽,尤三善便急匆匆地拿著行李離開。

他在城門外將人給綁了,如今關在府中地牢,隻等姚清弦過去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