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各位, 被人腦補的經曆對他而言還真算不上新鮮,隻不過他當年隻是單純的以為這是顏值太邪的過錯,完全沒想到這事其實在每一個轉生體身上都不罕見。
準確說, 哪個轉生體沒被周圍人瘋狂腦補那才叫史無前例呢!
和黑死牟的交流成功加深了他對社交的心理陰影,戰戰兢兢的過了一個白天, 再加上一個晚上, 睡覺的時候白毛腦袋就在枕頭邊上,看起來就仿佛提早步入婚後生活似的, 順著這個思路他想著想著……他就睡過去了。
一夜好夢。
被生物鍾叫醒的那一刻, 他睜著迷瞪的眼睛, 對旁邊正在通過揉臉加速清醒過程的五條悟道:“你有時挺有充當安眠藥的潛力的。”
五條悟:“嗯?”
……
二之宮家的書庫。
踩著木質的樓梯走下來的人影望著空氣中遍布的光塵, 視線第一時間落到書架下的兩個少年身上。
二之宮雅紀抱臂環胸, 為老不尊的打算偷聽自家侄子和他對象兩人獨處時會談些什麽, 萬一說些風花雪月的內容豈不是喜大普奔?
但實際上, 手裏拿著陰陽術繪本的二之宮昶讓五條悟挺無力的。
他點點這本昶已經看過一遍的古老書籍,“這本你不是看過了嗎?”
二之宮昶頭也不抬的應了聲:“嗯。”
“沒記住?”
“記住了。”
“……重複看有意思嗎?又不是多有趣的東西。”五條悟無聊的倒在地板上,翻個身,側臉壓住手背,蒼藍的六眼有種貓兒一樣的狡黠,暗中觀察著飼主的一舉一動, 神態親近又疏遠, 若即若離的玩弄著愚蠢的人類。
然而麵對貓咪的誘引,二之宮昶不為所動,仿佛書比麵前這個大活人更好看, 專注的連一丁點兒注意力都不願意分出去。
“我覺得很有趣啊。”
書庫裏響起翻頁的聲音。
五條悟:“騙人, 你分明已經學會了。”
他記得之前昶和雅紀對練的時候就用過這本書裏的技巧, 那熟練的架勢, 不將這一本秘術的內容吃透絕對做不到那麽漂亮的反擊!
二之宮昶聞言笑了一下,沒說記憶恢複的過程中他連這座書庫是怎麽建成的都回想起來了。
書庫中的秘術古籍對他而言都不如他腦內的術式多,但是——那又如何?他看書本也不是為了溫習,比起辛辛苦苦的研究創作者的思路,他隻是單純的享受閱讀的過程。
他看眼這個和無聊到甩尾巴的貓差不多的五條悟,分出一點耐心解釋給他聽。
“並不是這樣的,學會了,記住了,這些都不妨礙我再拿起它來。”
五條悟幹脆的道:“意義何在?”
能一下子記住的東西,反複回味有什麽趣味可言?
總是吃一樣東西,他可是很快就會吃膩味的!
“嗯……”二之宮昶沉吟了片刻,組織好語言,緩慢的說明道:“對悟你而言,會選擇怎樣的方式成為最強?”
五條悟姿勢大大咧咧的伸了伸腿,抻了個懶腰,長腿寬肩的黃金比例沒有比此時此刻更讓人把他當做一隻大白貓的了,那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快把書架之間的空檔塞滿了!
……可能是那幾天當貓留下的習慣,伸完懶腰,他一個用力靠腰腹的力量坐起來,臉上故作深沉的道:“‘最強’決定了比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強!”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是成為最強的過程,你會選擇哪一種?”二之宮昶挑眉問道。
五條悟歪著腦袋思考片刻……“打敗所有人吧,反對的就殺掉,有用的就留下,強者永遠擁有發言權!”
“……”張張口,二之宮昶不知該給出一個怎樣的評價才不會崩人設,隻能說問題兒童都來自異世界。
歎了口氣,他揮揮手:“這麽說,我的話……你覺得我會以哪種方式成就最強?”
被二之宮昶平靜的望著,如同翡翠寶石一般的眼眸映出自己的模樣,這一刻的二之宮昶令五條悟感到陌生,他察覺到了那雙眼睛的深不見底,以至於讓他對接下來的對話慎重了不少。
沉吟良久,他緩緩的用一種自己也不是很確定所以分外遲疑的語氣說道:“你的話,肯定和我不一樣。”
他的話會用拳頭把對麵的人打倒,不管簡不簡單,勝利者就是最強的那個!
把攔在前方的所有人都幹掉了,他就是最強,一直以來,五條家對他的教育就是這個樣子。生來六眼不是為了讓他憐憫弱小,而是讓他矚目高峰。
不斷的變強,使之前眺望的遠景切實的踩在腳下,將模糊的“最強”一步步變成現實。
頭腦,天賦,血脈,他一樣不缺,他隻是差了時間——所以他早晚都會是“最強”。
少年DK的想法又“莽”又貼合“現實”,以至於反而留下了大片空白。這條通往“最強”之位的道路上缺乏支撐的部分,總會以自己的方式教會他重新思考何為人類中間的“最強者”!
更甚至在這個過程中必然會留下無數悔恨,慘烈且悲傷。
然而再怎麽我行我素,這個時間沒認識到自己的想法的不成熟之處的五條悟也無法看到許久之後的未來,哪怕那雙六眼強大到足以改變人類方和咒靈之間的格局,他也無法做到洞悉未來,可盡管如此他卻打從心眼裏的認可了二之宮昶和自己是不同的。
該說是缺乏攻擊性,還是該說這家夥其實是個挺老實的家夥,他會主動配合自己的步調,卻又能對不在意的人不屑一顧?
五條悟其實也有自己脾氣爛的自覺,但和二之宮昶認識這麽久了,他們很少動真格的爭吵,甚至大多時候,他們之間都蠻和諧的,做決定的時候,一旦對方堅持,另一方自然而然的就後退一步。
像自己這樣唯我獨尊的性格居然也學會下意識配合另一個人的步驟行事,偶爾被罵也不會生出逆反心理,反而覺得“啊,生氣的昶好可愛”,要不是兩人已經正式交往,他真的會覺得自己得了絕症!
他覺得自己以後交朋友,不管對方脾氣性格怎麽樣,隔三差五打一架是少不了的!這是五條悟對自我的認知構成的“自知之明”!
但昶的話,就完全不會有這種想法。哪怕最初他們也是“朋友”,但就是不會這樣做。
而且沒說過嗎?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五條悟就覺得他很可愛,像一隻呆呆的哈士奇,傻兮兮又可憐巴巴的。
很古怪,可又不像是受到操縱的結果,隻能歸結於這是獨屬於二之宮昶身上的魅力。
看到一隻毛茸茸的狗子沒有毛毛過敏症,誰能忍住不去擼它?
尤其是這狗子在外人麵前一副北極狼王的做派!
要是五條悟接觸過二次元,他會立刻發現自己其實是個反差萌的忠實愛好者!
正因為感覺到自己對這個“狗子”有好感,進而發現自己其實喜歡的是這個人,再加上昶又實在是個有趣的家夥,五條悟才會願意用那顆咒術界最貴的腦子分析他的想法,最後得出“這是一個和我完全不同的人”這個理所當然的結論。
如果想成為最強,二之宮昶會選擇怎樣的方式,五條悟的選擇是打倒所有敵人,他就是最強——那麽換成昶的選擇呢?
這個人輕輕撫摸著經由時光的侵蝕變得枯黃脆弱的古老紙頁,神態有種五條悟難以理解的閑適。
“我的最強之路就在這本書上麵。”
五條悟怔忪,腦袋上亮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光看這生動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有懂,二之宮昶笑了下,不急不緩的語氣有一種不輸給叫囂著自己是最強時的五條悟的強大自信。
“我不是為了變成強者才學習陰陽術的。”
也許一開始是這樣,但是當很多記憶找回來,二之宮昶也跟著找回了自己的“本心”。
說起來其實挺不可思議的,最早的“他”從未想過會成為大陰陽師,細究起來他連學習陰陽術的理由都非常單純,隻是因為很帥,很好玩!
在同伴麵前念出不明覺厲的咒文好帥!揮手之間招來雷霆好厲害!火焰與風在掌心之中起舞,生命循環往複,不為任何人的意誌動搖,在時光中留下仿佛花朵盛開一般的意境……這在一個孩子眼中迷人的可以放棄所有玩耍的時間沉浸進去。
進入書房,不是枯燥的學習,而是來到了屬於自己的“遊樂場”。
這一顆“童心”,這一刻被二之宮昶重新拾起,他再一次感受到陰陽術的魅力,也再一次有了‘最強’的起點!
這一條路上的風景,不光是隻有盡頭的最強之名才具有價值,玩的時候過程才是最重要的!
見到二之宮昶用一種連自己都沒看過的溫柔情態輕輕撫過書麵,輕輕道出那不可思議的誌向,悟他忽然感到不爽。
“學習隻是順帶,是世人眼中的我的行為的解釋,但實際上我不過是享受著成功釋放每一個陰陽術的過程,隨著我越來越諒解陰與陽之力的本質,我的最強之路一定暢通無阻!”
“和你的做法不同,這是獨屬於我的變強方式。”說道這裏,二之宮昶頓了頓,柔和了略顯冷淡的眉目,他笑著闡述道:“隻有最強之人才能使用陰陽術創造的景色,試問有誰不想去看看呢?”
書庫裏的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安靜的仿佛這裏的每一個文字都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不得不承認,當這樣說的人是二之宮昶那原本荒謬無比的內容就有了無與倫比的說服力,他好像就是用這種心態把同個時代的所有天才拋到身後,最後還追求起了被神魔禁止的永生禁忌,更可怕的是——他還成功了!
這樣一個連時代都沒辦法讓他的才能完全發揮出來的天才,又有幾個人能抗拒這連神明都垂青的光芒呢?
反正五條悟不能。
他不止不能,還想將這散發著光芒的人據為己有!
“我說,昶,你再這樣的話……”
“嗯?”
“我要吻你了哦。”
“……”
眨眨眼睛,五條悟的話乍一聽挺突然的,但是二之宮昶想了想,這不是剛好嗎?
“榮幸之至。”
然後他就被五條悟吻倒了。
樓梯上的二之宮雅紀確實偷看到了很不得了的東西,但他心潮澎湃的原因卻完全和這喜聞樂見的發展無關!
不靠譜的大人抓心撓肝了半天,最後隻能在心底狠狠罵了一聲。
淦!
然後他就罵罵咧咧的走了,連自己過來是為了通知他們兩個做好準備,接下來要去的前線可不是小打小鬧都忘光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之宮昶的“最強”追求的是創造某些東西,留下某些東西,見證更多的東西,而這些東西無疑都是他自己會欣賞的,和五條悟這邊差蠻多的,卻是我個人比較欣賞的性格。
因為作者本人做不到這麽灑脫,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