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值為什麽提升了?

因為二之宮昶通過“觀察”這個行為, 從未如此深刻的剖析了自己。

他喜歡的,他討厭的,他為什麽不去做的, 以及他可以做到的……

在放空自己融入到人群中又把自己像一粒水珠析出後,他有種“啊, 我原來是這樣一個人”的感慨。

生而為人最難的就是認識自己。

昶在這方麵做到了, 因此他從未覺得人生有什麽好艱難的,辦法總比問題多, 早晚能解決的麻煩, 何必苦著一張臉呢?

這也是他在得知無慘那個馬甲被盯上後給出的最給力的回擊。

隨便吧。

愛咋滴咋滴吧。

【你確定這不是自暴自棄嗎?】

二之宮昶輕蔑的嗤了聲。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什麽配讓我自暴自棄。”

他的語氣這一刻充滿了自信, 傲慢的就像是握有神器的神靈, 漠然的俯瞰著這個於祂而言脆弱的不堪一擊的人間。

感受到這股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壓力, 名單精識趣的閉上嘴巴。

隨著覺醒值的提升, 二之宮昶會越來越接近成熟, 他的改變會很多,變化會很大,但唯有親近的人才能從那些變化中分辨出那永遠不變的部分。

比如,二之宮昶永遠是個口嫌體正直的家夥。

轎車失控的朝一個方向奔去,在周圍人驚恐的大喊聲中,一個母親下意識抱住身旁的孩子。

這趟散步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順利。

昶腦子裏這樣想, 身體卻比意識還快, 明明可以使用陰陽術,但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撲倒了那對母子, 打著滾的避開了直直衝過來的車輛。

“砰!”

轎車重重撞到行人道旁邊的店鋪牆壁上, 膨脹的安全氣囊塞滿車內空間, 司機當場昏迷過去

“嗚哇哇哇——”

一片混亂之中, 女兒發出恐懼的哭喊聲,僥幸逃過一劫的母親來不及道謝就連忙開始哄她。

二之宮昶支起身後衝人行道的方向眯起眼睛,他剛才看到那裏伸出一隻慘白的骨爪強行改變了行駛中的轎車的路線。

過了一段時間,救護車和警車一前一後的趕到,昏迷不醒的司機被抬上擔架,昶混在人群之中捂住受傷的手臂,打算趁機走人。

“這不是……二之宮君嗎?”

可惜這次過來的警察偏偏是個熟人,一眼就認出了這個灰頭土臉的少年正是二之宮昶。

佐藤美和子驚訝的叫道:“沒想到這次救人的是你啊。”說完她就擰起眉頭,從上到下的打量起他來,“有受傷嗎?”

二之宮昶發現居然是自己認識的人,無奈之下舉起了受傷的左手。

“手臂上有些擦傷,傷口不嚴重。”

佐藤美和子聞言特別不讚同的道:“不小心感染了怎麽辦?快跟我去看醫生。”

救護車還沒有開走,因為事故被調派來的警察和醫生仍在現場待機,昶被佐藤警官拉過去後,乖乖的由著手法老道的護士進行爆炸。

整個過程十分幹脆利落,沒一會兒他活動活動綁滿繃帶的左手,覺得自己可以COS一下某中二病。

邪龍炎殺波!

意猶未盡的收回了放飛的念頭,二之宮昶便把這隻手插到口袋裏,算了算了,都已經過了中二的年紀了,就不要犯中二的病。

他呆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沒多久,佐藤警官領著一大一小兩名女性過來。

成年的女人穿的淺棕色裙子上有一層在地上擦拭過的灰塵,眼眶微紅,應該在前不久剛哭過,被她緊緊拉著的女孩年紀還小,正是不記事的歲數,神色之間流露著若有若無的慌張,同樣用力的拉住媽媽的手。

二之宮昶的記性不錯,還沒到老年癡呆的時候,所以他立刻就認出這是剛才被自己救下的母女二人。

“謝謝你救下我和千尋,實在是太感謝了!”年長的女性在佐藤警官讓開後主動拉著女兒上前鞠躬道謝,富有教養的言談之間說不出的感激。

二之宮昶沒有邀功的意思:“那種情況下隻要意識到自己可以行動就一定會有人上前的,我不過是比其他人反應快了那麽一些,倒是小姑娘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吧?”他關心的問道。

年長的女性感激的說道:“您太謙虛了,千尋她還好,哭過之後已經平靜下來了。”

二之宮昶蹲下去和小姑娘平視,注視著那雙殘留著驚恐的大眼睛,孩子幹淨的眼睛蒙上一層死亡帶來的陰霾,他不動聲色的摸摸她的頭,掌心浮現起安神的術式,拂去殘留下的最後的驚懼。

“不用害怕,已經什麽事都沒有了。”

本草江千尋的神態漸漸放緩,小手捂住嘴巴,打了個哈欠。

“媽媽,我困了。”她拽拽年長女性的手,仰起一張幹幹淨淨的小臉。

年長女性見狀一怔,之後似乎意識到什麽,下意識朝二之宮昶看去。

“您……”

二之宮昶搖頭:“您女兒現在需要的是休息,其他事情都可以放緩。”

年長女性張張嘴不知說什麽才好,隻能在對麵這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年的注視中羞赧的點點頭。

“再次感謝你。”

母親抱起昏昏欲睡的女兒,在佐藤警官的幫助下上了救護車,走之前,昶隨手把年長女**給自己的名片放到口袋裏,似乎對自己另眼相待的女警官。

“佐藤警官?”

“幹得不錯!”佐藤美和子大大咧咧的拍打他的肩膀,厚重的手勁要不是昶的身體已經經過真刀實槍的考驗可能還扛不住呢!

您是大猩猩嗎?

昶好想這麽說。

但是考慮一下雙方的身份,他決定還是閉嘴,免得遭到這位女士合理合法的暴打。

“我說過了,當時事情發生的很突然,其他人隻是沒反應過來……”

“但是衝上去的隻有你一個,昶君,光憑這一點,你就是好樣兒的!”佐藤美和子毫不吝嗇自己的誇獎之意。

二之宮昶見她怎麽都抓不住重點,索性放棄了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張口問道:“佐藤警官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應該不屬於搜查一課的工作範圍吧?”

“啊,確實不算,我會過來是順路。”佐藤美和子無奈的用手指指混亂的現場,“我本來的目的地離這裏有三條街,結果車子半途拋錨,無奈隻能借用同事的車子,但是沒想到的是途中同事收到指示,說這裏有一場嚴重車禍,來不及下車我就被拉過來了。”

二之宮昶:“現在打車的話還來得及嗎?”

“也是呢……”她看眼手表,搖頭道:“來不及了,我現在過去也就收個尾。”

“不是發生命案了嗎?”

“怎麽可能!東京這麽大,怎麽可能天天都有命案發生?不要被那些偵探誤導了!”

佐藤警官聳肩道:“一些小問題,如果有人死亡,我肯定會立刻趕過去的。”

二之宮昶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又看了眼那對母女離開的方向,想了想,道:“佐藤警官,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啊,對,你受傷了,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回去?”佐藤警官熱情的招呼道。

二之宮昶委婉道:“我傷的並不重,何況坐警車回去未免太受人矚目了。”

佐藤美和子無辜的睜大眼睛,一點壞心眼也沒有。

“這樣啊……”後知後覺的女警官不好意思的搔搔臉頰,“那就這樣,昶,回頭會有人聯係你的,別不接電話。”

二之宮昶:“?”

佐藤美和子見他是真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代表什麽,頓時覺得這少年有些呆。

“見義勇為哎,警方不可能沒有表示的,獎金和錦旗,做好簽收的準備!大英雄!”

二之宮昶又挨了兩巴掌,這位英姿颯爽的女警官才放他離開。

“英雄嗎?”二之宮昶看看自己裹滿繃帶的左手,心情複雜的嘀咕了一句,“我才不是。”

隻不過……“都被這麽叫了,什麽都不做也不好。”

握緊的右手恍惚之間似乎牽著一條長長的鎖鏈,鏈子一直消失到腳下的影子之中,一具慘白的骨骼若隱若現,二之宮昶目不斜視的來到無人的地方,一把將影子裏麵的虛拽出來。

虛是比詛咒更加可悲的生物,比起一味的怨恨人類的咒靈,虛繼承生前的執念,盲目的攻擊殺害自己的親人,愛人,胸口的部位是一個大大的空洞,證明在死亡之時,那顆屬於人類的心因為某種原因消失不見。

——這是比較浪漫的說法。

真實情況就是——死後的惡靈不甘心的想把生前的一切都帶走,一個連心都沒有的怪物,還企圖拉著還活著的家人與自己一同下地獄!

“說吧,你是那對母女的什麽人?”

弱小的虛在蠻力的拖拽下猛地被拉出影子,狠狠摔到地上。

靈魂在變成虛後就已經失去正常的五感,不知疼痛和恐懼,盲目的試圖用他人的生命填補自己空洞的內心。

這樣可悲的東西昶也是第一次見。

在他們這個世界非人之物似乎都有自己的區域,比如詛咒在東京等大城市就非常常見,怪異多出沒於臨海城市,而虛在空座町比較盛行。

有生之年初次接觸的虛如果是個試圖殺害自己的妻子和女兒,想讓她們和自己一起下地獄的混蛋,昶覺得自己今天一天的好心情都會被破壞。

抬腳不留情的踹過去,他再次逼問道:“你能說話吧?”

在陰陽師麵前毫無反抗能力的虛抬起一張遍布骨骼的臉,能看出那是一張三十上下的麵孔,具體年齡和那位母親應該相差不遠,這也是昶判斷他會是那位母親的丈夫的原因。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沒有超出他的預料。

這隻虛確實是母女二人一個月前車禍死去的丈夫。

隻是不知怎麽,這個男人沒有順利轉世,反而變成了虛回來試圖製造車禍害死自己的妻子和女兒。

昶的心情一下子就變得非常差勁。

“你還算是個男人嗎?”

自從開始覺醒記憶,昶已經很少有情緒起伏,他變得沉穩內斂,很少再一驚一乍,連五條悟有時都覺得陌生,但是此時一隻低等的虛卻承受了他近些時日以來最激烈的情緒。

“千尋……”虛發出的聲音還像是生前那樣溫柔,隻不過這次卻得不到它愛的人們的回應。

“別叫了,你差點殺了你女兒!”

叫屁啊!

昶厭煩的皺起眉頭,同情對於虛這種生物很多餘,但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又沒法置之不理。

“說到底,虛存在的理由就是製造不幸啊。”

話音落下,指尖聚集的雷霆輕鬆貫穿了冰冷的身體,虛在不斷的呼喚中變成了純粹的靈子散播到空氣中。

“心情變壞了。”

影子在身後拉長,二之宮昶一邊念叨著,一邊往家的方向走去。

二之宮家的大門被鑰匙從外麵打開,昶進來後把快遞放到玄關門口的置物架上,彎腰脫鞋的同時,視線在客廳一掃而過。

沒看到人?

“悟?”

換上拖鞋後,他在一樓轉了一圈,又打開衝著園子的落地窗確認下有沒有某隻大白貓的身影,最後連根貓毛都沒撈到的昶將目光對準了二樓。

“吱嘎——”

臥室的房門被輕輕打開,門軸發出的聲響越是安靜越是刺耳。

五條悟保持蜷縮的姿勢窩成一團,平時神氣活現的藍眼睛此時閉得緊緊的,幾縷白毛從被子下麵支棱出來,像一隻鑽到被子裏自以為藏的很好的貓。

昶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帶著滿身鬱氣回來的人看到這一幕時心立刻就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幹眼症發作第三天,嗚哇眼底密密麻麻全是血絲,我看著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