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暮鼓琉璃第一章短劍

“公主?你怎麽在這裏?”陳堯谘大驚,這女子分明就是趙璿。可她的膽子未免太大了。

“我怎麽不可在這裏,這可是皇宮,不是我家嗎?”趙璿笑道,卻拿著衣服走了過來,給他悉心的穿好,整理了這蟒袍的一腳,笑道,“可別忘了,這進士蟒袍,可不是那麽好相與的”

這又是怎麽回事,陳堯谘傻了眼,這丫頭怎麽這麽大膽,這裏可不是在成都府的時候,皇宮大內極為森嚴,怎可由得她隨來隨去。

一甲三人由三位主考官大人親送至午門外,禮部尚早又迎接來,親自扈送三鼎甲,向承天門正門招搖而出,眾進士隨行在左側官道……

陳堯谘走在嘴中居中,三人行在隻有皇帝才能走的禦道,也就是這宣德樓前的主門,魚貫而出。毋庸置疑,這輩子不會第二次走在這條道了,所以在三人在陳堯谘的帶領下,三人走的很慢很慢,有些享受,但也都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騎在一匹高頭的亮銀色無雜毛,披紅掛彩的高頭大馬上,心中頗有這番滋味。

開封府尹再次為陳堯谘將頭紅花換成金色,再給他身十字披紅,這樣看來,仿似了那得意洋洋,迎親娶媳婦的富家公子。裝束已畢,府尹大人親遞馬鞭於狀元,扶三人馬。三人身後麵還有‘連元’、‘狀元及第’旗各一對、綠扇一對、紅傘一柄、鑼鼓音樂排列前行。大吹大擂,出去承天門,到了長安街。

搞氣氛就是要講究排場,這一唱一和、一吹一打的,氣氛一下從肅穆轉成熱鬧隻見寬闊的大街上,擠滿了看熱鬧的男女老幼。若不是道路中間,有專負責外城治安的開封府兵丁把守,恐怕真要水泄不通了。

就街眾人翹以盼時。突然間鼓樂大作。喜慶地樂聲中。兩排大漢將軍護衛著兩個披紅戴花地禮部官員,抬著幡龍金榜緩緩而出。這金榜由禮部尚護送,眾進士隨行,從午門正中而出。在禦街上這一路走來,潘樓街、禦道、西大街、保康門、麗景門、揚州門緩緩行過。

傳說中地‘禦街誇官’儀式開始了狀元郎騎在亮銀色地高頭大馬受長安街百姓地瞻仰與歡呼,這幾乎是京城百姓們最熱衷地慶典了因為從寒門士子一躍成為新科狀元,本身就是最好地勵誌故事,素為百姓們喜聞樂見。

而且今年地狀元郎這麽英俊,世人愛幕年少,風流不過陌上郎,自然要比往年更加熱情激動。這種興奮在見到‘連中三元’牌後,更是達到了稀裏嘩啦的吼聲震天。男女老少癡如狂、尖叫連連,賣包子的老漢跑去看熱鬧了,溜達市井的男女圍擠在了一團,更為出奇的是那算命的王瞎子居然睜開可雙眼直溜溜的楸著這狀元郎。漫天的花被風一吹,紛紛揚揚地飄灑在天街之,更映襯的這科舉取士的魅力所在。

“我說何伯,這狀元郎長的不賴啊”拿著半個包子咬著,一個大漢看了看這幾人憨憨的笑道。

“那是自然,“賣包子的老漢笑道,“這狀元郎可是真生得這一身好皮囊,你知道這狀元郎可是陳府的三公子,陳大人的幼子”

一群人吃吃喝喝,胡吹海捧,這小小的包子鋪裏熱鬧了氣來,有人遺憾道:“可惜我朝不興狀元尚公主,不然憑狀元郎那‘潘安的貌、曹植的才’,聖上肯定會招他老人家為駙馬的,到時候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那才叫真個完美哩”

“尚公主,癡人說夢”那王瞎子突然閉著雙眼咬著腦袋,“這公主是尚不成了”

“這是為什麽?”有人問道,“難道這公主看不上狀元郎?”

王瞎子搖了搖頭,神秘莫測的一笑,道:“狀元郎都有了親了,還能尚公主,癡人說夢”

“有親?是誰?”

“你們居然不知道?”王瞎子一幅不可捉摸的樣子,“這陳府三公子與柳府的小姐定了親,這都是快十年前事了”王瞎子眼力好不好不知道,可他的記性倒是很好,這一溜煙的就掀起了爆炸新聞。

在劈裏啪啦的爆竹聲聲中,大吹大擂之下一隊隊的士兵走了過來,儀仗掛牌,隊列整齊,為首的一人,正是陳堯谘。除了一甲外餘地進士便被引去禮部衙門,準備參加鹿鳴宴。古人說: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可見在鹿鳴宴上,確實人才濟濟。

這溜達了一陣,已經到了下午時分,陳堯谘眾人一眾同科,在禮部恭候讀卷大臣,鑾儀衛使、禮部尚書侍郎,以及受卷、彌封、收掌、監試、護軍、參領、填榜、印卷、供給、鳴讚一係列活計之後,所有在進士路上為他們服務的大人們,拜謝拜謝再拜謝,然後是更盛大的筵席,一直到三更天才散。

陳三公子今天可是出盡了風頭,他也有幾分得意的意味,騎在馬上得意之極,不時的與沿街的百姓招手示意,頗有幾分領導風範,仿似不是別人看他,而是他在看別人。這一揮不要緊,卻是惹煞了那些清純的姑娘,大家的閨秀,一個個扯著纖細的嗓子喔喔的亂叫。這一舉動的結果,就是當場便有多位舉子轉頭便跑回屋子讀書去了。陳三郎這一舉動自然成為了眾矢之的,眾人有心戲他,自然被灌得爛醉如泥,腦子裏仿似嗡嗡的直叫,頓時豪言萬千,來者不拒,興致酣暢之時,居然舉起了大杯高呼:誰來與我一戰

且不提這鹿鳴宴是人多眾矢之的,一群人也喝得亂七八糟。這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這些書生們平日裏不過看書寫字,壓力太大、壓抑太過,難得一甩身上的包袱,從此步入花天酒地的士大夫行列,如脫了奴籍的奴隸翻身當了主人一般,誰不想扯嗓子大叫幾聲。

人就是這麽奇妙,有人歡喜的時候,必有人不高興。鹿鳴宴上便是如此,往往這宴會都有些政治色彩,是要分清楚大宋特色的黨派問題的,也就是要站對問題很重要,這與這宴會的表現關係莫大。而陳堯谘也是有些資本,他不需要站隊,自然有人看不慣。

且不說這宴會上王公子弟們多麽羨煞了這陳堯谘,但看這坐在主位上的蜀王與吳王二人,便是臉色不同、各有分說,看那狂浪的陳堯谘也眼多不同。吳王心中更是深深的歎息,他本以為,陳堯谘絕不會有抉擇,更不會摻和到這蜀王的事上來,可他卻忽略了一個人,趙璿,因為她的出現,成了陳府與蜀王的一道聯係,陳堯谘也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蜀王的隊列中,這對於向自以為傲的吳王來說,自然心裏芥蒂極大,他也也想拉攏陳堯谘的,可是這廝卻顯然不是個識得時務的家夥,加之那一副與柳開學的極為相像的倔脾氣,他心中的打算基本成了水漂。

“狀元郎,本王敬你一本如何?”吳王心裏雖是不喜,卻也端起酒杯笑道。

蜀王笑顏看了看他,心裏卻是詫異不已,吳王心性絕不會這麽開闊,至少他知道陳堯谘是滅絕陳延山的關鍵人物,砍了他的左膀右臂之後,沒有直接找個借口殺了他就不錯了,怎麽會給他敬酒,這絕不是這吳王的個性。

“吳王弟,陳狀元今兒個已經是沒法走路了,你就放過他吧”蜀王還是占了出來說話,畢竟陳堯谘與他的關係匪淺,而且還與自己的寶貝妹妹不倫不類的,於公於私,自己還是該替他擋上一擋。

“王兄此言差矣”吳王笑道,“男兒重義氣,何用錢刀為,今日這宴會,可是大好時機,陳狀元義氣之人,本王怎能不敬?”

“啟稟王爺”一個進士走了出來施禮道,“陳狀元確實豪氣之人,他方才之言,還盼著誰與他一戰呢。”

“王爺,陳狀元身有一寶,自然不需錢財,千金散盡也無不可了。”王欽若見此,對吳王道。

“寶貝,什麽寶貝,本王與陳公子也算私交甚篤,可卻從未聽聞他有什麽寶貝啊,蜀王兄,你知道嗎?”吳王臉色詫異的問道。

“本王不知,也從未聽聞什麽寶貝啊。”蜀王臉色微微一變,心裏暗道不好,臉上強自笑道。

“王爺不知,這陳狀元在潭州府之時,與名ji熙雲來往甚篤,那熙雲姑娘眼光不凡,對陳狀元甚是傾心,當日相別,贈了他一把短劍,此劍乃是黃金所鑄,據言乃是熙雲姑娘的傳家之寶。”王欽若看了看陳堯谘,心裏冷笑不止,心道,這一回看你陳堯谘如何說辭,這番話自認能傳到官家耳朵裏,這回你是落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哦,真有這事,乃陳狀元為何不拿出來再咱們一觀哩?”吳王一臉的期盼說道,“陳狀元,你看可否?”

陳堯谘聞言,頓時臉色一變,心裏暗罵這小人之意,有些醉醺醺的起身笑道:“這事倒是不假,在下卻有一把短劍,可是今兒個是在皇宮,豈敢隨身攜帶,若是在宮外,王爺若是喜歡,在下送與王爺也無不可啊。”

蜀王心裏暗自點了點頭,這話說的恰到好處,既是承認了自己手中有貨,不是水做的,也淡化了這寶劍的作用,不過是區區玩物而已,你想要就送你一捆便是,可至於送什麽東西,就是我說了算了。而且最重要的,這事傳到官家耳朵裏,也不會有什麽疑慮,隻當是同僚玩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