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春日賜錦袍

一個人最大的驚喜,莫過於自己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這句話用在陳堯谘身前,確實是再好不過了。男人最喜愛的不是錢,也不是權。他們最喜歡的莫過於四個字:春風得意

此話怎講,錢不是問題,這不過過眼雲煙,能用錢解決的問題更不會成為問題;至於權力再大,也不過登堂拜相,俯首帖耳,不足稱道。可是世上有兩類東西是男人最喜歡的,功名、美人

呂端伸著腦袋,看著陳大人露出喜色,在這金鑾殿上,背著官家微微的給陳大人做了個恭喜的手勢,陳大人也不含糊,忙的回禮。這對於陳家來說,無疑是光宗耀祖的,一門兩狀元,這在大宋朝開國以來,尚屬首例。

陳堯谘微微的有些愣在那,還是身後一個士子悄悄捅他一下,小聲道:“快上去,陳公子,恭喜了”他這才回過神來,完全是下意識的起身,心髒砰砰的跳,大腦一片空白,就那麽傻傻愣在當場。

人生的大起大落來的太快,讓人有些應接不暇,好在負責引導的太監,已經見多了‘幸福來得太突然’的陳狀元,小聲過來道:“狀元郎,請跟下官進殿謝恩吧。”

“哦,好”陳堯谘忙的回過神來,在輕如遊絲的樂聲中隨著司禮官抑揚頓挫的唱禮,三叩九拜的山呼萬歲,然後被引到左班正六品品級的地方站定。依照他目前的奮鬥資曆,應該是正六品銜。

有人說,如果有什麽歡喜事,最好自己一個人偷著樂。原因很簡單,太過放肆往往招人嫉妒,可是世人雖然明白,卻不想就這麽了解,顯擺是人的天性,誰都是如此,陳堯谘更是如此,他此時腦袋裏嗡嗡的一片,神經性的衝動讓他想放聲大笑,傲視天下。

這管的其他人靠什麽名次,自己還是享受這好日子最好。他小心打量這座號稱天下最大的金鑾殿,想不到裏麵布置卻相當簡單,一共有七十二根紅色的大柱子,圍繞著皇帝寶座的六根被貼上黃金,每根柱子上都有一條巨龍,拱衛著坐落在金色台基上皇帝的寶座,可能坐在那禦座看著人很舒服,所以總有那麽多人想去做,陳堯谘暗自搖了搖頭笑道。

“陳公子,果然文采斐然,高中狀元啊”陳堯谘突感身後傳來聲音,轉身一看,不禁心中冷笑,此人也算熟人了,王大人的公子王欽若,想來居然也是同榜進士。

“王公子也不凡啊,這萬餘人裏邊策論,居然還是能突出重圍,”陳堯谘不甘示弱,笑道,“這至少證明王公子還是有幾分能耐的,沒有王大人,也還能飛的起來。”

“在下絕不靠祖上蔭庇,自然與陳公子不同了。”王大人臉上淡淡的笑,更來了個反擊。

“看來王公子這是要一盆子往在下身前扣了,”陳堯谘冷笑,“王公子是否認為在下把這狀元之位讓與王公子,才算做科舉公正呢?”

此話一出,這些士子的眼裏突然冒出了精光,狀元,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就如同中獎一般,不是人品爆發的人,還真得不到

“陳公子此話怎講?”眾人湊合著腦袋低聲問道。

“好說、好說,”陳堯谘冷笑道,“王公子話中之言,對今歲的科舉存在嚴重疑慮啊,宮門前不是有大鼓嗎,隻要幾步便可執手敲,倒時聖上定然還與你一個公平的。”

“這話可不能亂說,”一個士子搖了搖頭,低聲道,“這殿試名次,是官家親自排的,咱要是敲鼓,可不是誹謗朝政了?”

眾人聽這話,都不敢說話了,低著頭各自回到了自己位置,等待著朝廷的宣召。

王欽若冷哼了一聲,轉身走到了自己的身後,想來他卻是二甲出身,這倒是也不容易,能混個二甲水平,少說也是國家級公務員了。

待唱名完畢,樂聲又起,百官及新科進士再行三跪九叩大禮,最後由皇帝賜下‘大金榜’,交由禮部懸掛於午門外三日。眾一二甲進士要進殿謝恩,而三甲之列,隻能在殿外候旨了。

“陳堯谘,這麽多年了,你沒有浪費了。”太宗坐在高高的禦座上,話裏有些笑意,看著腦袋埋在地上的陳堯谘,大聲道。

“托陛下洪福,臣……”

“好了,”太宗揮了揮手,“一個十來歲就能進垂拱殿的人,這麽十來年了,卻沒多大長進。平身吧”

“該多想的時候不想,不該多想的時候亂想,”太宗哂笑一聲道:“你這人就如你的文章一般,取了個狀元郎,也不辱沒了你。”

“臣謝陛下天恩”陳堯谘忙的叩頭道。

“吏部何在”太宗突然問道。

“臣在”一緋羅蟒袍之人,走了出列班,禮部尚書,正三品銜,若是在頂個什麽館閣學士的,那更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可是如今不同,吏部尚書如同擺設,大宋朝如今一切政事歸政事堂,那裏是誰的天下,是宰輔、參知政事的菜,他們不過是去聽講座的。

“按照祖製,一甲授予何職?”

“啟奏陛下”尚書大人還是硬著頭皮回答,“按祖製,狀元授予翰林院修撰,榜眼、進士授翰林院編修,一甲之列,同賜進士及第”他知道自己是被拉來充當臨時演員的,若是幹真事,未必找自己,這些無關緊要的活,他隻有覽上的份。

“那就依祖製吧”太宗搖了搖頭道。

呂端這廝眼力極好,見這時節,忙的衝也似的衝出了列班,出聲道,“啟奏陛下,翰林院人多冗員,臣以為,可調陳大人去樞密院承旨,此較為佳”

這話一出,眾人不禁蹙起了眉頭,呂端人老成精,他不過是想拉這陳堯谘進樞密院,樞密是什麽地方,是個人都能進嗎,這六部哪個不想擠著腦袋進去,而太宗一再說及祖製,他怎敢這麽放肆的在金鑾殿上來上這麽一套,換言之,這廝玩的很有風險。

“這倒也是,準了吧”出奇意的,太宗居然同意了,翰林院修撰這麽說,也是個從五品,這樞密院承旨不過正六品,直接放了一級,這呂端的用意之顯,也是出人意料。

“陳嘉謨,你的文風倒是不錯,出自與誰啊?”太宗笑問道。

“恩師是翰林學士承旨柳大人”陳堯谘對道。

“柳開?”太宗笑道,“這倒是奇了,罷了,就此而已吧”太宗揮了揮手,諸人按著唱班,再行三跪九叩大禮禮成,皇帝乘輿還宮。

太宗以離開,眾人就亂作一團,眾公卿便圍來對考生道賀,這也是些拉關係,搞朋黨的先決條件,但凡誰的派係裏,都需要新鮮的血液注入的,這些人,都是裏麵的生力軍。以後朝堂爭鋒打前仗、當先鋒的,就是這類人了。但今日的榮光,注定要被陳堯谘一人獨領,因為他連中三元州試、會試、殿試曆朝以來,少之又少,陳堯叟中了兩元,陳堯佐中了一元,科舉這麽多年以來,連中三元者屈指可數,這人品所致,就這麽一溜煙的就中了,不得不讓人感慨。

但是,人也是需要感情發泄的,文武大臣和王貴族們,團團圍繞著這個少之又少的新科狀元,他們必須將內心那猶如滔滔江水延綿不絕的佩服之情發泄出來,這些情緒的接受者裏,陳堯谘絕對堪當主力。

好在這時候,太監老們救了他駕,秦翰走了過來笑眯眯道:“諸位,三甲還要更衣,等著咱們‘禦街誇官’呢後日子長著哩,有的是機會聊。”

這也確實,這個時代中了莊園的人要幹兩件事,一是騎馬遊街,又稱為打馬禦街;而是鍾鼓題名,這來源於唐朝的大慈恩寺的進士帖,但凡中了進士的人都要去揮霍兩筆,以顯得自己與別人不同。有**起來的,也不乏去擺起在千金樓兩桌好酒,歌ji清音曼妙,也是人生享受。但陳堯谘卻是不敢做這些了,原因很簡單,因為陳堯叟沒有敢這麽做,他自然更不敢玩火。

偏殿裏已經用幔布圍成個更衣室。鴻臚寺官員帶著三人各進一個咐等在裏麵地宮女為其更衣,便退到外麵等。

更衣自然是先要脫衣,在宮女們地服侍下,人很有可能成為光溜溜的**,還好陳堯谘經驗豐富,這並不是他考了兩次,而是這都要得益於陳堯叟的臨機收益。宮女們將棉布中單換成了白綢所製地,他正式成為大宋朝官員地一份子,可以合法地穿著綾羅綢緞了,這無疑是給了個通行令。

“讓我來”待到一位宮女拿起這藍色的進士蟒袍準備更衣時,一個悅耳的聲音打斷了她。

“你是?”

“是公主要我來的。“女子說道。

“含珠?”陳堯谘轉身一看,不禁有些驚異,“你怎麽在這裏?”

“我來伺候狀元郎更衣啊”含珠笑道。

“你要做什麽?”陳堯谘心裏覺得不妙,暗自一看,心說還好自己沒有脫的全身光溜,如若不然,還真被這丫頭給弄個體無完膚。

他看了看放在錦色屏風前的衣服,正要拉過,卻被一雙纖纖玲瓏的玉手快了一步,“怎麽,狀元郎怕不是驚慌失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