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弋冉已經看出了門道,誇讚董西洲,讓丫鬟送來茶湯許他休息一陣。
柳先生摸著胡須道:“我都自愧不如啊!”
董西洲聽得讚賞的話,神色孤傲,並沒有一絲喜悅之色。
喝了兩杯茶之後他便一聲不吭繼續作畫。
柳先生愛惜他的才華,並不和他計較,還和沈弋冉說起了近來出神入化的大師們的風格。
沈弋冉抿唇一笑,刻意提道:“曾經京都城中也有一位擅長山水工筆的宮廷畫師,他的繪畫風格倒是和董先生有些像。”
柳先生聽得立刻說道:“是,你不說我倒是忘記他老人家了!”
沈弋冉仔細瞧著,果然發現董西洲的筆下一滯。
“我聽說這位畫師深得先帝喜愛,常伴隨左右,親自為陛下畫了不少的畫,都隨著先帝一起下了皇陵,對吧?”
柳先生點頭:“可以這樣說,所以如今市麵上最不可能看到的就是他的畫作。”
沈弋冉瞧著董西洲一笑:“我看天公作美,董先生如今若是好生練習,也能趕超大師!”
柳先生笑著摸著胡須道:“可惜了,如今陛下不喜歡畫像,不然的話,以董先生之才當宮廷畫師也是夠的。”
董西洲冷笑,雖然未說什麽,但是明顯對於宮廷畫師很不以為然。
沈弋冉轉動眼眸,又笑著道:“我倒是不記得那位大師叫什麽了,不知道柳先生可否相告?”
柳先生立刻說道:“老先生叫做江中洲,因為在宮中供職,所以大家都特別稱他為江畫師。”
“江畫師在先帝成龍而去之後,是不是就告老還鄉了?”
柳先生點頭:“是啊,聽說江太醫回到家鄉開了一個學堂,教授畫功,不過隻開了三年,老先生便病逝了。”
沈弋冉點頭,有些感慨道:“若江畫師能夠多活幾年,如今畫壇不知道多少是他的弟子呢!”
就在沈弋冉和柳先生閑聊的時候,董西洲已經畫好了屏風。
他冷不丁地起身,冷漠說道:“畫好了。”
沈弋冉倒不像他能這麽快,倒像是有心要早些離開這裏的意思,走過去一看,後麵的屏風景色大部分都是山水留白,自然是節約時間了。
柳先生稱讚不已,董西洲卻道:“我累了,餓了,要回去休息了。”
沈弋冉挽留他在侯府和柳先生一起吃飯,他清高拒絕。
柳先生拱手笑道:“我便帶著他出去吃也是一樣,娘子不用送了,我們自己出去就是。”
沈弋冉還是親自送出來,笑著道:“今日屏風的工錢我會算給你,不會少了你的。”
“哼。”
董西洲冷哼一聲轉身就走,連柳先生都不等。
等著他們走了,白梔湊進來說道:“我在奉茶的時候特意又確定了一番,果然是沒有痣的!”
不用白梔再去調查,沈弋冉已經有了方向。
等到薄瑾年回來,便拉著他來看屏風。
薄瑾年瞧了也覺得很不錯,大氣有排麵,送禮很合適。
沈弋冉笑著道:“正是呢,你可知道這畫是他兩個時辰就畫好的。”
薄瑾年有些動容:“若非是十分嫻熟,這樣一展屏風怕是畫不出來吧?”
沈弋冉得意再次提起自己的懷疑。
“這樣年輕的人怎麽會有這樣雄厚的畫風,除非他跟了一個厲害的師父。”
薄瑾年抬手點了一下沈弋冉的鼻尖:“你啊,一定又知道了什麽,別繞彎子了,快告訴我吧。”
沈弋冉將這話說成是柳先生發現了。
“江畫師?你的意思是此人應該是江畫師的弟子?可是算年紀,除非他很小的時候啟蒙,並不曾跟著江畫師多久啊?”
沈弋冉抿唇不語:“我也奇怪,所以要郎君去查一查。”
薄瑾年聽得故意歎氣道:“娘子,你也心疼一下你的郎君,我公務是很忙的,又要調查這個調查那個,隻能求一個分身了。”
沈弋冉抿唇笑著:“那郎君就讓大哥幫忙調查一下吧?大哥不是也在部裏嗎?”
薄瑾年聽得思索一番:“這事能讓大哥知道嗎?”
他這話分明就是在問沈弋冉,此事背後相關大不大。
可是沈弋冉無法回答他。
上一世的時候隻是聽了一句,並不知道詳情,如今也隻好先調查。
“大哥上次便幫了你大忙,前兒的事情大房還記在心中,我去見徐氏她也愛答不理的,不如你主動去求大哥幫忙,緩和一下關係?”
薄瑾年聽得,心中十分寬慰,忍不住便低頭吻了沈弋冉的額頭,羞得沈弋冉垂了頭,埋頭在薄瑾年懷中。
薄瑾年心中受用,攬住沈弋冉輕笑道:“如今兩個孩子也離家了,我可要在房中留宿了。”
沈弋冉連耳朵都染紅了,不好言語,隻得聽任他吹熄了蠟燭,放下了床幔。
次日薄瑾年親自去求薄瑾修,薄瑾修本不想搭理,聽得又是一起大事,便有些躍躍欲試,湊近說道:“我看二弟近來也神秘兮兮的,咱們聯手,必定所向披靡!”
薄瑾年笑笑:“大哥千萬要低調謹慎行事,如今還不知道水有多深,我怕大哥被牽連瑾危險之中。”
“當真這樣危險?嗯······行,交給大哥。”
薄瑾修又嗬嗬一笑:“我做好這件事,你好歹也向上麵說說,提拔提拔。”
“自然。”
薄瑾修高興去了,進的衙門便泡茶喝茶,左顧右盼。
等到長官來了,才開始做事。
他心中盤算,要查江畫師的事情,應該去禮部調閱文書,可是他如今在兵部,職位低,不尋個由頭真拿不到。
偏他有些小機靈,對周圍同僚的家底了如指掌。
其中便有一個新進來的書吏,其叔叔便在禮部任職,還是專門管理檔案的書吏。
薄瑾修主動和那人拉關係,帶著他吃喝玩樂。
哪裏的魚好,哪裏的歌姬好,薄瑾修門清,那人才來京都,有人領著玩賞京都,自然是十分願意。
很快兩人便稱兄道弟,薄瑾修故意引導他去拜見叔叔,此人便趁著休沐,領著薄瑾修去禮部尋自家叔叔。
薄瑾修裝作十分隨意,言語之中便讓此人帶著自己進入了禮部的檔案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