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餘的腳養了幾天就能下地了,隻是腳踝偶爾還是會刺痛。顧乾勒令他不準久站,不準跑不準跳,除了走路以外什麽都不可以。

“啊……明天又得去上學了。”陶餘仰躺在沙發上生無可戀地改一篇稿子。

他這個人沒什麽大誌向,向來也不是個熱血的人。尤其是重生之後,他的眼裏心裏都隻剩下顧乾一個人。

能和顧乾一起好好活著,就是他最大的心願了。

顧乾穿著一身純黑色的休閑服,把楊姨做好的小蛋糕放在陶餘身邊的茶幾上:“我出去一趟,你無聊就給我打電話。”

這麽幾天,顧乾還沒有單獨出門不帶他的情況。

陶餘一下子坐直了:“你去哪裏?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回答他的是一聲歎息和顧乾有些難掩憂傷的眸。

陶餘突然想起來前兩天蘇唐悄悄跟他說的,顧卿的忌日快到了。

顧乾這是準備自己去接受心裏的折磨嗎?

陶餘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但是難過的時候有人陪,應該也會好一點吧。

“我陪你去吧,好不好,我不添亂的,”陶餘捂著嘴巴,“也可以不說話的。”

顧乾看了他一會兒,妥協:“多穿一點,外麵涼。”

臨走前,顧乾瞥到茶幾上絲毫未動的小蛋糕,揉揉陶小狗的頭發讓他吃完再走。

“好惹,&*#¥…”(好了,我們走吧。)

陶餘端起一次性紙碟把小蛋糕直接塞進嘴裏,回去牽起顧乾的手含混著說。

蘇唐前一天已經訂好了花,顧乾開車帶陶餘取了直奔墓園。

天氣似是知人心情,從早上就陰沉著。陶餘看了好幾遍天氣預報,都說沒有雨。他跟在顧乾後麵走著,深秋的寒風在這種地方越顯刺骨。

他不由得一個哆嗦。

顧乾的腳步停在一座碑前,他的唇角緊抿,看著碑上的那張照片。

陶餘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一張十六七歲青澀白淨的臉,人看起來很內向,長相稍微比顧乾顧惜遜色些,但非常耐看。

活著的時候應該是個很溫柔的人。

隻是他的碑前空空****的,隻有一束凋零得不成樣子的花的殘骸。

鄭雅口口聲聲拿顧卿來壓著顧乾,這兒子忌日了,居然都不過來嗎?

不來也好,省得讓顧乾煩心。

陶餘心理活動非常豐富,顧乾卻隻是和照片上的人對視,並不說話。

墓園裏安靜至極。

身後漸漸響起了很緩慢的腳步聲,陶餘扭頭望去,是同樣一身黑衣的顧惜。

他今天沒坐輪椅,孤身一人,手裏拿著束白**,那張蒼白的臉甚至比那束花還要白,脖子上被許林北掐過的地方青紫未褪。

平心而論,顧惜絕對是陶餘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人,擁有著令人驚心動魄的美貌。

“哥,陶子。”顧惜對他們倆在這裏沒有表現出一絲意外。

顧乾側眸看了一眼,往旁邊讓了半步。

這麽個小動作令陶餘心裏一痛,他走到顧乾身邊沉默著握緊顧乾的手。顧乾的手常常是溫暖的,此刻卻是冰涼。

顧惜彎腰把花放下,蹲下身子注視著那張照片:“哥,媽不過來了,你別怪她。”

他最近好像在吃什麽湯藥,周身縈繞著藥香味兒。

不遠處石階邊的竹林颯颯作響,陶餘往那邊瞅了一眼,渾身僵硬。

感受到小孩兒的不對勁,顧乾出門後第一次開口:“怎麽了?腳疼?”

顧惜也仰著臉擔憂地看過來。

陶餘驚恐地看著竹林的方向:“那邊有個人在看著我們。”

顧乾扭頭看去,竹林那邊隻剩風聲,根本不像是有人來過。

“你看錯了吧陶子,”顧惜起身,伸手在半空中試探了下,“飄雨了,我們回去吧。”

陶餘臉色煞白地收回目光,他明明看到有個戴著鴨舌帽的男人盯著這邊,可那個人轉眼就不見了。

陶餘不算多膽小,但是確實是怕鬼,尤其是在這種天氣下的墓園裏,一切都顯得格外可怖。

顧惜的腿站久了用不上力,隻能慢吞吞走著,

他皺著眉往陶餘剛才看的方向望了一眼,那裏確實沒有人。

他們三個人順著台階往下走,雨絲逐漸多起來,轉眼就有些下大的趨勢。

顧乾脫下外套不容拒絕地罩在顧惜頭上,把陶餘打橫抱起,緊緊護在懷裏,大步朝著停車場走去。

把人抱到車上時,顧乾短袖的後背已經全部淋濕了。陶餘倒是沒怎麽被雨淋到。

顧惜的司機也急匆匆地拿著傘去接顧惜了。

車上有備的毛巾,顧乾顧不得自己先拿過來給陶餘擦頭發:“嚇到了?”

陶餘還是驚魂未定的:“我明明看到了……算了,就算有人也可能是墓園的工作人員……反正不會是鬼的……”

雖然就那麽一眼,隔得又蠻遠,但他莫名感覺“那個人”目光不善。

可能真的看錯了吧,墓園裏太害怕了出現點幻覺不是也很正常嘛。

“沒有鬼,”顧乾心疼地幫他擦掉臉上的雨水,“不該帶你來的,別怕。”

“不跟著你過來我會很擔心的,這種日子,沒人陪怎麽行呢?”陶餘衝顧乾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有你在,我什麽都不怕。”

車窗被人輕叩了兩下,嚇得上一秒還啥都不怕的陶餘一個激靈。

顧惜單手執傘,微微俯身:“嚇到你了?抱歉。”

“沒、沒事兒。”

“哥,”顧惜把外套遞過來,一雙眸溫柔如水,“這麽多年了,該放下了。”

他立在雨幕中,清淡的聲音混在雨聲裏,明明聲線平靜地沒有情緒,卻讓人莫名聽出安慰。

“我媽她……就是那種人,你不要管她,”顧惜的唇角是天然挑起的很溫柔的弧度“你不要再用這個綁架自己了,陶子也回到你身邊了,要幸福呀。”

他白皙的脖頸上的淤青與那皮膚絲毫不相襯,溫和的藥香在秋雨裏變得冷冽。

顧乾沒有說話。

顧惜歎了口氣,嘴唇動了動,未說出的話全數吞回肚子裏。

那天許林北被他當麵揭穿,又傷了他,鄭雅回來之後氣得找顧雲禮要解釋。

之前剛一起逛街的好妯娌馬上就反目成仇,鬧得不可開交。鄭雅嚷嚷著又要去公司鬧,事情畢竟是在公司發生的,真出了事,顧乾也脫不了責任。

顧惜怕鬧得顧乾的愧疚再多一層,差點以死相逼才把鄭雅攔住。

沒想到鄭雅趁他不在,還是去顧氏鬧了。

“讓顧乾出來!他裝什麽死啊?!”鄭雅坐在會客室裏破口大罵,“小惜被那個瘋子差點掐死,他連麵都不出?”

“您誤會了,那天是顧總踹開門救了惜少爺的……”蘇唐站在一旁解釋。

“救?!”鄭雅更加尖銳地喊起來,“是不是小惜還得謝謝他的救命之恩?!”

“媽!”顧惜出了電梯就急急喊道,“您答應我的!”

蘇唐默默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了這母子倆。

會客室隔音不錯,關了門在外麵隻能聽見裏麵在吵卻聽不清在吵什麽。

鄭雅沒想到沒等來顧乾卻等來了自己兒子:“你去哪兒了?又去看顧卿了?!他根本就……”

她突然反應過來,急急噤了聲。

“根本什麽?”顧惜皺眉,“今天是我哥的忌日,您不僅不記得,還來堂哥這裏鬧?您能不能讓我當個人啊!”

“我這不是為你好?”鄭雅氣得連顧惜都罵,“我什麽不是為了你?要不是你出了車禍,公司能全落在顧乾手裏?”

“顧氏是大伯一手建立的,現在公司歸堂哥了,哪裏不合理?您和爸為什麽非得爭這些?堂哥對我們家不好嗎?股份也有,分公司也給了,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還不是都為了你?!小惜你可不能當白眼狼,聽見沒有?!”鄭雅抓著顧惜的手,“你大伯醒不醒的過來還是一回事,現在那個賤人的孩子又不傻了,他們早就對顧氏虎視眈眈,你不爭不搶的,以後還能有飯吃了?!”

“我什麽都不想要,”顧惜泄氣地小聲說,“媽,我什麽都不想要。”

“你必須得爭,誰讓你出生在我們家?”鄭雅冷笑,“你爺爺就偏心,同樣都是兒子,憑什麽把一切都給你大伯?”

“可是大伯什麽都想著我們家。”

“就是這樣顧雲禮那個賤人才會爭家產啊!她覺得你大伯做得不公平,我們如果不多爭取一些,那以後就……”

“沒有必要不是嗎?”顧惜輕聲道。

“我們這種家庭就是這樣,不爭,就要被踩在腳底下!誰手裏攥著的錢越多,誰就是說得上話,你想看著你媽在那個賤人麵前抬不起頭嗎?!”

“媽,我……”

鄭雅怒視著他,緩緩吐出一個名字。

顧惜臉色白了些,終於還是沒再說話。

“好,我知道了。”顧乾掛斷電話,手指揉了揉太陽穴。

如果不是因為他母親生前最希望他接手公司,他真的想就這麽把公司給鄭雅一家算了,讓他們愛怎麽爭怎麽爭算了。

可公司是他爹一輩子的心血,他沒有拱手讓人的權利。

作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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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不好所以沒有回複評論吐槽,不好意思。每條都看了,愛你們,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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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支持。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