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陸宴似乎被哽了一下,頗酸溜溜道:“進展夠快的啊,行吧行吧,準奏了。”

顧乾垂眸看著懷裏的小孩兒,低笑一聲。

陸宴又跟他扯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蘇唐在辦公室裏已經呆不住了,他就想趕緊拿著自己的手機滾蛋。

複婚的手續比第一次結婚要麻煩挺多,民政局的工作人員看著麵前親昵的兩個人直歎氣:“你說你們感情這麽好,那還離什麽婚,這不是瞎折騰嗎?”

兩個人聽見了裝沒聽到,毫無回應。

對方也覺得無趣,繼續幫他們弄手續。

紅本兒交到陶餘手裏的時候,他盯著兩人的合影,噗嗤一笑,眼眶紅了。

上一次領證是被顧乾強迫的,陶餘心裏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攝像師讓他倆靠得近些,他就死活不動,和顧乾中間像是隔了一條銀河。

而這次,他和顧乾靠得極近,要不是攝像師提醒,他估計都能直接靠進顧乾懷裏。

顧乾早在決心把小朋友帶回來那天,就已經把這人連同他的後半生全部劃進了自己的領地裏。

他伸手捏了捏小孩兒的後頸,“想怎麽慶祝一下?”

陶餘把顧乾那本結婚證也護在自己手裏,樂得不知道怎麽才好,聞言幾乎是脫口而出:“想聽你給我講故事。”

顧乾牽著他往外走:“什麽故事?”

“回家吧,”陶餘想了想,“回家告訴你。”

“好。”

下車的時候,陶餘手裏除了兩本結婚證,還有那個裝著狗尾巴草的玻璃盒子。

“我能去三樓嗎?”自從他搬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三樓。

他心裏是想再去看看的,但顧乾沒有去,他就沒開口。

顧乾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能拒絕他:“……好。”

三樓的走廊盡頭還是那個擺滿了小物件兒的櫃子,顧乾在旁邊屋裏找出一張椅子,讓陶餘在上麵坐下,從他手裏接過玻璃盒子,用標簽紙寫了日期,放進了櫃子裏。

這幾乎就是驗證了陶餘的猜想。

而陶餘的表情也驗證了顧乾的猜想。

有人跟小朋友說了什麽。

果然。

“顧乾……”陶餘吸了下鼻子,別過臉看著櫃子裏的一遝糖紙,“錢婧今天和我說,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顧乾幾乎預料到他後麵要說什麽,他在陶餘麵前蹲下,捧住陶餘的臉頰,微揚著下頜注視著他:“你的深情沒有遲到過。”

隻是你忘了。

“顧乾,我是……失憶了嗎?”

陶餘心裏覺得很不可思議,這種玄幻的事情居然能發生在他身上。可是現在好像隻有這一種說法能夠說得過去。

他既期待是,又期待不是。

如果是真的,他無法想象顧乾一個人承擔了些什麽。看著他忘記自己,看著他為了另一個人要死要活……換做陶餘,他做不到像顧乾那麽溫柔包容。

顧乾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一下,沒有說話。

他無法對陶餘說謊,如果可以,他希望隱瞞這件事,盡可能久一點。

但陶餘心裏已經有數了,他睫毛顫了顫,唇角扯出苦澀的弧度:“……還有可能想起來嗎?”

顧乾的心劇痛,他緊握著陶餘的手溫聲道:“不要緊,想不起來也沒關係,我一樣愛你。”

“但是對你不公平。”

顧乾輕笑:“沒有不公平,你現在不是在我身邊嗎?”

櫃子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裏麵雜七雜八的小物件兒,從玩具到手工折的小星星千紙鶴,什麽都有。

陶餘用力回想,回應他的隻是劇烈的頭痛,連關於之前的一絲一毫都沒有。

陶餘臉色發白,失望地垂下頭:“我什麽都想不起來。”

“頭疼了?”顧乾頓時緊張起來,他就是怕他這樣強行回憶才一直隱瞞。

陶餘搖搖頭。

是疼,但是想不起來,他更難過。

“我們以前,是不是特別好?”隻看顧乾那麽寶貝他那些東西就能知道了。

顧乾隨著他的目光看向櫃子裏的一隻小熊擺件,眼中的溫柔令人心驚。

“走吧,我困了。”陶小狗突然無理取鬧起來,眼睛一閉,兩條胳膊衝顧乾做出要抱抱的姿勢。

他已經知道了沒有替身,沒有白月光,那個人就是失憶前的自己,但還是忍不住在顧乾露出那麽溫柔的表情的時候感到酸。

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以前的他跟顧乾很好,不會做傷害顧乾的事情,還會送那麽多雖然不值錢但顧乾很珍視的禮物給他。

哼。

很難不吃醋。

顧乾會不會更喜歡那個他?

陶餘在顧乾懷裏晃**著小腿:“哥哥,你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他?”

“嗯?”

“你的小魚兒,”陶餘指了指樓上,又指了指自己,“和你的陶小狗,你更喜歡誰?”

顧乾把他那點兒小心思看得透透的:“喜歡你。”

陶餘不太滿意:“那為什麽不喜歡他?”

“喜歡你,”顧乾單手打開臥室門,把人放在**,“無論是過去的你,還是現在的你,我都喜歡。”

上天讓他重活一次,大概就是為了救贖他。

陶餘躺在**,思緒複雜。

上一世顧乾至死都沒給過他壓力,沒有提他失憶的事情,也沒說過他們之前有多麽好。顧乾給他的隻有無條件的愛和絕對的包容,還有……他的命。

而他呢,他之前甚至覺得顧乾很渣,因為他總覺得顧乾在透過他看別人。

這一世錢婧不提,也許他還會被蒙在鼓裏。享受著顧乾的好,被顧乾悉心保護著,永遠不知道真相。

可是事已至此,他哭也沒用。

“哥哥,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我特別、特別愛你,我不知道怎麽證明……”陶小狗急於想給顧乾承諾,但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做。

“我能感受到,你不需要做什麽來證明,”

顧乾捏了捏陶餘的鼻尖,“小傻子。”

陶餘心裏又暖又疼,拽過顧乾就氣勢洶洶地吻了上去。

吻到一半,顧乾的手機響了。

“唔…你去、去接電話吧。”陶餘氣喘籲籲道,但還是被顧乾摁著又重重吻了幾下。

電話才接通,陸宴的聲音就傳出來:“你們不是下午領的證嗎?”

“嗯,回來了。”

“嘶……那陸清怎麽回事?”陸宴煩躁地踹了旁邊的櫃子一腳,“他好好的發什麽瘋?”

“怎麽了?”

“上午在老宅摔東西呢,”陸宴快煩死了,“我爸喊我回來旁聽訓他,你說是不是有毛病?他們兩口子訓孩子關我什麽事兒,又不是我他媽招惹陸清了。”

顧乾:“……”

“算了,我就發發牢騷,過兩天我就跟江江進組了,”陸宴像是刻意壓低聲音,“祝你倆新婚快樂哈。”

“……你可以來我這裏。”

“現在?”陸宴往樓下瞅了一眼,“要是我出得去,哪兒不能去啊,好像吵完了,估計能走了,我下去看看。”

樓下客廳一片狼藉,古董花瓶碎了一地。

陸招遠和裴玉正往樓上走,看見陸宴,裴玉冷哼了一聲,又小聲勸陸招遠:“清清還是年輕,不穩重,別跟孩子生氣,啊。”

陸宴無語。

每次罵他的時候都說他也不小了巴拉巴拉巴拉的,到陸清這裏就是還年輕。

明明陸清年紀比他大好不好。

陸宴下了樓,就見陸清血紅的眸子瞪過來。

“你瞪我做什麽?東西是你砸的,我還得回來被你媽指桑罵槐,”陸宴邁過幾個碎片,在陸清對麵的沙發扶手上坐下,“你鬧什麽呢?”

陸宴母親去世之後裴玉就被娶進門了,他陸宴莫名其妙多了個哥哥,自己還沒委屈呢,陸清就三天一小作五天一大作的。

現在就他們一家三口住老宅裏,陸宴自己主動搬出去住不礙他們眼了,但他爹不知道是怎麽想的,一有點事就把他叫回來。

陸宴尋思你們一家人相親相愛不好嗎,老拉上我搞得大家心裏都不舒坦幹嘛?

陸清不吱聲兒。

“你要什麽就直接跟爸要求唄,”陸宴起身拿了自己東西往外走,“我又不和你搶,你何必大費周章地從顧乾那裏下手呢?”

陸清恨恨地瞪著他。他最恨陸宴這種表情,說著什麽都不搶,什麽都不要,還不是他媽的知道陸招遠偏心他?

陸招遠為什麽會經常把陸宴叫回來?不就是為了提醒他陸清,家裏還有陸宴這麽一號繼承人嗎?!

別墅門被關上,客廳裏隻剩下陸清一個人。

他轉頭看了看樓梯的方向,摸出手機按下一個號碼。

“陸清?”

“催眠失敗了,”陸清在沙發上垂下頭,和剛才麵對陸宴時判若兩人,“對不起。”

那頭沉默了一下:“沒關係。”

“我想你了,”

陸清的聲音夾帶了幾分卑微的乞求,“我能見見你嗎?”

隻是催眠失敗還好,他沒想到許林北那邊有了變數。這和他的計劃不符。

電話那頭是久久的沉默。

陸清屏息等待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挫敗地歎了口氣:“那就,算了。”

“不必心急,”電話那頭的人似乎笑了一下,“我又跑不了,你有的是機會來見我,不差今天。”

作者說:

除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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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月夕成玨】寶貝兒的300耽幣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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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支持,愛你們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