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挽晴看著一臉淡然走進來的段宴,電光火石間,她便知道,自己中計了。

她反而放鬆了下來,因為最壞的結果也就如此了。

段宴沒有從她的臉上如願以償地看到驚慌失措,而是眼睜睜地看著她像在自家書房般,坐在了自己的老板椅上。

他驚詫地挑起了眉頭。

“美人倒是好魄力,還是說,我要喊你一聲傅小姐?”

傅挽晴看著他一副貓抓老鼠的戲謔表情,並不想陪他演戲。

“稱呼罷了,我更感興趣的是這上麵為什麽會有何家的往來。”

她說著便敲了敲,那本還未來得及合上的賬本。

段宴看著如今被她反客為主的局麵,不怒反笑。

“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比你那老子強上不少。”

他在傅挽晴的正對麵坐了下來。

“你既然都看到了,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已經猜到了才對。”

“我是猜到了,但是我想從你嘴裏親自聽一遍。”

因為傅挽晴的攝像頭,正對準了段宴。

她就是這樣,不到最後一刻,她都不會放棄任何翻盤的機會。

段宴看著她嬌媚純欲的臉龐,歎了口氣。

“美人的要求,我從來不忍心拒絕,那就讓我來為你解惑吧。”

段宴翹起了腿,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娓娓道來。

“正如你所見,段家和何家在三年前就有了賬目往來,因為雷探長的差事,本就是何家與段家兩家合作的生意。”

傅挽晴的瞳孔猛然一縮,她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是何家主動找你們合作的?”

“傅小姐當真聰慧,確實如此,當初何家找上我們,我們還一度懷疑,這麽好的事情為什麽要跟人分享,一家獨吞不好嗎?”

“因為他吞不下。”

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傅挽晴敢肯定,何家的目的不簡單。

段宴驚訝地看著她,第一次用看一個對手的眼光,而不是看獵物的眼光。

“你怎麽知道?”

“你也說了,這麽一本萬利的買賣,他為什麽不獨吞?而是找人分杯羹?機遇伴隨著風險,機遇他拿了,那麽風險呢?是不是應該找個人擔著?”

段宴眼神閃爍,盯著傅挽晴看了良久,最後他噗嗤一笑。

“如果你不是傅家人,我一定想方設法把你娶回家,這麽聰明的腦子再配上這樣一張臉,放眼港島,也隻有你一個了。”

傅挽晴並不接話,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嘖,她不笑的時候,更有氣勢了,他更喜歡了。

“我就說了一句話,你就可以順藤摸瓜想到這裏,那你說說,我為什麽要給你看這本賬本?”

傅挽晴看著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大膽猜測。

“你想借傅家的手除掉何家,讓你在探長那占得頭一把交椅,以後跟誰合作就可以你說了算,而不是隻有被動背鍋的份,當然,如果能讓傅家和何家兩敗俱傷,那就最好不過了。”

段宴震驚地看著她,一句話說不出來。

因為,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準確無比。

傅挽晴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因為換做是她,也會這麽幹。

段宴用一種既欣賞,又警惕的目光看著她。

“你如果不嫁給我,那你就留不得了,傅家大小姐已經夠難對付了,再加上一個你,段家將永無出頭之日。”

傅挽晴一瞬間感知到了危險的信號,她覺得段宴是真的在思考殺人滅口這個選項。

她不動聲色地開口試圖穩住他。

“你想娶我也不是不可能,你應該也猜到我的身份了,那你應該也能猜到我對傅家並無感情,甚至還很討厭。”

段宴猜到她是傅家最近尋回的私生女,他似乎在認真思考著傅挽晴說的話。

“你也是在大家族長大的,這些事不用我來細說了吧?”

段宴看著她波瀾不驚的麵容,內心開始動搖。

“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是,你可以跟何家合作,你照樣可以跟我合作。”

“哦?怎麽個合作法?”

“比方說,我嫁給你,然後用傅家當陪嫁,如何?”

段宴的心,一瞬間狂跳不止。

她開出的條件,應該沒有任何人可以拒絕,尤其是在見識過她的頭腦後。

“口說無憑,我憑什麽信你?”

傅挽晴看著他意動的模樣,將手中的照相機丟給了他。

“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這個了,拿去。”

段宴雙手接過,打量著手中隻有膠卷大小的照相機。

“傅小姐的裝備還真是稀罕物件,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便將照相機踩了個粉碎。

傅挽晴眼看著隻用過兩次的照相機,就這麽支離破碎,一陣肉疼。

傅挽晴不喜歡被動,大姐一直教導她,無論何種境地,都要掌握相對的主動權,於是她含笑看著段宴,那眼神,就像一條吐信的蛇。

“有一點,我想提醒你,你這樣想,何家也會這麽想。”

段宴猛地抬起頭,盯著她不懷好意的黑眸,如淵似海,將人溺斃。

“挑撥離間?”

“你和何家的關係還需要我來挑撥?雖然我並未參與,但僅看你的布局,你和何家的關係就早已在分崩離析的邊緣了,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把何家踢出局,難道何家就不想嗎?”

段宴像被人拿開了眼前的那片葉子,醍醐灌頂。

“走,快走。”

段宴猛然站起,拉著傅挽晴就跑。

剛打開門,段宴就看到何家大少爺,雙手抱胸站在房門口。

“怎麽?現在想跑?晚了。”

何家大少爺何亦雄,一臉興致勃勃地看向傅挽晴。

“傅小姐,第一次見麵,你剛剛的精彩表現,令我們刮目相看。”

段宴聽到“我們”時,一瞬間想到了什麽,反手推開了隔壁的監控室。

傅挽晴隻覺眼前一黑,房間沒開燈,她隻能看到一堆模糊的人影。

她走近一點,看見雷探長大喇喇地坐在沙發上,而沙發正對麵的大屏幕裏,正播放著書房的畫麵。

還有什麽不懂的呢?

傅挽晴感到身後有幾道視線,幾乎要洞穿她。

於是轉頭看去,當看清身後那三個被槍指著頭的人,傅挽晴目眥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