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所謂回朝
央朝皇室這一代的子孫大多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在娘胎裏先死了一批,出生後天生體質虛弱又死了一批,年長一些後各類刺殺下毒不斷,再一批升仙。等到先皇日薄西山、氣息奄奄,真能留下來爭奪皇位的隻剩寥寥幾人,而央胤軒奪得玉璽之後,太後替他斬草除根,以致經過層層考驗幸運地留在世間的適婚皇子……隻剩下高高在上的天子一人了。
大羅王千裏迢迢帶著公主入京,話鋒中端的是和親的意思。從央朝王室適齡的青年男子人選來看,他們目標明確。
與其說是“和親”,不如說是“進獻”。
皇帝第一個有名分的女人當然不能是一位外國公主,瞧瞧她一點也不白皙的皮膚和顏色詭異的眼睛。老臣子前赴後繼地掀起提議選秀的大潮,強烈要求皇帝在大羅把公主送給他以前在後宮裏塞幾個漂亮姑娘。
當然,這些聰慧美麗的姑娘是從朝中官員的家裏選了。為了定下具體的名單,朝堂上每天都充斥著各式各樣的口水。
金倩巧沒有加入到勸他選妃的行列之中,原作中央胤軒就專情於秋月眉,但這個始終被太後掌握在手裏的皇帝終歸被教育得少了一分帝王的決斷,哪怕政務將他磨礪得日漸銳利,可在他私人的□上,優柔寡斷就被表現地淋漓盡致。既不敢向秋月眉表明心意,又不願意聽從他人的話立後,其結果就是老臣們風風火火地張羅選秀的大事,他能拖一天就一天。
金倩巧默默為他倆歎了口氣。
她的注意力,更多的還是集中在那位在對抗大羅的戰爭中作戰英勇、為人低調的後起之秀上。
謝玉宸的兵馬比大羅王來的要快,前幾日就回了京。皇上體恤將士辛勞,特意讓他們不必立刻進宮複命,可以先休整三天。她直到今日上朝才見到那個人。
軒轅無白不會傻到用自己的臉重新出現在京城,他的師父古怪的丹藥暗器多得是,金倩巧想的是,她能憑借簡單的化妝偽裝男子,軒轅無白也能用一些易容的輔助品偽裝成另一個人。
這個人自稱叫“袁幹”,這兩字好巧不巧就是“軒轅”去掉車字旁再交換位置,要說沒一點關聯,金倩巧死都不信。但他的外貌委實讓人聯係不起軒轅無白,西北地區日頭毒辣,士兵回來一個個都黑如焦炭,袁幹也不例外,與軒轅無白原本的白皙相去甚遠。再者,軒轅無白身材幹練,但總體還是走儒雅的書生路線,袁幹卻四肢發達,渾身鼓囊囊的肌肉。
再說二人的五官,軒轅無白五官端正,袁幹臉上有一條大疤,在左臉臉頰上鉤了一個月牙形,且牽動鼻子和嘴巴都有一定程度的變形,奇異的是非但不影響容貌,還令他整個人更加陽剛。
在朝堂上,論功行賞之後,袁幹被謝玉宸特別舉薦,得到了央胤軒的讚賞,並擁有了一定的兵權。他表現的很平庸,沒有故意耍把式,一切按程序來,神情動作謹慎,沒有一般人封賞後常有的自命不凡。
最近幾天臣子們關於皇帝的家庭生活討論比較激烈,功勳發布完畢就不理那群武將了。袁幹也沒有表現得很不耐煩,甚至都沒有往女官的方向多看一眼。
金倩巧現在可是大大方方的女子扮相,京城裏關於她的傳聞頗多,軒轅無白肯定已經知曉對他處處相逼的就是她。以這個男人記仇的個性,不可能什麽事都不做。
下朝之後,金倩巧走到宮門外。
“十七。”金倩巧輕聲喚道。她身旁的灌木間冒出一顆腦袋。
金倩巧道:“那個叫袁幹的人,你可看見了?”
十七點頭。
“你試探一下他的內力如何,別靠的太近,小心行事。”
“屬下遵命。”
十七領命消失,不久用重新從樹叢間冒了頭,他眉頭比平日鎖得更深一些。
金倩巧問:“如何?他是不是就是軒轅無白?他的內力跟原本相比,可有大的提升?”
她一次問題太多,十七稍微整理了一下才開始回答:“他是軒轅無白無誤。屬下未曾靠得太近,但他內力並無大漲,與數月之前相差無幾。”
金倩巧放心了些,至少軒轅無白沒能在西域得到什麽失傳多年的少數民族武功。不過,從情況來看,軒轅無白已經從原作中的第二階段過渡到了第三階段。
在小說中,軒轅無白的心性經過過兩次轉變。第一階段是剛穿越到這個世界初來乍到的時候,小心謹慎步步為營。第二階段是他初顯鋒芒,驕傲起來。第三階段經受過挫折,變得沉穩內斂,人也逐漸大氣。
原本第二階段轉向第三階段早在他進京不久就會發生,但因為金倩巧的計謀而拖延到如今從西域回來以後才轉變。眼下,軒轅無白明白了陰謀陽謀不同時候不同作用,不會再因為自視甚高而翻下低級錯誤,非常難對付。
金倩巧鬆了口氣之後又忍不住咬緊嘴唇,心道要回去翻出當初記錄了劇情的紙回顧。
忽然,額間傳來冰涼的觸感,金倩巧猛地回神,向後躲開,才發覺是十七在用手指疏開她蹙在一起的眉毛。
此處在皇宮外圍的僻靜之處,官員都已走空,沒什麽人。十七單膝跪下,“屬下逾越,請小姐責罰。”
“你最近有點奇怪。”金倩巧不含惡意地問,她自認和十七還有些默契,可這個人的情緒她卻始終摸不清。或許他們應該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談談?
十七沒有回答的意思,固執地跪在地上不言語。
金倩巧不免覺得尷尬,轉開話題,“十六在附近嗎?”
“他在府中。”十七道。
十六近幾個月玩忽職守的厲害,至於做的事……往好聽說,是秉承主人意誌專心教導百草,往不好聽說,便是隨隨便便的師父帶著貪玩的徒弟四處沾花惹草,在整個京城到處惹火。百草轉眼也是快要及笄的大姑娘了,比尋常姑娘瘦些,出落得很是貌美,又有英氣的特質,便是以金倩巧的女子身份來看,亦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百草若是喜歡,他們二人撮合一番倒也不錯。金倩巧暗自思忖。
回到家中,金倩巧小心地從盒中掏出記載了劇情的紙張,她倒是許久沒有回顧過原作了。當初記憶很清晰,此時在這個世界留得久了,也對書中的故事印象偏差。金倩巧跳過前麵幾大張紙,直奔戰場回國後的情節。
原作中,軒轅無白所向披靡,回京場麵比現在高調許多,一開始軍職就很高,可以自己單獨住一個帳篷,既方便他練功,又方便他偷香。那位大羅公主原本是要送給央胤軒的禮物,但大羅女子同樣可上戰場,她早與軒轅無白沙場對決過,彼此很是欣賞。
後來,她在交鋒中被刺傷肩膀,跌下馬,造成嚴重地摔傷,險些被俘虜。但軒轅無白憐香惜玉的本性在麵對異域美人時發作,將她偷偷藏在自己的帳篷裏,好生照料直到她痊愈,當然,肉債肉償的好處他也得到了一些。
大羅公主名叫高娃,名字寓意是美麗,她也無愧於此名,生得高挑性感,蜜色的皮膚和高挑的長腿,甚至是奇怪的口音,都讓她與軒轅無白的其他妻妾截然不同。
後來回朝後,軒轅無白放棄所有獎賞,僅要求得到高娃。此時軒轅無白的威望已有高過央胤軒之勢,因為是駙馬,所以太後也對他很是偏袒。央胤軒本對高娃並無好感,隻是秋月眉嫁給軒轅無白的奪妻之恨讓他無論如何咽不下這口氣。稍費些波折之後,最終依舊是軒轅無白的勝利。
接著還有第八女主的一段劇情。
軒轅無白與央胤軒的矛盾達到不可調和,他就謀反了。軒轅無白成為天下之主,又收複了周圍的小國,最後遠征大羅,直接將高娃的娘家整個吞並,直接稱霸整個大6,為一代霸主,名流萬代。
金倩巧收回紙卷,眼看劇情離結局越來越近,她難說是緊張還是安定。這一回,軒轅無白不可能有自己的軍用帳篷了,不知他是否還救過公主高娃。但是,央冉染對他再無半分情誼,太後想來是不會不遺餘力地幫助他了。她的日子還是好過許多的。
幾天後,大羅王和公主一同抵達了京城,當晚皇宮宴邀百官,金倩巧和另外幾名新上任的女官亦在其列。
並不是第一次赴宮宴,但如此鋪張還真是第一次。
皇上下手的秋長吟還拄著拐杖在原位,軒轅望被換成了滿下巴胡渣的大羅王,大羅王身邊則是風情萬種的公主高娃。
高娃是外國人,對央朝的語言說得並不太好,習俗也不很了解,雖然作戰英勇,但仍舊顯得十分天然呆,看著桌上的器皿可以高興把玩很久。有些官員在暗地裏嘲笑她沒見過世麵。
大羅奉行強者為尊的觀念,打輸了就是打輸了,在高娃眼中似乎沒什麽大不了的,也沒有對作為敵國的央朝很怨念的樣子,顯得興致勃勃。
金倩巧用眼角的餘光瞄自稱袁幹的軒轅無白,他和謝玉宸並肩坐在一起,謝玉宸很剛硬,他卻嘴角含笑,依舊與以前一般是那種邪氣地讓人不舒服的笑容,但女官們似乎很受用,頻頻向他哪裏瞧去。
金倩巧偶爾感覺到他在打量自己,但軒轅無白最久地還是將目光放在高娃身上,尤其是她桌下交疊的長腿。大羅服飾比央朝開放,裙子短的僅遮擋大腿根部,高娃蜜色光滑的美腿就像暴露在饑餓猴子眼下的水蜜桃,讓人垂涎欲滴。
大羅王明顯是希望央胤軒對他的女兒產生興趣,可小皇帝的眼睛狠狠瞪著一旁與秋月眉探討學術性問題的男性,心不在焉地回應其他人的問題。
忽然,高娃不慎打翻了酒杯,不得不離桌收拾。軒轅無白眼前一亮,也離席離開。金倩巧舉起手中的白瓷茶杯,通透的杯壁上映出十七隱藏在玉簾後的身影。她動動嘴唇,輕聲道:“跟著他。”
杯中十七的倒影點點頭,旋即不見了。
金倩巧站起來,向謝玉宸的方向走去。
沙場上“袁幹”究竟做過那些事,她可得好好知道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