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小雨不太相信巧合,作為一個農民出身的人,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永遠紮根在心中,他萬萬沒想到,骨髓配型,上萬分之一的概率竟然一下子降臨到自己頭上,而且來得很快,快得不可思議。

從醫院回來第三天中午,一群人正坐在路邊吃飯,每人兩個不大的盤,一個盛飯,一個盛菜,做飯的大師傅拿著個大勺子,按照順序分發菜肴,不偏不坦。

“最近幾天夥食不錯,又肉又雞。”李富貴總是靠著風小雨,嬉笑著說道:“是不是我們幹得賣力。”

“得了吧,要說賣力也是別人的事,你幹那活,不敢恭維。”風小雨撇了撇嘴。

“風小雨,這話說得可不夠哥們意思。”李富貴嚷道:“我也拚命幹活了,隻是力氣太小。”

“這話說得在理。”旁邊一位犯人大聲笑道:“他要是有力氣就不會是強*奸未遂了,一個女人都搞不定,能幹什麽活。”

周圍立即一陣哄然大笑,笑聲中王春來一身筆挺的製服大步走過來,聲音洪亮:“大家好,挺開心嗎。”

“王隊長好。”大家異口同聲打了聲招呼,李富貴聲音最大,接著說道:“王隊長這次來有什麽福利嗎。”

“有也輪不到你。”王春來望了他一眼:“你小子就安心幹活,別做什麽美夢。”

“王隊長,有好處您就快點說。”李富貴站起來靠近王春來,他是一個有機會絕不放過的人。

“風小雨,你過來。”王春來招了招手,風小雨沒有李富貴那樣急功近利,疑惑地慢慢站起來。

“昨天接到通知,你的骨髓配置成功,一位小孩急需手術。”王春來幹脆地說道:“你收拾一下。馬上跟我走。”

“現在?”風小雨有點措手不及。

“是。”王春來看了看手表,一個小時以後,有車過來接你,最近就不用幹活了。

“風小雨,你太走運了。”李富貴小聲說道:“捐獻骨髓一定有很多補品,別忘了給哥們帶點。”

“沒時間和你瞎扯。”風小雨沒好氣地推了他一下:“我還要換洗一下。”

“讓他去吧。”另一個犯人拉了拉李富貴:“馬上有一位姑娘來慰問我們,還有一群山裏的孩子,前麵村子裏的。”

“姑娘,漂亮嗎?”李富貴來了精神,眼睛放光,這是一群大老爺們在一起特有的反應,隻不過李富貴顯得有點過分。

“當然漂亮啦。”那位犯人神秘兮兮地說道:“聽前麵一組的人說過,那位姑娘美得跟仙女似的,經常到他們那兒唱歌跳舞,還帶來山裏老人做的野味。”

“聽到沒有。”李富貴推了推風小雨:“你要錯過機會了,美女啊,難得一見。”

“你知道什麽叫美女。”風小雨撇了撇嘴,滿臉不屑,他絲毫沒有留戀,要說美女,能有幾個姿色可以和藍盈盈與林秀秀媲美的。

大山裏的女子,隻不過多一份野性和純真,風小雨在葉小星身上已經見識過了,所以,他毫不猶豫地收拾一下,跟著王春來向遠處走去。

風小雨剛剛爬上前麵的一個山頭,一位身穿山裏服裝的姑娘腳步輕快地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姑娘的聲音如出穀黃鶯般清脆:“大家辛苦啦,我代表山裏的父老鄉親感謝你們,我們帶來一些山裏的泉水和野味,一點小意思,希望大家喜歡。”

“喜歡,喜歡,我們當然喜歡。”大老爺們一起歡呼:“姑娘,聽說你唱歌很好,來一首吧。”

“別著急。”姑娘笑得如春花綻放:“先讓孩子們把禮品發給你們。”

禮物確實不多,一些用瓶子裝起來的泉水,入口甘甜,全身清涼無比。吃的東西也是山裏的野味做的,說不出什麽滋味,有一股苦澀味,但回味卻又覺得鮮美無比。

“這泉水是我們山裏的財富,道路通了就可以開發。”姑娘眼中充滿憧憬:“這種野味也是根據古老的配方配製的糕點,能夠增強體力。”

“好吃,好吃。”李富貴嘴裏塞得滿滿的,含糊不清地叫著。

小孩子們歡笑著唱了幾首歌,歌聲參差不齊,顯得有點雜亂,但是在山野之間倒也顯得熱鬧可愛,許多犯人想起自己家中的小孩,一邊笑著一邊悄悄擦一下眼角的眼淚。

“我給你們唱幾首吧。”姑娘笑著理了理頭發和發夾,開口唱起來。

一刹那,所有人都驚呆了,姑娘唱的不是山歌,竟然是流行的一些歌曲,忽而奔放,忽而綿纏,忽而如小河流水,忽而如大河奔騰,聽得所有人如癡如醉。

“姑娘,再來一首情歌。”一陣掌聲過後,有人提議:“你的歌聲唱情歌一定更美。”

“好吧,我把我喜歡的一首歌送給大家。”姑娘臉色忽然暗了暗,對著遠處的大山,高聲唱起來,聲音雖然高亢嘹亮,卻是柔腸百結,令人有點愴然淚下的感覺:“雪花飄飄哥哥我佇立在小山頭,看著花轎來到你門口,妹呀你掀著轎簾一步一回首,是否看見哥哥淚花流。雪花飄飄飄在哥心頭,孤零零一個人下呀下揚州,妹呀你春天河邊上走,是否看見哥的思念如同河邊悠悠的翠柳。”

遠處,風小雨正和王春來邊走邊說笑著,聽到歌聲猛然全身一怔,下意識轉回頭,居高臨下,恰好看見那邊的情景,姑娘纖細的倩影在青山之間顯得那樣卓越,歌聲帶著天籟般感覺。但是讓風小雨吃驚的不是那種聲音,而是那首歌,那首自己編唱的歌,這位姑娘怎麽會唱。

側耳凝聽一會,歌聲變得越來越熟悉,風小雨猛然醒悟過來,大聲叫道:“柳如煙,柳如煙,怎麽會是你。”

那位姑娘沒有聽見,依然大聲唱著,風小雨拔腿就想往回走。王春來一把拉住他:“別急,那位姑娘就是前麵村子的,路鋪好了就可以見到她,不過,你們是不能有親密接觸的,這是紀律。”

風小雨不情願地停下腳步,又看了幾眼,轉身跟著王春來向遠處走去,一路上,風小雨變得沉默寡言,他心中有無數的話想找人訴說,而柳如煙無疑是最佳人選,可是現在卻咫尺天涯,不得相見,他恨不能一下子飛回到山裏,第一次有了喜愛那個大山的感覺。醫院負責登記的老醫生笑得還是那麽和藹可親,把一張表格遞過來:“風小雨,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你了,來,把表格填一下。”

風小雨拿過表格,快速添了幾項,放下筆:“可以了嗎?”

老人探頭看了看:“有什麽要求也可以填一下,對方一般都要給一些補償。”

“不必了。”風小雨想起那個抱著小孩的女子,搖了搖頭:“做這種手術費用昂貴,病人家屬也不容易,我看就不用提要求了。”

“我代表病人謝謝你。”老人看了看表格,又抬起頭:“你要不要見見做手術的小孩。”

“不用,見了他們又要感激,我怕麻煩。”風小雨惦記著柳如煙,有點焦急:“你們快點,做完我立即回去。”

“別急,不耽誤事的。”老人理解地點了點頭:“你等一下,我們準備好明天就動手術,現在技術先進,隻是從血液裏過濾細胞,做完你就可以回去了,不過要注意休息。”

“明天?今天不行嗎。”風小雨眉頭皺了皺。

“這是大手術,哪有那麽簡單。”老人笑著說道:“還要聯係專家,我們盡量快一點。”

風小雨悻悻地離開醫院,在街上閑逛了一圈,吃了一些當地的小吃,醫院的速度倒是很快,傍晚的時候,風小雨剛回到招待所就接到通知,明天一早手術,注意休息。風小雨老老實實躺了一夜,第二天王春來和幾位領導親自來接他,一個犯人願意捐獻骨髓,而且沒有任何條件,這無疑是一件值得大力宣傳的事。

手術很順利,幾個小時以後,風小雨已經轉回到病房,打了一會點滴,他走下床,活動一下腰杆,一切正常,笑著對身邊的王春來說道:“王隊長,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不用麻煩醫院,說不定費用還要加在可憐的病人身上。”

“好吧,我正要回去辦點事。”王春來沒有表示異議,帶著風小雨到醫務室辭行,那位老醫生正拿著風小雨的化驗單皺眉思索,見兩人進來,笑著說道:“風小雨,真是太巧合了,你和那個孩子的骨髓太匹配了,簡直就是父子一樣,這種概率幾乎為零,你不會和那個小孩有血緣關係吧。”

“您開什麽玩笑。”風小雨撇了撇嘴:“我連女朋友都沒有,老家在很遠的鄉下,在這裏怎麽會有血緣關係。”

“我也覺得奇怪。”老人不解地搖了搖頭,聽風小雨說明來意,站起身和王春來,風小雨握了握手:“謝謝你們,要是有什麽事或是要求盡管來找我。”

“不用了。”風小雨擺了擺手,大步走出醫務室。走道上一位苗條的女子匆匆而過,頭發有點散亂,遮住半邊臉,經過身旁,一股熟悉的感覺忽然湧上心頭,那女子似乎也愣了一下,看到一位醫生,立即迎了過去,一邊向裏麵走一邊小聲說道:“醫生,孩子不會有事了吧。”

“你放心。”醫生溫和地說道:“這次捐獻的骨髓出奇的匹配,完全沒有問題。”

“肖月青。”風小雨忽然一怔,還想聽一聽,可是那女子已經走了進去,難道是自己神經出了問題,在山裏懷疑是柳如煙,現在又懷疑是肖月青,沒那麽巧合吧,風小雨猶豫了一下,正要回頭看看,一個身影又映入眼簾,這次不僅是震驚簡直是驚駭,那人赫然是胡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