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明乾殿前,蕭雲澤身穿蟒袍緩步而行,這次群臣不在如上次般潮水分流避讓。
“見過太子殿下!”
“恭喜殿下,昨日四首半闕詩鎮壓全場,被奉為大衍小詩仙,如若太子能將詩作補齊,定要通知老臣。”
“是啊,據說殿下的四首半闕詩已經被連夜掛在翰林院,可惜,卻無一人能補其意境。”
“差之甚遠,差之甚遠啊…”蕭雲澤剛剛抵達,三品以上的大員以及翰林院、六科給事中、十三道監察禦史等官員就將他圍了起來。
熱絡得很。
反觀武官集團,仍我行我素,仿佛沒有看到。
三皇子自然也在其中暗暗咬牙切齒。
這個畫麵,蕭雲澤早有猜想,不過,他也知道,衍帝是不會任由他拉攏文官集團的。
離開大衍十年,衍帝需要的是一個孤臣,一把能按照他意願做事的刀!
“皇帝臨朝,群臣入殿!”就在蕭雲澤應付一眾官員時,司禮監太監嗷地喊了一嗓子。
隨著明乾殿殿門打開,眾官員按品級、文武兩派依次入場,站定。
蕭雲澤立於太子位,三皇子立於他的對麵,仿佛也形成文武爭鋒。
“有本啟奏,無事退朝!”司禮監掌印太監王總管見差不多了,也例行公事地尖叫出聲。
就怪瘮人的,因為音調異常尖銳。
蕭雲澤沉默以對,他清晰地知道,昨晚相府中秋宴,三皇子吃癟後,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他隻需要靜等出招即可!
“臣,戶部侍郎王明遠,彈劾戶部尚書田世焚。”
“江南鹽稅案關鍵證人突然暴斃,漕運賬本憑空消失,二十萬兩白銀虧空尚未填補。”
果然,在幾名大臣啟奏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後,戶部尚書王明遠站了出來。
其實,蕭雲澤還是有些疑惑的。
戶部是文官一脈,是宋相的班底,此時站出來彈劾,是壓不住的巧合,還是有意針對他?
亦或者,他與哪方勢力達成私下交易,以扳倒他為籌碼換取未來的晉升機會?
蕭雲澤下意識看了眼三皇子,卻見三皇子正眼含笑意的看著田世焚。
也因為這個笑容,蕭雲澤不得不強打起精神來。
雖然還不敢肯定,可他有預感,王明遠就是三皇子埋在文臣的暗線。
就是不知道三皇子主動暴露文官暗線,有沒有宋相的應允,亦或者有沒有衍帝的意思。
漕運賬本事關二十萬兩白銀虧空,若真消失,宋相作為文官之首不可能不知情。
除非……這本身就是個陷阱!
大衍七月江南水災,雖有國師提前預警,可時間原因,也隻是規避主要區域。
受災區肯定是有的。
受災就會撥款賑災,可災情卻愈發嚴重。
眾所周知,一旦爆發災情,百姓就會有大麵積農田被淹、眾多州縣受災、大量百姓流離失所。
而爆發災難就會有官員頂著殺頭的風險大發國難財。
蕭雲澤雖然剛回大衍,可在路上就已經見過湧入京都的難民,也聽說過此事。
朝廷緊急調撥的三十萬兩賑災款中,有二十萬兩是通過鹽稅專項收入撥付,還有京都富商的募捐款。
但因漕運受阻導致物資無法及時抵達災區,而這筆資金最終未體現在災民救濟賬目上,自然引出對鹽稅和漕運環節的調查。
而不查不要緊,一查就查出涉及二十萬兩虧空的江南鹽稅案。
而這隻是朝廷的撥款。
最重要的是,虧空的銀錢仿若憑空消失一般。
引得衍帝震怒!
而消失的漕運賬本就是其中最關鍵的證據,裏麵詳細記錄各府各州各道的涉案名單。
牽扯出的官員是小事,其背後的勢力才是催命符。
這裏麵涉及的人脈關係網,能牽涉出過半的朝臣大員。
可以說,就是一個燙手山芋,誰動誰死。
蕭雲澤又看向宋相,可宋相是誰?
能作為文官之首,本身就是一個老狐狸,想要通過表情變化猜測他的心理,那可太難了。
簡單看了眼,蕭雲澤就放棄了。
隻能再次看向兵部侍郎楚辭修,蕭雲澤本來就立於上首位,也因此,兩人目光對上。
蕭雲澤並沒有察覺端倪,心中也暫時否定了他知曉此事。
最後,蕭雲澤看向兵部尚書田世焚,卻見田世焚一臉慌張地跪倒在地,冷汗蹭蹭落下。
“老臣監管不力,罪該萬死!”
“運河水濁,載不動天下清啊陛下!”
完了!
此話一出,蕭雲澤就知道,田世焚這戶部尚書的位置不保了。
他這是暗示賬本有問題,亦或者背後有人,他不敢查。
“確實罪該萬死!二十萬兩白銀,真的憑空消失不成!”
“田世焚,朕看你這戶部尚書怕是不想當了!”衍帝聲音不怒自威,嚇得田世焚一個勁地磕頭求饒。
“陛下,戶部監管不力,田大人確實有罪。”
“但念在田大人第一時間解決此事,並沒有造成太大損失,還望陛下從輕發落。”宋軼聞看了眼王明遠後,一步邁出,為田世焚求情。
“父皇,依兒臣來看,田大人監管不力,就算打入大牢也不為過,不過,看在田大人忠心耿耿的份上,還請父皇從輕發落。”
“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派出得力幹將,找出幕後真凶,追回髒銀。”三皇子一步邁出,恭敬行禮。
既為田大人求了情,也將事情推動到下一進程。
“三皇子所言有理,來人,將戶部尚書田世焚打入詔獄,待查清此案後再行定奪。”
“謝陛下…”聽到衍帝要將他打入大牢,田世焚心若死灰。
他想過告老歸田,想過降官貶職,卻唯獨沒想到衍帝是想讓他死啊!
他已老邁,入了詔獄,哪還有活著出來的可能?
索性,沒有牽連家人,便是最好的結果。
“依皇兒來看,應派誰查出幕後真凶?”待田世焚被侍衛拖出大殿,衍帝才沉聲詢問。
“事關漕運就離不開鹽鐵糧,鹽鐵糧自古以來便無小事,區區二十萬兩白銀也就不足為慮。”
“這背後定然存在龐大的關係網。”
“非一般朝臣可查。”
“皇兄已回大衍,雖重獲權利,卻無差事。”
“兒臣認為,此事交由太子查清最為合適。”
話落,群臣附和,烏壓壓跪了一片。
蕭雲澤沒有反駁,因為他知道,無用!
“太子可願為朕分憂?”待朝臣聲音散去,衍帝才出聲詢問。
聞言,蕭雲澤快速掃過朝臣,三皇子目光冰冷,宋相不悲不喜,楚辭修坐山觀虎。
總之,無一人出聲勸阻。
不過,這也在蕭雲澤的預料之中。
之前的討好,不過是客套,他要當真,就真輸了。
“兒臣願為父皇分憂!”蕭雲澤一步邁出,恭敬回道。
不過,他心中總有感覺,此事並沒有結束。
“陛下,船運賬簿茲事體大,事關江山社稷,即使是太子應下此事,老臣認為也該給個時限。”
兵部尚書在蕭雲澤答應的第一時間,便走出陣列。
生怕不知道這是三皇子受意一般。
“陛下,老臣也是如此認為,昨日相府中秋宴,已證明太子才華橫溢。”
“想必區區漕運一案,定是輕易破之。”
“一個月後便是重陽祭天,一月之期應該不算為難太子殿下吧?”戶部尚書話落,戶部侍郎楚辭修也踏步而出。
相比楚雄安,楚辭修顯然並沒有那麽在意蕭雲澤。
也證明,楚家徹底倒向三皇子背後的皇後一脈。
聞言,蕭雲澤眼睛微眯,從京都到江南,僅路程就要十日。
一來一去更是不下二十日。
距離中秋節還有兩天,而中秋節到重陽節僅相差二十四天,就算連夜兼程,留給他查案的時間,至多不過八天。
還真是三皇子的行事作風!
案子若破,徹底得罪文武群臣,朝堂之上再無他的位置。
案子未破,證明他沒有能力,之前的努力再度被推翻。
而且,區區四天時間,想要找到賬本,更是難如登天。
隻能說,又一個針對他的頂級陽謀。
不過,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
一旦完美解決此案,便在朝堂之上徹底立足。
“太子聽旨!”衍帝見蕭雲澤沒有反駁,下意識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這無疑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聞言,蕭雲澤果斷跪地,他也好奇衍帝會給他什麽權利。
他回京後雖然接觸衍帝不多,卻也知道,越難的差使,衍帝給的封賞越豐厚。
“封太子為安南將軍,戶部侍郎王明遠為副使。”
“賜太子尚方寶劍,可行使先斬後奏之權。”
“暫領江南八府巡檢使一職,節製江南道監察禦史、漕運衙門等一應官員,凡涉漕運案者,太子皆可調取卷宗、提審人犯。”
“欽命三省六部須全力配合,一應文書印信通行無阻。”
“自即日起,江南軍政要務,太子可行監國之權,直至本案水落石出。”
話音未落,殿內已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尚方寶劍與先斬後奏之權,意味著蕭雲澤能越過常規司法程序處置官員。
江南八府巡檢使一職更是將江南大半監察權收入囊中,而監國之權更可直接插手地方軍政。
聽到衍帝旨意,三皇子的指節在袖中捏得發白、顫抖,心中暗罵衍帝不公。
蕭雲澤離開大衍十年,他入朝七載,雖無太子之名,卻行使太子職權。
可這七年間,他何曾有過這等殊榮?
宋相那雙渾濁的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雖說此案困難,可卻不是沒有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
蕭雲澤雖為東宮太子,可給出的權利卻是他沒有想到的。
再者說,蕭雲澤手中有他的把柄,又即將和宋茜兒完婚,他最多給蕭雲澤一點教訓,讓蕭雲澤心甘情願交出雲妃絕筆書信。
卻從沒想過真的要蕭雲澤失勢。
甚至,昨日衍帝交代時,他就已經為蕭雲澤想好了退路。
無非就是找幾個官員定罪罷了,他完全可以安排到位。
唯有衍帝摩挲翡翠扳指的動作愈發輕柔,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
聞言,蕭雲澤跪地叩首,額間貼著冰涼的青磚:“兒臣領旨!”
“然此案牽連甚廣,懇請父皇恩準調撥東緝事廠暗樁協助查案,並允臣調用神機營五百精銳護持。”
若沒有直屬力量,那些明麵上的權力終將淪為一紙空文。
別說案情,就算他能不能活著離開江南道都是問題。
“準了。”衍帝抬手虛扶:“朕再賜你金牌令箭,遇緊急軍務可直調江南駐軍。”
“但若逾月未結此案……”衍帝的聲音陡然轉冷:“太子當自縛請罪。”
“兒臣遵旨!”蕭雲澤嘴角揚起,有回溯秘境在,破不了案?根本不存在的!
他隻怕他殺的太多,衍帝壓不住!
既然衍帝讓他當一個孤臣,那就孤一個給衍帝看看。
“朕等著太子的驚喜,等太子回京之日,便是朕賜婚之時!”
“退朝!”話落,衍帝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蕭雲澤,才起身離去。
走出明乾殿,冷風襲來,蕭雲澤才後知後覺,蟒袍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遠沒有表現出來這般淡定。
“如若查案遇到問題,太子可前往江南觀察使,屆時自會有人將太子出謀劃策。”
聽到宋相的話,蕭雲澤微微頷首。
他明白宋相的意思,用雲妃絕筆書信換宋相幫助。
可,雲妃絕筆乃他掌控宋相的重要把柄。
交出去?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隻要有書信在,宋相即使有異心,也得掂量掂量。
不過,副使王明遠極有可能是三皇子的人。
甚至還可能有衍帝的密旨,如果關鍵時刻節製他,還是很惡心的。
當夜,一艘掛著“太子親巡”燈籠的漕船刺破薄霧,順著運河南下。
甲板上,蕭雲澤展開江南官員密檔,目光掃過密密麻麻的名字,突然冷笑出聲。
燭火搖曳間,他抽出朱筆,在戶部侍郎王明遠、兵部尚書田世焚等人的名字上重重畫圈,筆尖刺破宣紙,在案幾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而在暗處,東緝事廠的黑衣探子早已如蛛絲般散入江南各府。
房間內,蕭雲澤摩挲著懷中剛領的安南將軍印信、金牌令箭等權利憑證,閉眼入夢。
先找回賬簿才是王道!
蕭雲澤深吸一口氣,手指不斷摩挲玉扳指,激活回溯秘境。
刹那間,周遭的一切如同被攪亂的水波,扭曲、模糊,而後飛速向後倒退。
…………
時間一晃便是六日,可想象中的賬本卻見所未見。
不過好在搜集不少江南道官員的黑料和貪汙腐敗的證據。
也將江南道文武兩派官員名單盡數掌握,不是毫無所獲。
直至第七日,終於迎來轉機。
他眼前先是一片混沌,緊接著畫麵陡然清晰,此刻他置身於江南鹽稅案案發前的那座漕運倉庫之中。
倉庫裏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朽的氣息,昏黃的燈光在微風中搖曳不定,將堆積如山的貨物影子拉得老長。
蕭雲澤屏氣凝神,穿梭在貨物之間。
不多時,一位穿著華服的老者端著燈籠走了進來。
因為昏暗的原因,蕭雲澤並不能看清其樣貌。
蕭雲澤緊隨其後,最終走進一間密室。
密室空間很大,其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紙墨氣息,正中央的桌子上,一摞賬本擺放得整整齊齊。
老者接連不斷地點燃蠟燭,隨著燭光搖曳,蕭雲澤終於看清其樣貌。
國字臉,留著八字胡,觀其麵貌頗具威嚴。
雖不識他,卻知道,他的官職定然不低。
蕭雲澤快步上前,在賬本上快速掃過,很快便找到了他要的那本——記載著江南鹽稅詳細收支以及漕運關鍵信息的賬本。
就在這時,倉庫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老者臉色狂變,第一時間將所有燭光熄滅,二話不說衝出密室。
隨後便聽到一陣廝殺聲。
蕭雲澤雖然疑惑,可他知道他的首要目的。
心念一動,也不管其他,桌麵上的所有賬本盡數被收入空間內。
他剛要離去,倉庫外突然燃起滔天火焰。
喊殺聲不斷,動靜著實不小。
也因此,蕭雲澤敏銳地察覺到一個問題,所有的喊打喊殺聲,都在圍繞一個區域。
而重中之重的鹽鐵糧食倉庫卻無人問津。
這就有意思了。
蕭雲澤果斷放棄離開密室的打算,順著聲音傳來的位置走去。
很快,他再次來到一個暗門前,蕭雲澤輕輕敲擊木板,很快嘴角便揚了起來。
木板長年累月受潮,早已變形發黴,而他找的地方,雖然顏色和周邊類同,可手感差距顯而易見。
找對地方了!
蕭雲澤再次一陣摸索,很快找到一個門把手。
隨後,二話不說,用力拉開。
隨著暗門被拉開,即使是蕭雲澤也忍不住瞪大眼睛。
因為這個暗門居然直通銀庫。
隻見銀庫內密密麻麻擺滿了長兩尺,寬一尺,高半尺的木箱。
蕭雲澤隨意打開一個木箱,隻見木箱內整齊擺放著百錠十兩銀。
每箱千兩,木箱不低於三百。
過三十萬兩白銀!
怪不得銀子會不翼而飛,合著都藏在這裏。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蕭雲澤了。
接下來的時間,蕭雲澤不斷奔走在銀庫內,來回揮動手臂。
也隨著他的不斷揮動,整個銀庫的銀子快速消失在蕭雲澤的眼前,反之,空間內的平台上箱子早已堆積如山。
發財了!這次真的是發財了!
就算太子之位真的不保,憑借他的金銀,也能養得起十萬兵馬。
單論銀錢,比之東宮內庫還要多得多。
如果換個人或許拿這些錢沒有辦法,畢竟是官銀,都有官府烙印。
可蕭雲澤是誰?當朝太子!
他的銀子本身就代表朝廷,所以,他若花錢,不會有任何後顧之憂。
銀庫被洗劫一空後,蕭雲澤向著密室之外而去。
剛出密室,便見數道黑影從四麵八方圍攏過來。
這些黑影身形飄忽,看不清麵容,手持利刃,帶著凜冽的殺氣。
而之前帶蕭雲澤走進密室的老者,被團團圍住。
就在蕭雲澤還想觀察觀察時,眼前突然一黑,視線再度恢複時,已然出現在船艙中的船塌上。
“殿下啊,您終於醒了,您睡了足足七日,我們馬上就要抵達江南東道。”
“如若您再不醒來,奴才都要瞞不住了。”小福子作為蕭雲澤的貼身太監,蕭雲澤來江南,他自然跟隨。
小福子其實也很委屈。
每日都有禦醫前來為蕭雲澤診斷,而診斷結果都是:太子無礙,隻是睡著了……
睡著了能七天不醒?
他找誰說理去?
“吩咐下去,準備膳食,還有,本宮要沐浴。”蕭雲澤沒有理會小福子。
小福子雖然跟著原身在南詔十年,可卻並沒有如原身般吃了那麽多苦。
而且,從小福子回到大衍的所言所行,蕭雲澤可以猜出,小福子極有可能是衍帝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
在東宮不好處置,可來了江南,斷沒有讓他活著回京都的可能。
吃裏扒外的人,他不要!
此時還在船上,消息也傳不出去,加之他早已安排楚天闊和魏延吉盯梢。
楚天闊和魏延吉都是有勇無謀之輩,隻要對他們好點,反而不會有二心。
退一萬步講,就算有二心,也瞞不過蕭雲澤的眼睛。
“殿下,您醒了?”蕭雲澤剛剛沐浴結束,楚天闊和魏延吉就得到了消息,匆匆趕來。
“殿下,您怎麽無緣無故昏睡那麽久?”楚天闊和魏延吉一臉擔憂,他們是保護蕭雲澤的近臣,一旦蕭雲澤出事,他們也得陪葬。
由不得他們不擔心。
“無礙,離開南詔時,被詔帝下了毒。”
“不會危及生命,不過,每個月都會昏睡幾日。”蕭雲澤能怎麽說?推給南詔是最好的說辭。
畢竟,之前昏睡三天有跡可查。
“他們還敢下毒?”聽到蕭雲澤的話,楚天闊頓時炸鍋了,恨不得立刻返回京都,找衍帝匯報。
魏延吉也露出苦大仇深的樣子。
相反,小福子則沒有太多反應,反而若有所思。
看到這一幕,蕭雲澤殺意更盛。
“本宮無礙,此毒不但不會危及生命,反而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就是嗜睡罷了!”此事定會傳到衍帝案板上,正好他也可以為將來罷朝找個理由。
一番搪塞過後,蕭雲澤再次返回床榻,將眾人屏退,取出賬本查閱。
船行至江南道東時,江麵突然飄來三艘商船,船頭高懸“漕運總局”旗號。
“太子殿下,總局說有緊急文書要麵呈。”王明遠匆匆來報。
“來得倒快。”蕭雲澤淡淡一笑,透過窗戶望著江麵翻滾的漩渦。
船艙內,漕運使王承業呈上文書,眼神卻不住偷瞄蕭雲澤腰間的尚方寶劍。
文書上寫著鹽稅賬本已找到,就在鎮江府衙。
聞言,蕭雲澤心裏冷笑,不用想也知道,這賬本就是一個煙霧彈。
上麵涉及官員,甚至可能是三皇子敵對勢力。
想要借他的手,鏟除異己。
“昨日剛尋得,還未來得及稟報…”
王承業話音未落,蕭雲澤突然抽出寶劍,劍鋒抵住他咽喉:“既已找到,為何不直接送往京城?”
“非要等本太子親臨?”
聞言,王承業瞬間癱軟在地,冷汗浸透官服:“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實是有人...有人吩咐,說要等太子查驗。”
蕭雲澤餘光瞥見王明遠微微緊繃的肩膀,嘴角揚起,收起寶劍,退回太師椅前坐下。
目光冰冷地注視著漕運使王承業和兵部侍郎王明遠。
“楚天闊!魏延吉!”
“殿下!”聽到蕭雲澤呼喚他們的名字,兩人快步湊到蕭雲澤近前。
“本宮賜爾尚方寶劍,就地擊殺漕運使王承業和兵部侍郎王明遠!”
“不得給他們開口的機會,並將其頭顱懸掛船艙之上,以儆效尤!”
“命人即刻改道鎮江。”話落,蕭雲澤將尚方寶劍直接丟在楚天闊手中。
楚天闊和魏延吉對視一眼,暗暗吞了口吐沫。
還沒到江南道,就擊殺欽差副使和漕運使……
如果此事傳回京都,衍帝得何其震怒?
要知道,傻子如他們,都能看出,王明遠最大的作用就是來監督太子殿下的。
結果,太子殿下二話不說,直接宰了……
要不要這麽刺激?!
“敢違抗軍令?!”蕭雲澤聲音陡然變冷,嚇得兩人一哆嗦。
楚天闊當即領命,在兵部侍郎王明遠沒有任何反應的情況下,一劍封喉。
然後漕運使王承業也在驚駭的目光下,被一劍捅個對穿。
“殿下,殿下啊,您闖大禍了……”小福子看到這一幕,心急火燎地撲倒在地。
“漕運使王承業和兵部侍郎王明遠預刺殺本宮,被楚天闊楚將軍和魏延吉魏將軍當場擊殺。”
“另,福公公身中三劍當場身亡!”蕭雲澤看了眼地上的兩具屍體,強忍惡心、反胃,下達命令。
“殿下,殿下…饒命啊…”小福子茫然地看了眼蕭雲澤,等看到楚天闊提著劍越走越近才連連磕頭求饒。
可惜,為時晚矣!
“唉!下不了船了…”楚天闊和魏延吉對視一眼,心中泛起苦澀。
他們知道,蕭雲澤就是逼他們強行站隊!
擊殺了漕運使王承業、兵部侍郎王明遠、太子近侍福公公,哪一個都是殺頭的大罪。
即使他們告知衍帝,衍帝會保他們懲治太子?
而且,太子那麽聰明,會沒有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