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為他撐腰來了◎
門外十三扯著沈初霽退遠了些, 十三看向沈初霽的眼神一變再變,最終通通收攏起來, 變成了同情。
他拍了拍沈初霽的肩, 端得是好兄弟我懂你的模樣,“沈兄,那你這條路可有得走了, 蘇娘子喜歡的, 可是我五哥!”
薑家五郎,那可是占得大涼三分靈氣的人物, 多少年才出這麽一個。
沈初霽也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了,在庸輩裏的確是很出挑, 比上薑承諳,可還遠遠不夠。
“你如何知曉此事?”沈初霽還捧著被十三硬塞進懷裏的鍋,有些後悔隨著蘇祁年來衛國公府了,這府裏人克他。
前頭小娘子龍舟爭鏢,狠狠打了他的臉,現在又因為這衙內, 被迫捧著這熱氣騰騰的鍋, 茱萸辛氣蒸到臉上,他都要落下淚來了。
還被撞破求而不得,直接被這衙內嘲笑到臉上。
“害!”十三還有精力拿長柄木勺攪鍋,“我又不瞎,蘇娘子在我家住過。當時,我家裏除了尚不知事的蘭時與謫仙一樣沒有情根的五哥覺察不出來, 哪個不知道。”
他們家長得最好看的兩個人, 偏生是在男女之事上最遲鈍的人。
蘭時若不是遇上太子, 她這情竅怕也不太好開。
十三舀了一勺鍋底湯送進沈初霽嘴裏,“嚐嚐,我這一手,可是十二親傳的,十二可是北境軍廚神。”
這一勺辛辣澀口,是真的把沈初霽眼淚催下來了。
“你這衙內,是上天派下來折磨我的猴子嗎?”
怎麽這麽出其不意?
前頭才拿話戳他的心,這這廂又灌他湯底喝,沈初霽本就煩躁,看薑承諺上躥下跳地更煩躁。
哪知承諺聽了這話也不惱,哈哈一笑,“這說法倒是新鮮,你也莫惱嘛,我這都是為了幫你。”
沈初霽嗤之以鼻,那還真是多謝了!
動靜太大,惹得蘭時和蘇祁年一齊探頭看過來。
“十四來來來,搭把手,今日就在正堂吃。”
承諺朝著蘭時招招手。
蘭時上前接下沉初霽手裏的鍋,畢竟他都哭了。
“哪有讓客人端這些的,東叔呢?”
“東叔喂馬去了,有我找他的這個功夫,鍋子都熟三回了,再說了——”
承諺鐵鑄一般的臂膀,搭上沈初霽的肩,“我與沈兄一見如故,端個鍋子而已。”
沈初霽生無可戀。
四人落座,這一頓飯,隻有沒心沒肺的承諺吃得開懷。
蘭時捧著碗,時不時掃一眼另外兩人,感□□旁人總是越幫越忙的,隻有水到渠成時,旁人從旁相助才合時宜。
一席飯吃下來靜默無聲。
蘇祁年和沈初霽留下補品禮物匆匆告退。
“十三哥,陪我走一趟刑部大牢吧,咱們去見見文太傅。”
陛下說是在等阿史那入京受審一並清算,可那審的是吳家那樞密使,陛下怕是還念著師徒之情,隻等風聲過了便隨便罰罰。
可文太傅一力保下來的的不肖子孫已經恨上太子了,她不能留著這炸彈在太子殿下身側。
“刑部大牢不好進吧?咱們要硬闖?”十三哥竟然也開始不問緣由,支持她的每一個決定了,臨行是被哥哥們囑咐過嗎這是?
“不用,我提前同太子殿下說過此事,他知曉可暢通無阻。”
十三神色複雜,蘭時提起太子時這般平靜,可不是他想看見的,惱怒呢?怨氣呢?
拿出你與太子殿下不死不休的氣勢來呀!
“十三哥,你若是方才那一餐吃得難受便留下休息。”生吞茱萸的表情再俊俏的小郎君也招架不住。
十三登時便將立在門後的橫刀扛在肩上,“怎麽可能,刑部大牢那是什麽地方,怎能吾妹獨去,自是一道去。”
若是嘴上銜根枯枝,十三現在這模樣,與蘭時龍舟爭鏢那日碰上的沈初霽倒是頗為相似。
如今沈家子為情所困,再不複昔日瀟灑。
兄妹二人各自收拾了一番,便一起往外走,蘭時神神秘秘湊上來,“十三哥,蘇姐姐喜歡五哥?”
看自家哥哥這活見鬼的模樣,蘭時貼心解釋給他聽,“我耳尖,開席前你同沈初霽說話,我順著風聽到了一些。”
一些?
承諺可不相信。
蘭時坦言,“一字不落。”
“這事顯而易見啊,蘇娘子陪蘇尚書來北境時,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咱們家裏最能讓人將心動一動的,可不就是五哥,年少慕艾,順理成章。”
十三分析地煞有介事,聽得蘭時深信不疑,“就是,薑家五郎,名滿天下,世無其二,誰喜歡上他都不奇怪。”
隻是,要苦了蘇姐姐了,她五哥,直至最後戰死沙場,也並未結親,始終孤身一人。
她明白,五哥不願成親,一是不願拖累對方,二來,五哥的心思難測,若是無法與他想到一處去,隻能打點飲食起居,又何必娶妻。
蘭時忍不住歎一句:“哎,情愛果真弄人。”
看看沈初霽與蘇姐姐,都是這般小心翼翼。
承諺深以為然,看看太子,都瘋魔成什麽樣了,這也就虧得底下皇子都不如他成器,不然早給廢下去了。
這話太過大逆不道,承諺很有眼色地並未講出口。
兄妹二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刑部,承諺下意識地將橫刀扛到肩上,孔武有力的錦衣衙內,扛著一柄鋒利無匹的寶刀,眾人一看承諺這架勢便覺來者不善,當即便隱隱戒備起來。
蘭時才想上前,刑部尚書便托著西瓜一樣的肚子急邁著步子跑出來。
他先是對著蘭時歉然一笑,蘭時亦回禮。
刑部尚書轉頭對著門口小吏訓道:“幹什麽!將兵器收起來!”
深紫官袍給這怒容更添氣勢,小吏們紛紛收好兵器退至一旁。
刑部尚書親下台階來迎,“兩位小將軍到訪,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刑部尚書殷切地引著薑家兄妹二人往裏走。
看得承諺一愣一愣地。
忍不住眼神詢問蘭時,[暢通無阻的意思是三品尚書親自來迎嗎?]
蘭時回以一笑,表示自己也摸不著頭腦,她同十三哥說自己同太子殿下說過此事,是真的隻提過一句,沒說自己何時來,也沒說自己為何要來。
怕會遇到阻礙,她臨出門前特意用太子殿下那花押造了張探視手諭出來。
三人在刑部大牢門口停下,刑部尚書麵露難色,“少將軍,我們都知裏頭那人是誰,實在茲事體大,刑部隻有羈押之權,無法陪將軍同往。”
“餘下的路,得少將軍自己走了,文——那人關在監牢最裏間,單人一牢。”
蘭時頷首,“我明白,不給尚書大人添麻煩,十三哥,你陪同尚書大人等我一會兒吧,我自己去便好。”
兄妹二人交換了個眼色,蘭時才進去。
刑部大牢,修得潮濕陰暗,哪怕此時已經入冬,地上也是一層幹不掉的水跡。
還有血腥腐爛的氣味不時竄如蘭時鼻腔,她臉色未變,徑直往裏走。
刑部平時關得都是大奸大惡之徒,如今許是年關將近,牢裏也沒有幾個人。
文太傅待遇極佳,牢門有一左一右兩人看守,是太子殿下的飛羽衛。
見來人是蘭時,刀劍都未出鞘,隻是不許她進去。
“太子殿下對太傅,也算是盡心了。”蘭時也並不想進去,隔著牢門與文太傅對視。
文太傅自覺已經做了自己應做的事,待在此處,頗為坦然,未著囚服,一襲青衣,憐他年邁,太子殿下還給她攏了火。
他從未見過仔細瞧過蘭時,今日這一見,竟是如此明豔英氣的小娘子。
眸中無鄙薄與計較,是個大方得體的孩子,怪不得執玉願為她取消甄選。
“沒想到,第一個走進這牢裏來的,竟然是應遠在北境的薑家娘子。”
隻可惜他這牢室簡陋,無甚可招待的。
倒是蘭時,從懷裏摸出一個布兜子,“胡麻餅和一竹筒雞湯,分量不多,給太傅嚐嚐。”
蘭時將那兩樣東西從布兜裏拿出來,依次遞進去,“晚輩曾聽杜太傅說過一些他早年間的舊事,太傅可嚐嚐味道對不對。”
這兩樣東西,是蘇尚書的夫人也便是蘇姐姐的祖母最擅長做的,杜太傅提起來時滿目懷念,不知文太傅吃到嘴裏究竟是何滋味。
才一進門便點到這裏,還真是個鋒利的姑娘家。
他都要差點忘了,眼前這小娘子與執玉,都由杜太傅開蒙,又一同受教於他。
認真論起來,執玉與薑家十四娘子,還有師出同門這一層關係在。
還真是斬不斷的緣分。
文太傅看她如同看外孫媳,加之一切早同太子交代過,如今也坦然。
老一輩儒生,飲食起居坐臥都被太學給框得有禮有度,蘭時在一旁看著也不禁感歎,文太傅這風姿,是比她家裏幾個沒入過太學的好上太多。
“還當真是從前那滋味,尋來不易吧。”這胡餅一口咬下,文太傅也不免感傷,竟真與記憶中相差無幾。
一時也有些緬懷之色。
蘭時挑眉,可說得來全不費工夫。
蘭時靜候了他半刻,容他吃餅喝湯,掐著時辰開口,“太傅如今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有些事想請教,想來太傅會不吝賜教吧?”
“在太傅為保全戕害忠烈後的這些年,太傅可曾有過片刻悔意?你吃著這餅,淌進心裏的,是血嗎?”
此句一出,連飛羽衛都恨不得自己是聾的。
燃著的木炭爆出劈啪一聲。
氣氛冷下來,文太傅撐著沒在蘭時麵前失態。
“太傅可別同我說什麽來世償還的話來,也莫說如今這般,是在自苦謝罪,我可聽不得這套偽君子的辯詞。”
蘭時戳起人痛處來,又快又狠,文太傅連辯都辯不得,因為她說的都是真的,讓人根本無從辯解。
“那套說辭,太傅還是留著說給自己的門生聽吧,畢竟,他們不是已經為著太傅這滿手鮮血的罪人討伐過一次了?”
除卻對著突厥蠻子,蘭時也甚少這般疾言厲色,哪怕是對著仇人後輩吳鉤,也不曾有過。
“太傅是覺得,自己將從前往事一並擔了,便能贖罪了?還是覺得將自己做磨刀石磨太子殿下手中那柄未開刃的寶刀便不虧欠,居功至偉了?”
文太傅的確是這兩重用意,但如今被蘭時點出來,反倒成了他別有用心的算計。
“前一重是否出自本心,唯有太傅自己知道,但我亦可告訴太傅,贖罪,得同被害的那一家,受到同樣的對待才算用了心了。後一重,您這一塊磨刀石,磨出了雙刃,不僅讓太子殿下斬向了朝堂更斬向了自己,你讓殿下拿你,做公正嚴明不偏私的儲君,可同時,你也讓他成了受人非議的孤家寡人。”
現在活著的人裏,不論在朝還是在野,終究還是受過文太傅恩惠的人更多些,蘇尚書含冤慘死這許多年,而在這許多年裏,文太傅辭官治學,桃李滿天下,若是將來陛下詔喻發下去,陳清來龍去脈。
蘭時都可以想象究竟會多少人上表請求輕判。
文家,看似動搖根基,可卻又好像並不曾失去什麽。
文太傅真心也好,假意也罷,蘭時根本不關心,她隻想,讓整件事都朝著她預想的方向去走。
文太傅看向蘭時,眼底有蘭時看不懂的深意。
文太傅心底忍不住讚一句,“好個有情有義的小娘子,原來是為執玉撐腰來了。”
“太傅可能在這裏頭關久了,還不知道,太子與陛下都未曾對外說起拿太傅下獄的因由。”
文太傅的臉色終於變了,他站起身來,拖著沉重的枷來到門邊與蘭時確認。
蘭時也如他所願,“您沒聽錯,太子殿下一人擔起了擅拿太傅的所有非議。”
蘭時輕嗤一聲,“一切都如太傅所料,他快要成為孤家寡人了。”
蘭時自懷中掏出刻著竹葉紋的半枚斷箭,遞給文太傅,“此物,太傅不陌生吧。”
當時情況混亂,蘭時又受傷,根本無暇顧忌,這是北境軍中人尋得做證物的,他們將此類物品收攏起來呈給了十三哥,十三哥臨出門時,給了她半截。
“這便是太傅執意保下來的文家後輩,好一招斬草除根,他們埋伏在太子殿下出城的必經之地上,帶著箭頭四棱,挫開皮肉便是血肉模糊的箭,鐵了心要置太子殿下於死地。”
若不是此番正好遇上她,那太子隻能看著這箭上的竹葉含恨而終。
“這一切,是太傅想看到的?行刺儲君,等同謀逆,僅憑這一條,太傅辛苦給掙出來的一條退路可就全斷送了,文家清白家聲,也將不複存在。更別說你府竟還私自豢養死士在家,與數年前的種種,這林林總總加起來,足夠屠三族了。”
文太傅摸索著他親手定下的家徽,這才驚覺事情已經一早超出了他的控製,不是他一廂情願便能將此事平息的時候了。
“那……你需要我做什麽?”小丫頭有備而來,肯定不單隻為誅他的心,罵他幾句才過來的吧。
牢獄外窗,透進來一絲光亮,沒有暖意地將文太傅圈起來來,本就鶴發的文太傅,看上去又蒼老了數十歲不止。
蘭時不是來落井下石的,見目的達到,聲音也輕了下來,“寫一份自陳書,將當年老龍去脈寫得清楚明白,蘇尚書的,你那兩個兒子的,吳穆的,甚至還有突厥軍主帥阿史那努吉的,你知道的,通通寫出來。”
蘭時朝飛羽衛點了點頭,“等太子殿下來時,呈給太子殿下即可。”
文太傅隻要呈給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肯定不會再遮掩,陛下也沒法暗中操作保下這拎不清的文太傅。
文武百官乃至各地學子,也沒法子再揪著此事不放。
“阿史那努吉也已經被捉到京中來了,這一切的一切要究竟推進下去,可就看太傅這一封陳書如何自陳了。”
蘭時話鋒一轉,暗示道:“太傅也不隻那兩個兒子,總得想想九泉之下的文妃不是?總得替文妃,保住太子殿下吧。”
說完,便快步離去,再不肯多待片刻。
等刑部大牢的門打開又合上,短暫光亮過後,再次沉入昏暗。
才有人影從遠處緩緩走出來。
正是晨起才與蘭時在仁明殿分別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一襲墨色披風幾乎要與牢內昏暗融為一體。
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牢門方向,頰邊浮起淡淡笑意。
太子殿下怕蘭時發現他,熏香配飾,一律未帶。
誰說他會成為孤家寡人了,這不是還有一位小娘子急匆匆地跑過來替他主持公道嗎?
前頭是見他花押挪他私庫充作軍餉,這倒是並無不可。
可若是想進刑部大牢,刑部尚書可並不認這個,飛羽衛也不認。
太子殿下被皇後娘娘責過一通,腦子裏亂得很,午膳時,突然想起這茬事,怕小知了火急火燎地坐不住。
太子殿下午膳都未用完便趕著出來了,這才勉強比蘭時早了一步。
幸好趕上了,不然蘭時可要白跑這一趟了。
“這兩個畜生,這麽多年過去了,還是如此不知悔改!”文太傅攥著那半枚斷箭,不難想象當時的凶險。
虎毒尚且不食子,他們竟真的敢下這樣的狠手!
原本隻是草包,如今,還成了草菅人命的奸邪之徒!
文太傅擱下斷箭,握住筆,三盞茶時間過去,手依然在抖。
名滿天下的一朝太傅,養出兩個不成器的兒子也便罷了。
可若是這兩個逆子本事不大,野心不小,還人心不足,那才是愧活於世。
他曾經一時的婦人之仁,竟釀出今日大禍。
耳邊全是方才那薑家小娘子,一句又一句的詰問。
心中苦悶再難抑製,手不再抖,奮筆疾書。
“怎的進去這麽久?”承諺已經在牢門外踱了好幾圈了。
他都真的要懷疑這是刑部尚書設下的圈套了,想活捉了蘭時,再拿蘭時換些什麽。
他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刑部尚書卻一直樂嗬嗬地,隻要他開口問,這笑麵虎隻會回一句,“許是二人有許多話聊吧。”
他想往裏闖的時候,這麵團倒是推拒地很是徹底。
甚至還叫了人來看著他,生怕他真的一個衝動闖進去。
承諺也沒旁的法子,隻能拿在牢門外駐足細聽,確認內裏並無打鬥聲,也沒有什麽高手隱匿其中,伺機行刺,這才打消了闖進的念頭。
那笑麵虎可倒好,竟命小吏搬上圍爐來,慢慢悠悠地開始煮茶。
烤龍眼香氣已經飄過來一陣又一陣了,除了給十三徒添煩躁並無任何用處。
就在十三實在忍不住了準備先一腳掀翻了這倒黴尚書的圍爐,再破開這大門闖進去的時候。
刑部大牢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幼妹,冷凝著一張臉終於從那牢裏走出來了。
十三立馬圍了上去,“走吧,天色漸晚了,越來越冷了。”
他們兄妹二人未曾騎馬套車,走回去也需要費一番功夫。
“瞧你這鬥篷都潮膩膩的了。”早知道才不放蘭時一個人進去。
十三脫下自己的鬥篷罩在蘭時身上,冬日裏養傷本就艱難,可不能再受了風寒。
蘭時也不推脫,披著鬥篷同刑部尚書告辭。
“多謝尚書大人通融。”
刑部尚書起身擺手,示意這都不妨事。
看見自己小妹安然無恙地走出來,十三的情緒穩定許多,他也橫刀在前同刑部尚書告辭。
“叨擾了。”
十三走出幾步又轉身,善意提醒道:“大人這茶是好茶,炭卻不是好炭,想來一會兒入口時,定會發澀。”
這回輪到刑部尚書為難,他端著小茶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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