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
不過才五日, 京城的秋放佛也就過完了,泛黃的葉子落滿了宮苑, 東宮裏頭, 品相好的落葉都被太子殿下著人拾了進來。
就著外頭宮人清掃落葉的清脆聲響,太子殿下在西窗下作畫,落葉為宣, 墨筆描今生, 絳紅繪前世。
涼風擠進透開一條縫的窗,帶著落花拂開了太子殿下這幾日苦心鑽研的男情女愛話本子的扉頁, 一朵缺瓣小花正落在扉頁那官家小姐的鬢發上,好看地很。
太子殿下完全無心理會,朝堂的事, 尚在可掌控的範圍內,可蘭時,到北境算是如魚得水,徹底不思歸了,這事掛在心頭,煩悶地很。
他的夢做得斷斷續續的, 前因後果都不是很清楚。
但也足夠他理順他與蘭時的前世, 不說恩愛,好像連一對平順夫妻都算不上,那可是他與薑蘭時,便是不為夫妻也是無話不談,怎的成婚以後還能蘭因絮果?
太子殿下手下這一張,繪的是北境軍中的蘭時, 盔纓、兜鍪、獸肩、臂肩、護腰、吊腳、戰靴, 英姿颯爽, 是天地一點靈氣匯聚成的小娘子。
太子殿下眼中深情濃得能凝出來將這葉子緊緊裹住,他情不自禁點點那兜鍪上的盔纓,薑蘭時心裏最重的,無非是他與北境軍,夢境中那徐家女說蘭時不願同人分享丈夫,而他的夢境中也並沒有別的妃嬪與子嗣。
太子殿下的眼神落到那被吹開的話本扉頁上,盯著那舉扇遮麵的小娘子出神,像突然被開了靈竅般回過神來,前世那徐家女的事,他是不是並沒有與蘭時說過?
而後,北境烽煙漸起,京中也不太平,他為這兩頭發愁,也再沒顧上,直到蘭時自請去後位領兵出征,而後棺槨回京,他與蘭時,天人永隔。
他該不會是,一直都沒有與蘭時說過愛她。
他以為,以他二人一起長大的情分,蘭時會明白。
是他一直都沒明白,情愛事裏,哪裏有那麽多以為和不必言說。
若是一直如兄妹一般相處,的確不必言說,他們是彼此最信任的存在,不必互通也能明白對方所思所想,可若是為夫妻,他不能一直等著蘭時來妥協,費心費力去猜他的所思所想。
太子殿下將墨跡已幹的楓葉夾在那扉頁上,合上書冊,扣緊了門窗。
薑蘭時,我等你回來。
“太子殿下,殿下,出大事了。”常保慌慌張張跑進來,連帽子都跑歪了,太子殿下近侍,舉止無度,可見事態嚴重。
常保氣都喘不勻,“北境,北境起火了,北境軍,同燕州城的突厥守備開戰了!”
太子殿下霍然起身,匆匆朝外走,才推開東宮大門,兩名守門禁軍,持刀見禮,“太子殿下切莫為難。”
“起開,孤有急事麵聖。”事關北境和蘭時,太子殿下想砍人。
守門禁軍頂著太子殿下威壓不肯退讓。
太子殿下才要動怒硬闖,皇後娘娘就帶人趕到,硯書姑姑舉著手令上前,“陛下敕書,還不退下!”
確認無誤,禁軍聽命退下。
皇後娘娘攔住了要衝出去的太子,“朝堂上吵得像煮粥,你是過去攪鍋嗎?”
“兒臣去見見外祖父,兒臣去他一定開口。”他當時打算得極好,那人肯定穩不住掌握他把柄的外祖父一直在牢獄中,不出十日,必定有動作,也派人去了各府盯著,隻待狐狸尾巴露出來。
可現在北境事發,肯定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那吳穆必定會拿著此事大做文章,甚至試圖將從前的事混淆過去。
事情久遠,再多的證據也早就尋不見了,除卻讓知情人開口,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那正好,有個人,蘭時千裏迢迢給你送回來了,你正好見一見。”
皇後娘娘示意,程伯自人後走上來,“太子殿下,奉我北境先鋒官的令,來給太子殿下送樣東西。”
程伯捧上蘭時的信呈給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連忙揭過拆開,好大一張宣紙,不過寥寥數語,太子殿下看過一遍都能默出來了。
程伯接著道:“殿下,我們小將軍生擒了阿史那努吉,尋到了些東西,請殿下帶小人麵聖,親呈此物,或可解眼下困境。”
什麽?!
太子殿下與皇後娘娘一齊震驚,“蘭時生擒了阿史那努吉?”
母子二人頭一次這麽異口同聲。
太子殿下轉念一想,管北境一路的安撫使,肯定是嗅到戰火起,便急忙傳了令回京。
如今這收複失地的喜訊還沒傳到京中來,好一個時間差,大有可為。
太子殿下與皇後娘娘對視一眼,眼中驕傲,不言而喻。
事關北境與薑府,皇後娘娘不便出麵,太子殿下帶著程伯去往文德殿。
陛下雖然震驚於北境冒進,這麽快就挑起事端,可還來不及生氣,便被朝堂百官吵得一腦門官司,心底對北境的怒氣已經完全被吵成了漿糊。
才坐定,便有內侍通報太子殿下求見。
程伯呈上在阿史那書房裏搜羅來的信件,陛下揭開,一一閱過。
臉色愈加陰沉,“此事可屬實?”
吳穆的字跡,陛下怎麽可能不識得,再加上這忍冬藤的佩玉,已經無需再斷真假了。
程伯躬身,“回稟陛下,北境軍,已經收複了燕州城,小將軍生擒了阿史那努吉,小將軍說,若是朝廷需要,北境會即刻押人進京。”
什麽?!
陛下震驚起來的模樣,同太子殿下一模一樣。
震驚過後,龍心大悅。
“哈哈哈哈,好!好個薑蘭時,好個北境軍。胡安,召三司使覲見。”既然已經拿下燕州,那糧草軍餉斷不可缺,當初是朝臣勢大,君權式微,北境元氣大傷,他雖為陛下也不得不妥協,定盟休戰。
如今燕州大捷,可見北境軍已然恢複元氣,毀約算什麽大事,同突厥有什麽君子道義可講的。
不過他是陛下,嘴上還是得把水端平。
程副將告退後,陛下不甚莊重地橫了太子殿下一眼,“你倒是不提去北境犒軍了。”
生擒阿史那努吉,說起來容易,細想便知其中該有多凶險,小十四到底是女子,比起一般男子來,還要更艱難。
太子殿下這回極為穩得住,端端正正行了禮給君父,“願先為父皇肅清朝堂,事有輕重緩急,兒臣明白的。”
這話說得陛下熨帖,還算這孽障有良心,父皇母後沒白養他一回。
“這疊信,朕已經看過,你可還要看看?”
太子殿下搖頭,“不必了,兒臣已經能猜到來龍去脈了,不需再看。不過,緝拿吳穆之事,望父皇能交由刑部。”
陛下語出驚人,“讓蘇家那後人去審?”
太子也不意外陛下會知曉蘇岐鳴的真實身份。
“兒臣就說,沈相那明哲保身的性子,肯定會在您麵前過明路。”
沈相曾拜在蘇尚書門下,在蘇家出事時頂著罵名割席,也不過是為了能在暗中相助一二。
蘇家女入朝此等大事,若無陛下首肯,沈相再是手眼通天,也是萬萬不敢的。
陛下笑而不語。
“你先將這些謄一遍,送到刑部去。”陛下點了點裝印信的木匣。
“還有一事,父皇,文府已然無可救藥,也不值得寬宥,但還請父皇看在母妃的麵上,全外祖父體麵。”
他與外祖父的確不親厚,但母妃在泉下,還是希望外祖父晚節得保吧。
“朕還以為,太子鐵麵無私,此事也會公事公辦。”
皇帝陛下也是時常反思,太子這性子,被他和梓潼養得說不上是方正還是圓滑,六親不認地很。
如今再調,千難萬難,倒沒想到他還能有如此體諒旁人的時刻。
太子接了印信,到一旁去抄,這事還是得益於蘭時,蘭時對九年前的北境軍慘敗,家破人亡一事肯定早有懷疑,她是再世為人,肯定一早也知道幕後之人都有哪些。
即便如此,還是在臨行前帶走了吳鉤,顧全大局,不計前嫌。
前世若不是因為他,蘭時應當也能一早在北境軍中走很遠吧。
比起前世死別,如今,他情願等在京城,等蘭時去了卻她那一樁心事。
太子殿下將這一遝抄本交給蘇岐鳴時,沒有多餘的話。
隻說了一句,“如今你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蘇家先祖在上,你莫要違背本心就好。”
蘇岐鳴握著那一遝信件的手止不住地抖。
求神拜佛的朝聖路,她終於走到這一步了。
是鬼是魔,她都能承受。
刑部拿人速度極快,趁著吳穆還未下值,在議事堂將人帶走的。
傍晚時,吳穆已經上枷帶銬,跪在下首,等刑部審判。
坐在主審官位子上的蘇岐鳴,牢牢將這曾經樞密使的嘴臉記到腦中。
“你已經做到樞密使,還有什麽不滿足的,非要與突厥勾結不可?”蘇岐鳴真的不明白,吳穆哪怕在九年前,也是前途無可限量,根本不需要做出這等通敵叛國的事。
樞密使還自矜身份,不肯與他這區區小卒交談。
神情還算鎮定自若,這也算是多年官場浸**練出來的好本事了。
“不知道你那遠在北境的侄子是不是也有你這一份好氣度。”紮人紮七寸麽,她恰巧會一點。
吳穆果然麵色一變,再難維持那副假皮,“你要做什麽?他是無辜的!他什麽都不知道!”
蘇岐鳴不為所動,“有你這樣的長輩,難保不會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若是悄無聲息的死在北境,你吳家這一脈,算是徹底斷了吧,你與外邦勾結得來的一切,就變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也是有趣地很。”
比起吳穆,現在蘇岐鳴才更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索命的惡魔。
“他是無辜的!你們要做什麽衝我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願為曾經的事付出代價,你不要牽連他!”
蘇岐鳴神色淡淡,“你那侄兒是否有命在,這都要看你交代到哪個份上了。”
“對了。”蘇岐鳴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般,“或許你還不知道,與你狼狽為奸的那突厥主帥,已經被擒到北境軍帳下了,樞密使大人。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蘇岐鳴說這話,是想讓他知道,他已經沒有指望了。
“如今你能做的,是想想怎樣老實交代才能保住你的家人不至於隨你一起命喪黃泉吧。”
“哈哈哈,沒想到我吳穆一心出人頭地,如今明明已經是加無可加的富貴,還能淪落到今日這地步。”
吳穆曾經做下的事,一件也不悔,他再也不想屈居人下,成大事者必定會有所犧牲。
他的確是將北境軍當作踏腳石,初入樞密院時,被賄以重利,在軍情奏表上改了幾個字,換了軍陣排布,給突厥軍開了一扇方便之門,以監軍之名在北境軍潰散時一躍而起,促成了大涼與突厥和談。
他順風順水地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怪他們自己,薑府數代都備沐皇恩,他們生來便高人一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時受挫亦可牢牢把著北境軍權,哪裏知道如我這般寒門的苦楚。”
憑什麽他們可以永遠站在雲端,他卻要在汙泥裏掙紮偷生。
“我也曾有報國誌,十年寒窗一朝取仕,想得也是大涼百姓,也曾發願以天下憂為先,可我又得到了什麽!”
吳穆的鐐銬磕在冰冷的石板上,聲音雜亂刺耳,如同他這一番鬼話,不堪清聽。
“太子拿文太傅,也是為了你的事吧?你與文太傅又有何勾連?他老人家一心治學,斷不可能與你同流合汙。”
她讀過文太傅的詩文,確信文太傅還保有文人風骨。
太子殿下拿到她冒死藏下的書信時,麵色有變,她當時便覺有異,多方求證才知,那落款是文太傅的字。
曾經與她祖父書信往來的人,親如兄弟的人,是文太傅。
可是這一切,還是解釋不通。
文人之間,惺惺相惜,她很難相信,讓他祖父稱道的人,會成為暗中推她祖父身敗名裂的陰險小人。
“老師的確是好人,從不借天家勢,對天下學子一視同仁,嚴謹治學,傳道受業,可怪就怪在,他有兩個不成器還眼高手低的兒子。”
沒用且遲來的慈父之情,害人害己。
“怨就怨文家子孫,沒有一個生出半點同老師一般的文心。文家大郎,就職工部,城池土木工役,但凡插手,必定中飽私囊,北境曾有一批軍械,托於工部,是那文家大郎自己不爭氣,軍械上也敢貪。”
吳穆話語裏,透出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不甘心,“老師一生,什麽都好,就是婦人之仁,這樣如蛀蟲的子孫,也堅決要保,嘴上罵得那般狠,到頭還是會心軟,我不過順水推舟。”
“那蘇尚書與此事何幹,他這一生,為的是天下百姓,做的從來都是利國利民的事,何故卷入你們的陰司。”
事已至此,他已經沒什麽不能說的,站起身來,居高臨下,“我早該想到,你是蘇家後人,我看過你應試的文章,時間久遠竟然忘了,那是蘇尚書的行文風格。”
“如今老夫也算事無不可對人言,算對你做件善事,蘇尚書時任工部尚書,是做了文家子的替死鬼了。既然他終歸是要死的,多幾條罪狀又有什麽關係。”
蘇岐鳴胸口起伏,這話她聽明白了,多幾條罪狀也無妨,所以這賊子便把他做下的惡事推到她祖父頭上嗎?
“畫押吧,你的罪責,自有陛下定奪。”
蘇岐鳴忍著怒氣,將他的陳罪書一字不落地寫下來。
看他畫押後,收了這份陳罪書。
蘇岐鳴一字一句,認真而殘忍,“至於你家那單傳的後輩,你不會知道他的死活了,你就在牢獄裏慢慢去猜他的下落吧。”
“蘇岐鳴!蘇岐鳴,你有什麽怨氣衝我來!放過我侄兒!蘇岐鳴!”
吳穆欲追蘇岐鳴而去,卻被身後的衙役按住,再不能往前進半步。
隻有身上的鐐銬枷鎖嘩嘩作響。
“蘇岐鳴!”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曾經嫁禍到蘇尚書身上的事,竟然一樁樁一件件都反噬到他們家身上了。
他如今,成了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刑部大牢的牢門打開,門外是撐傘等候許久的沈初霽,“想到你可能心情不好,我告了半天假,陪你走走。”
蘇岐鳴到底是撐住了,沒倒下。
她將吳穆畫押的罪書呈給在沈初霽一側的飛羽衛,“煩請交給太子殿下,請太子殿下還無辜之人清白。”
飛羽衛離去後,蘇岐鳴亦辭別沈初霽,“衙內,從前那婚約,已經取消了,你實在不必愧疚,我能明白,沈相是為長遠計,也無意耽誤衙內姻緣。”
“什麽叫耽誤!你之於我,怎麽會是耽誤!”
在沈初霽將要表明心意的時候,蘇岐鳴搶先道,“我這一生,隻為平反這一件事活,曾經有過一絲那小女兒心事,裝的是北境那一縷風,這風吹過一時,卻能讓我銘記一世。我信他會從淤泥中站起,永遠都是北境軍中的定海神針。”
沈初霽雖然早就做好準備,蘇祁年心裏有那麽一個人,可聽她說出口,還是很難靜下心來。
一顆心全懸在蘇祁年身上,她卻全然不在意,他是多瀟灑的一個人,如今被她這兩句話一次,便潰不成軍了。
沈初霽不死心,還想為自己爭取,“那你更應該明白,他那樣的人,不會動情的。”
一個世事洞若觀火的人,怎麽會為了誰停留呢?
“我知道,風是捉不住的,我也從不期望能有什麽結果,能時常知道他還好好地,這便足夠了。”
她此生並未想過離開朝堂,亦不會成婚生子,她祖父的遺誌,總得有人繼承發揚。
蘭時可為了家人入北境軍,她亦然。
蘇祁年,執仕禮,深深一拜,算是全了他們這一段緣分。
蘇祁年走進雨幕中,走到府衙門口時,雨勢頓收,蘇祁年抬頭,是方才沈初霽的那柄紅傘,有傘麵遮著,她看不見沈初霽的麵容。
“雨大,這傘你撐著,我就不打擾了。”
沈初霽將傘柄朝蘇祁年手裏一塞,頭也不回的跑進雨中。
蘇祁年舉著傘,頗有些無措,目光不自覺地追著沈初霽的目光。
“真是個傻子。”
蘇祁年等他轉在巷口,才不緊不慢地往慈濟院去。
陛下收了這份罪書,立馬密書一封,送往北境。
第二日,將自己收拾幹淨的吳鉤,重新踏上了燕州城門,“北境軍先鋒官薑蘭時麾下副官吳鉤,願為先鋒驅使,鞍前馬後。”
眾人不自覺讓出位置,讓蘭時直麵這個愣頭青。
蘭時毫不客氣,直接下令讓他隨著十三哥去巡城。
既然緩過來了,那倒還不算廢到家了。
交給十三哥練練,或許還能留在軍中擔事。
吳鉤欣然領命。
薑元帥與五日後,收到了這一封密書。
終於是一場帶著蘭時的議事會。
頭一次同兄長們一起議事,她著輕甲,跨橫刀,很是意氣風發。
於是新晉先鋒官率先表態,“我不能去,我還要帶人踏過烏蘇河呢。”
元帥和五郎一齊看她,私下說了多回,讓她稍稍將野心收斂些,總是講得這般直白。
蘭時不以為意,這軍帳裏都是值得信任的人,沒什麽不能說的。
說在前頭才不會押著那阿史那返京。
“聽聞雲韶郡主已經安頓好了宛城,不日要到定州來,我想聽聽她對定州的財收有何高見。”
定州窯是十二看著一手建起來的,他分外上心也實屬正常。
“老夫是個粗人,若是麵聖,恐怕會語無倫次,不成不成。”李老將軍端著茶盞,正尋思著要不要把茶盞捏碎來證明自己的確是個粗人。
蘭時不禁看過去,深覺李將軍實在太過自謙,粗人怎麽知道語無倫次這個詞。
十三準備如法炮製,也說自己說話不過腦子,混過去算了。
結果五郎同薑帥對視一眼,薑帥不等十三蒙混,便一錘定音,“那就承諺去。”
這一場議事,以承諺被安排明白結束。
等人都散光了,十三留在軍帳裏耍無賴,“我不去,我不耐煩同朝廷裏的人打交道。一個人轉出一百個心眼來,累!”
“你若不去,那最合適的人選就是蘭時,她好不容易到北境來,這廂要是回去,可不好回來了。”五郎故意誇大,十三卻深以為然。
五郎不慌不忙點他的心事,“你平日裏總是吃味她對別的哥哥比你親厚,你去這一趟下來,不正可以讓蘭時更親厚你?”
作者有話說:
艱難地趕上了,嚶嚶嚶,蘭時要返京一段時間了,太子還不得高興地昏過去感謝在2022-12-03 23:45:59~2022-12-04 23:42: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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