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一觸即發。◎

太子殿下指腹撚了撚青瓷茶盞, 居高位者,不需做什麽, 隻一個眼神已經足夠讓人驚懼, 不光文家舅父噤聲,連文太傅都恍惚看見了殺伐果決的先帝。

“舅父,看在你與孤母妃都為外祖所出的份上, 孤不治你的僭越之罪, 按例罰你三月奉,以作小懲。”

太子殿下擱了盞, 漫不經心道:“不過,既然舅父提起此事,那孤也說一句, 那姨母,孤有些印象,孤記得她與母妃並不是一母同胞,在母妃未出閣前,也從無什麽姐妹情深一說。”

文家治家不嚴,這事並不是什麽秘密, 他這外祖醉心詩文, 頭婚娶了賢,續弦續了色。

他母妃在繼母手底下,過得並不安樂。

這會兒過來同他論什麽親情友愛。

“孤乏了,舅父先回吧。”

文舅父不敢違抗,小心翼翼地退下。

太子殿下轉頭看向文太傅,“外祖父便要一直如此兜底下去?”

教子需嚴, 才不會帶累家族, 外祖父皓首窮經, 怎麽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桃李滿天下的文太傅,卻教不出一個成器的子孫,不可謂不諷刺。

“兒女都是債,早年我忙於書院治學,將這一眾兒女托於後宅婦人,養成今日這般,外祖有不可推卸之責。”

文太傅望向太子,太子殿下生得不像母親,更肖似先帝。

“殿下放心,外祖父這一把老骨頭,會撐住文家,不讓他們給殿下添堵。”

太子殿下默然。

若是真的撐得住,怎麽會讓舅父來試探他。

太子殿下自幼學得便是帝王術,恩威並施,抬手喚常保奉上了禮匣,“這是東南的岩茶,與前代的孤本,外祖父多保重,整個文府還得您來撐著。”

文家舅父在殿外,捧著太子殿下的禮,跟在文太傅身後朝宮外走。

等到了馬車上,文舅父迫不及待開口,“父親你可瞧見了,太子哪裏像是偏咱們家的,心都貼到衛國公府去了!”

文舅父忿忿不平,“咱們家的女兒連甄選的資格都沒了,衛國公府那個,卻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能隨便動用殿下的佩劍!”

文太傅桃李遍天下,也不曾教過如此蠢笨的。

“是為父不曾好好教導你,任由你母親將你們養得鼠目寸光。”

文太傅恨鐵不成鋼,“是誰給你的膽子準你非議儲君?你有幾條命去擔這罪責?”

“父親!難道你就眼睜睜看著太子逐漸不與咱們一心嗎?兄長家的馨寧被好一頓斥責,如今議親都成了難事,我兒,你的嫡孫,現在還在登州流放呢,太子是要斷咱們文家根基!”

“混賬!”文太傅抬手一個耳光,文舅父的臉偏過去,瞬間浮起一個掌印。

“若是再讓我聽到這番言論,我一定奏請陛下,革了你的官,你可莫要再去前朝給為父丟人現眼了。”

文舅父捂著臉,敢怒不敢言,眼底一片晦暗。

仲秋時節,東宮的花木依舊鬱鬱蔥蔥,隻有角落裏一株楓樹落了葉子。

太子殿下於院中靜坐,一陣風吹過,有楓葉落在桌上。

他撿起那楓葉把玩,思緒飄遠。

蘭時每年都會撿許多完整的楓葉回去,幼時是風幹它,捏碎了聽聲響。

大些是夾在書中做記號,後來她在楓葉上作畫提詩。

那畫上畫得最多的是人,是她家人和他。

若今日同他說這番話的是衛國公府——

太子殿下扣住那楓葉,揚聲道:“常保,取筆墨來。”

蘭時一行,已經成功憑借假令符避過燕州城的突厥守備,混進城裏去了。

三人走得大搖大擺,比回家還要自在。

“倒是沒怎麽改變,人口也不算少。”蘭時四下掃過去,隻是多了些身著突厥服飾的人,這裏的情形,比她想得要好。

“主子,突厥霸占燕州,想要的是礦,殺了人,誰替他們開礦冶煉。”程伯身形高大,再上多年軍旅生涯與臉上那道可怖的疤,往蘭時身邊一杵,便足夠攝人。

旁人紛紛避開,生怕與這一行發生衝突。

北境房屋都是這般,大同小異,最高的也不過三層,是個酒樓,和豐酒家。

蘭時合上折扇,執著扇柄在手心一敲,“那我們,在這兒吃一頓吧。”

吳鉤皺眉,小聲說:“你還記得你是來做什麽的嗎?”

蘭時回身在吳鉤腦袋上敲了一記,“要說你就大點兒聲!”

燕州算富庶,但比起京城也不值一提,和豐酒家內也隻勉強算得上整潔。

吳鉤嘖了一聲,“主、主子,他們的錢全都賄賂突厥去了嗎?這裝潢也太不上心了。”

蘭時又敲了他一記,“當心禍從口出。”

三人隨意在角落坐下,店小二過來時,蘭時將筷子斜放一旁,上頭放了塊隨手從口袋裏掏出來的櫻桃煎。

店小二一看,立即收走了那櫻桃煎,嘴上喊著:“客官請隨我來。”

蘭時一行被拉到了裏間雅座,不多時,掌櫃的推門進來,行至蘭時三人麵前,手上行的是北境軍禮,極為標準。

“怎麽親自來了?可是出了什麽事?”掌櫃的是極普通的一張臉,中等身量,保證讓人見過即忘。

他聲音壓得極低,似是怕被旁人聽去。

蘭時也不好高聲,同樣小聲回:“探探底,馮副官不必緊張。”

掌櫃的是朝著程伯說的,他與程伯是舊識,隻是程伯在陣前時,馮副官名聲還不顯,也得虧了陣前露麵少,才臨危受命,被派到這燕州城來。

不成想,回他話的是一旁的小郎君,掌櫃的這才注意到一旁的蘭時,他驚道:“小先鋒腿治好了?”

蘭時暗道糟糕。

“小先鋒的腿還在醫治,所以他家裏人過來走一圈。”

在軍中的薑家人,馮副官都見過,琢磨了一圈,不確定地問道:“連十四娘子都來了,可是要出大事了?”

她頂著這張臉可沒法子在燕州繞太久。

饒是如今的軍士都不太認識曾經的北境軍先鋒薑承諳了,可突厥有點資曆的將領,都是聽過薑承諳大名的。

蘭時也想到了這一層,“原本是想親自繞繞燕州城,如今看來怕是不行了。”

她自懷中拿出了半塊憑證,木牌上的鷹羽,纖毫畢現,“半月前,我與您傳過信,我想要的東西您準備好了嗎?”

馮副官不由得重新打量眼前一身男裝的十四娘子,雙手奉上了一隻木盒,“經過大半月的探查,已經收齊了,娘子想要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蘭時才接過木盒,便聽見樓下傳來一陣喧鬧聲。

吳鉤才要推窗一看究竟,手剛觸到窗上,便被蘭時按住,“別開窗。”

蘭時表情凝重,前所未有。

她閉眼凝神細聽,“一隊人馬,為首五人,策馬而來,馬蹄吃重,踩踏聲不對。”

程伯也聽,“不止,身後列隊數十人,輕甲兵戈。”

蘭時睜眼,與程伯對視,二人眼中皆是了然。

馮掌櫃見過世麵,並未驚慌,引著他們朝後院走,“此處有一條密道,直通城外,你們先走。”

蘭時想問,那你呢?

可瞧見馮掌櫃眼底的決絕,好像又什麽都不必問了。

蘭時後悔了,她不該急功近利,跑這一趟,她總以為她身負兩世記憶,萬無一失,到底還是輕敵了。

蘭時眼淚湧上來,喉嚨口一陣酸澀,堵得她聲音發緊,“馮副將,保重!”

馮副將卻如卸下重擔,泰然一笑,“與突厥蠻子虛與委蛇這麽多年,還不明白怎麽對付這些人嗎?十四娘子放心,老馮的命,且長著呢!”

說完關上密道門,腳步輕快,那腳步落到蘭時耳中,如同挽歌鼓樂。

和豐酒家大門打開,門口五匹戰馬,是突厥中旗軍銜,看來疑似薑承諳的這陣風,已經刮到突厥守備軍將領口中了。

樓內百姓四散,卻被一隊人馬堵回了屋內。

無差別羈押。

“軍爺,這是怎麽了?”馮掌櫃笑著問,但卻不再彎腰。

那突厥軍官,滿臉橫肉,帶著縫了動物皮毛的高帽,凶神惡煞,“那瘸子在哪兒?”

他手裏馬鞭橫下來,幾乎要挑到馮掌櫃臉上了。

馮掌櫃笑容不變,朝身後的夥計使了個眼色,直接拽住了那軍官的馬鞭,憑借一身蠻力將他從馬上扯了下來。

那馬鞭在軍官脖子上纏了數圈,軍官臉變醬紫,沒一會兒就沒了氣息。

店小二用袖刀,趁著這一當口,飛速解決了進來押百姓的士兵。

突厥官兵不防有這一變故,手忙腳亂後掏出懷中響環,放信號求援。

這酒樓開在鬧市裏,四麵都是宅院攤販,門口有被這幾人馬匹堵住,短時間內不好進人的,馮掌櫃哈哈一笑,“忍了這麽多年,老子早就忍夠了,北境軍馮憑川,今日與突厥蠻子不死不休!”

說話間,門內匾後抽出兩截qiang,旋身拚接,直取其餘突厥蠻子首級,店小二趁亂帶著被困的無辜百姓,自後門繞出,準備殺出一條血路。

後門象征性地圍了兩個人,被店小二飛速解決,“歸家去吧,短時內莫要出來了,這一陣子想必風頭會緊,大家放心,燕州早晚會收回來的。”

燕州大部分壯年勞力已經被押到礦上開采去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婦孺,還有些突厥百姓,今次無差別被他帶出來了。

人群飛速散去,他才想回去幫助馮副將,門卻從內裏反鎖,裏頭傳來一道聲音,“小兄弟也自行去躲起來吧,多一個人,我可能帶不走了。你躲好了莫要冒頭,來日定有聯係相見之日。”

店小二認得這聲音,聽他說得篤定,心下莫名安定了些。

燕州城內還有好幾處聯絡點,大庭廣眾不便明說,他知曉那人的意思是希望他去通知,一拳捶在木門上,應聲離去,不做拖延。

堂內餘下數十人圍攻馮副將一個,就算他武藝超群,也終究雙拳難敵四手,一杆長qiang掄起來,一時間的確讓人無法近身,突厥人也不糾纏,其中一人拖了鎖鏈,才準備好想朝對麵的人扔過去,準備兩人合力,絞住馮副將,活捉了他。

鏈子還沒扔過去,這士兵陡然瞪大了眼睛,鮮血從嘴角溢出,人也轟然倒地。

他背上,一枚鷹羽鏢,前端已經深入髒腑,隻留末端,尾羽銀光閃過在場所有人的眼睛,在這士兵屍身後,是抽出長鞭,麵若寒霜的薑蘭時。

馮副將的驚詫不比突厥士兵少,但他回神極快,長qiang一掃,挑了離他最近的兩人。

“你回來做什麽!”

蘭時雙目一橫,字句鏗鏘,“北境軍從無棄子。”

蘭時一行三人往地道深處走去時,才不過三步,蘭時便當機立斷,將盒子往程伯懷裏一塞,“是衝我來的,程伯你帶著吳鉤走,一定要此物交到我兄長們手上。”

“娘子!”程伯將木盒往回推,不願獨自走。

“程伯,你聽我說,今日我留在這裏,不論能不能脫險,北境皆有理由直取燕州,奪回燕州意味著什麽程伯你不是不知道,這東西,一定要送到定州去。”

蘭時板起臉,將吳鉤並程伯往一處推,低聲道:“北境軍先鋒薑蘭時,責令程賢,聽令撤離!”

程伯忍痛應下,拽著吳鉤,轉身而去,越走越快。

她也立馬從地道中出來,堵死了那地道口,兩人總有一線生機,若是無法活下來,北境軍不日必定直指燕州,拿回燕州,宜早不宜遲。

“瘸子!沒想到你也有站起來的一天!”

為首的突厥官兵,是在戰場上吃過的薑承諳的苦頭的,他那隻眼睛就是被薑承諳打瞎的。

終於被他找到機會報仇了,他抽出腰間配刀,笑得猙獰,“聽說,這是你們家人的刀,那人是我親手殺的,我斷他四肢時,他竟然一聲不吭,骨頭可真硬,如今便也瞧瞧你的骨頭是不是這麽硬。”

蘭時哪裏聽得了這個,當即一鞭朝他抽過去,“薑承諳會好好地長命百歲,看著我大涼鐵騎踏過烏蘇河,鏟平你突厥王帳,獨眼鬼,給我到十八層地獄懺悔去!”

蘭時練武手從來最黑,得益於身邊與她接觸最多的兩位,太子與五郎,都是披著君子皮對外溫潤和氣的小人。

一鞭打過去是個幌子,隨之而來的是又一枚鷹羽鏢,直直插進那中旗眼睛裏,銀鞭甩過去,順勢卷回了那柄配刀。

刀柄上刻著承詢二字,薑家十三子,每人都有自己的及冠禮,四哥的及冠禮,就是這柄刀,二伯父尋著最好的鍛刀師照著四哥的出刀習慣貼身打造的。

蘭時握著刀柄,又一鞭抽過去,卷到那中旗脖子上,收緊鞭子朝自己的方向一拉,將那中旗卷過來,活活拖死了他。

馮副將橫qiang在前,堅決不讓餘下的人靠近半步,衝蘭時喊道:“他們放了求援信號,咱們得速戰速決。”

馮副將本來是存了死誌的,想得是能殺一個是一個,如今蘭時去而複返,北境軍中沒有棄車保帥這一說,他現在,要活下去!

兩人習的都是北境軍那一套,不需磨合自然默契,蘭時抬眼,馮副將會意,下腰給蘭時讓出視線,蘭時擲出數鏢,餘下數人,中鏢倒下,毫無反擊之力。

蘭時收好銀鞭,門前吹了聲哨,銜蟬嘶鳴著疾馳過來,停在蘭時麵前,一路上踏翻了多個攤子,蘭時此刻顧不得,翻身上馬,捎上馮副將。

“城門不易越,馮副將,此番咱們若是活下來,年內一定拿下燕州城!”

蘭時聲音不算小,周遭擺攤的小販偷偷探出頭來,聽了個清楚。

銜蟬飛馳往城門駛去,突厥援兵也列隊前來,刀斧手並□□手,燕州百姓不敢明麵上相助,隻裝作被撞倒的樣子,撒了自己的攤子,賣瓷器的,瓷器碎在地上,片片尖銳,賣布匹的攤子,成匹成匹的布,散上天去,再撒下來,殺傷力不足,但足夠眼花繚亂,能阻擋一時。

馮副將腕箭瞄準各家二樓裏晾出來的被子,挨個用短箭挑開,被子裏的蘆花,飄飄灑灑,如同飛雪一般,紮得人睜不開眼,很好地遮蔽了蘭時二人的行跡。

蘭時策馬,直奔城門。

城門守將並未收到求援消息,看到有人意圖闖關出城,第一時間設卡阻攔。

蘭時全神貫注,扯出長鞭,將設障的官兵抽開,城門也被人推動在緩緩合上。

“好孩子,讓兄長看看我們並不嬌慣的時候到了,咱們一起衝出去。”

蘭時一鞭抽在銜蟬屁股上,銜蟬受驚失控,橫衝直撞,趕在城門合上前衝了出去。

才跑出數裏,便有一路鐵騎持盾架弩,列陣在燕州城下,同城門士兵交火,維持了數年平靜的北境,在這一刻打破了這個平衡。

戰火重燃。

沉著指揮弩隊進攻的,可不正是蘭時的十二兄長。

蘭時好不容易製住了銜蟬,這一路跑得她頭昏腦脹,蘭時於馬上挽弓搭箭三箭齊發,射落城門督戰的小官與突厥高懸於城門上的旗幟。

雙方□□交戰一陣,十二組織著列陣士兵有序撤離。

燕州城也並未有人開城門應戰。

彼此心裏都清楚,這不過是試探。

行至離燕州最近的小官城,十二第一件事,是將蘭時從馬上接下來,然後將她捆起來拎進了主帳裏。

主帳正座上,是麵上陰雲密布的五郎,旁邊站著盡力做出一副佛相,超脫屋外的和尚。

底下跪著被五花大綁的薑蘭時。

蘭時悄悄向和尚投去一個求救的目光,和尚偷偷回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隨後他便閉上眼睛掐起了佛珠。

蘭時深吸一口氣,心說等她騰出手來一定跟這和尚好好算算賬。

“咱們先鋒官真是長本事了,敢孤身入虎穴,刺探燕州城,這等舍生取義的功勳,可不得記到功勳簿上爭相傳頌?”

五郎開口如刀,刀刀紮到蘭時身上,直戳她個血肉模糊。

蘭時剛想張嘴,便被五郎打斷,“小薑將軍還是免開尊口地好,此處沒有太子殿下,沒人無條件給你兜底。”

五郎在氣頭上,心底的話都說出來了,一旁的十二和和尚都忍不住朝五郎看過去。

五郎對太子殿下從無好感也不乏有這個理由在,蘭時看著規規矩矩,其實主意正到無法無天,這事與太子殿下有脫不開的關係。

在京城時,無論蘭時做什麽,太子殿下都能給她善後,替她周全,連蘭時自己都不曾察覺她的任性和妄為。

可這裏是北境!

戰爭本就一觸即發,她還敢任性!

若不是提早收到了尹叔的信,趕來的及時,這會兒她都給突厥弓箭手紮成篩子了!

“我要罰你,你認不認?”

蘭時點頭,委屈的表情也不敢露。

“撤你的官你認不認?”

蘭時登時抬頭,頭搖得厲害,焦急地盯著五郎,等著他改口。

五郎怕自己心軟,轉頭看向十二,厲聲道:“拖她出去,念在不曾拋棄同僚的份上,軍法折半,打她三十軍棍,以儆效尤。”

總得讓她知道何謂軍令如山,省得她仗著自己的幾分小聰明,總想私自行動。

蘭時也不反抗,乖乖被帶出去。

“將軍舍得?”

和尚端了茶,遞給五郎,才發現五郎手抖得厲害。

“不舍得又如何?”五郎接過茶盞,猛地灌下,心才平靜下來稍許。

“所有人都念著她年幼,寵溺憐愛,總得有人做惡人鞭笞她,才不至於在來日追悔莫及。”

蘭時這性子,她還總說那吳鉤難堪大用,需要磨一磨。

焉知她自己不需要被好好板一板。

蘭時被押到營內空場上,她皺著眉頭一言不發。

自覺在長木凳上趴好,拒絕了十二哥遞過來的手帕,示意十二哥開打。

十二哥握著軍棍,實在下不去手,想轉手交給一旁的馮副將,馮副將立馬跳開,“十二將軍你可莫要害我,十四娘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剛剛才救了我的命!我這要是打了她,不就是恩將仇報嗎?北境軍鐵律,絕不拳頭向內。”

馮副將避得遠遠地,“十二將軍,您行刑,那是家人訓誡,我動手,那是同袍反目。絕對不可絕對不可!”

十二被堵得沒話說,手裏的軍棍像個燙手山芋一般懟不出去。

躊躇著連程伯和吳鉤都趕到了。

二人灰頭土臉地趕過來,“這是怎麽了?小薑將軍不是都救下馮副將了?”

吳鉤見到他二人是驚喜的,他還當薑蘭時真的豁出去以身殉國了,腦袋空了一路,腳下一直都是軟的,若不是程伯一直拖著他,他都走不出來。

他做不到的事,薑蘭時一個女子做到了,還做得如此漂亮,怎麽還要挨罰?

他若做到如此,他家裏所有人做夢都能笑醒。

作者有話說:

艱難地更換了,番外還是在正文完結後再看啦,到時候我會以一個大家都不吃虧的方式放到作話裏,自己說過的話,哭著也要兌現,希望看文的大寶貝將來提起來是,這作者能處,有事她真改。感謝在2022-11-22 23:54:03~2022-11-23 22:56: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玻璃渣裏找糖吃 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