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也會得償所願◎

“太子殿下。”蘇岐鳴叩拜, 與太子殿下坦言:“殿下心中日月高懸,有所念者在北境, 臣下亦然。”

蘇岐鳴神情落寞, 太子殿下瞧他這副模樣,好像在鏡中窺見自己。

“他們胸懷大愛,為國為民可舍小家棄自身, 臣下心中卑劣, 為祖父昭雪之外,隻願所念人無恙罷了。”

他們?

雖然這話, 完全說中了太子殿下所思所想,他也想到了蘭時為前往北境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耍過的每一個花招。

但他依然注意到, 蘇岐鳴,方才說了他們。

“退下吧,以後若有事求見,可遞帖子過來,你若想著手調查,在翰林院多有不便, 孤會調你去刑部。”

太子殿下將信收好, 端起晾在一旁的茶盞,沒有蘭時的好手藝,那茶末子早散開了,他混不在意,隨意飲了一口。

在蘇岐鳴告退推門時,冷不防開口, “沈相家的衙內似與你投契, 不若孤破格將他一齊招進刑部, 與你一同探查。”

蘇岐鳴抓門扉的手收緊,明知不妥,也站定了未回身,“殿下不必試探,沈家子於臣,是有多番相助之恩,但臣此生此心,一付門楣二付北境,不願再拖累旁人。”

說罷,回身躬身行仕禮,得體退下。

門一叩上,太子殿下輕咳一聲,“可聽清了?”

自滕王閣屏風後,走出一位高大緋衣的男子,正是方才太子殿下言語提及的,沈家初霽。

意氣風發的小郎君喪眉耷眼,比之如今的太子殿下實在好不到哪裏去。

“沈相的請表已經擺到陛下的案頭去了,你明日便去禁軍報道去。他日你這位心上人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好替她擋一擋。”

這也得益於蘭時了,他命飛羽衛查時,查得極為仔細,尤其書蘇尚書前往北境一事。

原來那蘇尚書,去往北境時,隻帶了一個孫女。

而蘭時,也從不識得什麽蘇家長孫。

蘇家孫女祁年,原是定給了沈相家的嫡子,沈初霽,可蘇家落難時,沈相悄無聲息地解除了婚約,還承辦了此案。

蘇家清白累世,自矜身份,自然按下這事不提,蘇家落,沈家起,耐人尋味地很。

太子殿下順著這條線,連帶查了查這章台走馬的**子。

也是有趣地很。

至此,他才好好認識了沈初霽。

沈初霽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還要難看些,“謝太子殿下提攜,草民……”

沈初霽拱了拱手,心思轉了幾轉,還是應下,“願為殿下鞍前馬後。”

太子殿下擺了擺手,“這倒是用不上,孤不過是,有些能體諒你如今的心緒了,既你心上人在身側,那你便有許多法子讓她傾心於你。”

太子殿下心底一聲歎息,可他的蘭時遠在北境,信箋邸報都視而不見,他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了。

“心有所屬怕什麽,至少你還活著,她也還活著,日複一日地相守下去,她總能看見你的好。”

哪像他如今,夢裏想到心都疼,醒來夜涼枕寒,徒增惦念。

沈初霽沒成想,太子殿下會說出這一番推心置腹的話來。

心下有些感動,想到薑家十四娘遠在北境,也很能體會太子如今的情緒。

他以為蘇祁年喪命的那些年,他怪天怪地怪父親怪自己,花船酗酒,放浪形骸,醉生夢死,過得比太子殿下如今還不如。

這下倒有了些誠心實意,“謝太子殿下成全,殿下放心,殿下也會得償所願的。”

太子殿下看著沈初霽離去的背影,不著邊際地想,從前他是最討厭這男女情愛之事,最是不能忍受男子漢大丈夫耽於情愛。

不知如今他這副慈悲心腸能不能感動諸天神佛,保佑他那一簇蘭草在北境安然無恙。

“哦!”蘭時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沈初霽對蘇姐姐那般上心,原來是有這層關係在,那他若不是君子重諾,那應當是傾心蘇姐姐吧。”

因著沈初霽風評不好,加之前世絕口不提感情之事,蘭時以為他是被勾欄瓦肆那女子傷透了心。

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情。

四嫂拿毛筆杆敲了敲蘭時的頭,“到底還是個未出閣的小娘子,阿宛你再細想想,這背後的緣由。”

蘭時略一思索,“難不成,他是演出來的?想替沈相挽回些麵子?”

四嫂舉著毛筆,不忍心再敲第二下了,慢吞吞道:“那倒不是。”

四嫂心道,不是說他們家阿宛心悅太子殿下嗎?這怎麽情竇未開的實心木槌一般。

“我是想讓你想想沈相,獨善其身,青雲直上,這可比樞密使厲害多了。”

蘭時神情微妙,弱聲駁道:“或許,他也沒那麽厲害。”

蘭時不欲四嫂多追問,舉起方才繪出來的燕州地形圖,“四嫂看看,是這般嗎?”

四嫂瞬間從蘇府舊事中脫離出來,舉著那圖,對著日光,仔細端詳,“與記憶中一樣,不知如今那起子蠻夷有沒有調換布防。”

“無妨,橫豎不急在這一兩日,還輸有機會朝裏頭一探究竟的。”

四嫂手裏的地形圖應聲裂開,一分為二,她驚得聲音都變了調,“你要去探燕州城?”

聲音太大,驚飛了院中棲息的鳥兒。

蘭時隨著那鳥兒撲扇翅膀聲開口,“不會此刻去探,等我做好完全準備,若是探成,咱們裏應外合,拿下燕州,若是不成,北境軍可以突厥拿了我為由,名正言順發兵燕州,一鼓作氣,拿回燕州,踏過烏蘇河,打到這起子宵小老巢去。”

頂著四嫂要吃人的眼神,蘭時一口氣不停歇,“如今敵弱我強,是再合適不過的時機,若是真的休戰數年,等敵方修養生機,而大涼困於內耗,那才真是傻了,我此生寧願追隨父兄戰死於北境,也不願再給突厥一丁點喘息的機會。”

更不會再許他們有人重利賄賂京官。

四嫂呼吸急促,緩緩坐下,理自己腦中紛繁思緒,身為軍事,她為有這樣的同袍驕傲,可身為蘭時四嫂,她隻想把這小娘子捆起來打一頓,家中又不是沒人了,哪裏需要她出來身先士卒了!

蘭時性子執拗,她怕是勸不住,還是得叫小五將人叫回去,好好看管教導,可不能叫她自作主張去探燕州城。

四嫂麵色變了幾變,為穩住蘭時,緩緩道:“你這法子聽起來可行,與四嫂細說說,四嫂與你一同盤算盤算。”

蘭時想著,四嫂常年在軍中,多個人也多個法子,將自己隨身攜帶的絹布鋪開,“我研究過許久,不僅是如今突厥的兵力布防,還有如今突厥的上位者和諸位將領,燕州守備,三月一輪換,現在這個,生性多疑,心思細密,沒法子在他手底下討便宜,可再過兩個月,他們要換防了,到那時或可一試。”

親娘,四嫂是拿了主帥的令,拖住蘭時的,也覺得他們衛國公府的寶貝,可以經風霜雨雪,但不必涉險,前頭自有兄嫂們替她擋著。

可她聽蘭時說下來,竟覺得此計可行。

還、有些躍躍欲試。

半開的窗外,大嫂悄悄衝四嫂比了個手勢,四嫂放下心來,也放鬆了些,拿筆在烏蘇河一處圈了個圈,“此處與宛城一處,地形相似,明日四嫂陪你去練練,你便能知可行與否。”

四嫂摸了摸蘭時的頭,“咱們阿宛謀劃了這麽多,可與元帥說過了?”

若是說了,元帥應當自會尋人去,不會讓蘭時打頭。

蘭時心有戚戚,說了一半,她才同五哥說起,往後她可用薑承諳的名字在軍中行走,還沒說如何行走。

幾個哥哥便商量著將她扔出來巡防了。

蘭時盤算了下,等她走完一圈,正好得兩個月左右,也還來得及。

也還能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四嫂衝蘭時笑笑,是對幼妹的愛護,也是同為女子的理解,“四嫂不願你處險境的,但若是元帥那頭走不通,你便來尋我,四嫂拚了命也會助你。”

“嗯!”蘭時就知道,她四嫂一定會支持她的。

還有一事,“四嫂,對那吳鉤,可輕點戲弄吧,他本來就不怎麽靈光。”

若是將人欺負傻了,可還怎麽做一柄鋒利的刀。

沒想到這也被蘭時發現了,四嫂坦然道:“那我著人去同知府說一聲。”

彼時,知府大院。

宛城知府正與吳鉤推杯換盞,二人氣氛正好,你稱我長兄來我喚你賢弟。

酒正酣時,中年儒將揮退了伺候的人,突然正色悄聲對那吳鉤說道:“衙內,我是樞密使部下的,樞密使派衙內過來,可是樞密使有什麽要通過衙內交代屬下的?”

尹知府這話,酒都給吳鉤嚇醒了一半,“你說什麽?”

他叔父都把手伸到北境來了?那還非得要他過來做什麽?

尹知府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遞給吳鉤,“有信物為憑。”

墨色令牌上刻了忍冬藤,這是叔父定下的家徽沒錯,筆法技藝也都同他家的如初一轍。

“原來是自家人!”吳鉤大喜過望,這下可不用再擔心在宛城受氣了。

尹知府壓低了聲音,做密談狀,“衙內往後若是與京中通信不變,可傳至宛城,屬下替衙內去辦。”

吳鉤激動地拍了拍尹知府的肩,“多謝尹大哥,小弟這下可終於不用愁了,往後勞煩尹大哥了。”

作者有話說:

最近陷入了自我懷疑階段,天天在想,我這寫得什麽玩意兒感謝在2022-11-19 23:31:43~2022-11-20 23:44: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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