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掉蘭時?另覓良人?◎
皇後娘娘的表情實在太過驚駭, 蘭時這才想起來補充,“也不必真選, 放出風去即可。”
在皇後娘娘不解的目光裏頭, 蘭時歉然一笑,“這事跪著不好說,我先起來。”
說罷立馬起身, 坐到皇後娘娘身邊, 娓娓道來,“姑母, 我是這樣想的,我想去北境,總得有個由頭, 我前些日子為了救蘇探花,曾說他是我榜下捉來的貴婿,可我與他相交雖篤,但無關情愛,不好耽誤人家姻緣。”
皇後娘娘腦子裏那根弦響了一聲,立馬抓住了整件事的中心, 直接問道:“那探花郎做了何事需要你救?”
蘭時敷衍一笑, “已經過去,就不要再提,反正是些小事,無傷大雅。”
皇後娘娘了然,那探花郎得罪太子了。
事事隔岸觀火但尤其喜歡火上焦油的皇後娘娘,興致勃勃, “那選吧, 硯書!”
硯書會意, 從內殿的多寶閣架子上取下一冊足有一章寬的書卷,捧到蘭時跟前。
皇後娘娘眼底隱隱透著興奮,忍不住催促,“快打開看看,本宮特意給你準備的。”
這話不假,早在蘭時說不要嫁太子時,皇後便開始準備,後來見太子那漸漸瘋魔的架勢,她都以為用不上這冊子了。
哪知她們家這十四娘,從前是悶著頭一門心思的喜歡太子,說要放棄太子之後,麵對太子種種貼近偏愛也都極穩得住。
這就是青梅竹馬的好處了,皇後娘娘笑而不語,從前種種,太子以為那是自幼的情分,淡然處之,如今種種,蘭時以為那是相伴多年的情誼,不覺有異。
折騰吧,她們家這執玉,便如同陛下取得這字一樣,天潢貴胄,站在雲端天頂,七情六欲離得遠,受受挫才能推己及人呢,也是好事。
而蘭時,皇後娘娘慈愛的目光落到蘭時身上,便是太乖巧了,年幼失怙這事,可能是她作為姑母給再多,也無法彌補的裂隙。
“好好挑一挑,挑中哪個姑母都替你去說。”皇後娘娘嫁侄女,這事兒落到誰家頭上誰家都得燒高香!
蘭時被皇後娘娘嚴肅的語氣逗笑了,她翻開那冊子,有些吃驚,第一頁竟然是前幾日被她挑了的武狀元。
吳鉤,才剛弱冠的小衙內,吳家二房嫡子,自幼——在吳穆膝下長大。
吳家二房官職並不高,但吳穆這官顯然已經做到頂上了,姑母顯然也是看中了吳穆這樞密院正使的背景吧。
皇後娘娘指著那吳鉤的畫像,“這小衙內,從未逛過勾欄瓦肆,所以本宮將他排在第一個了。”
竟是這個原因。
蘭時福至心靈,翻到最後一頁,果然是眠花宿柳的沈衙內。
畫像上那沈衙內,倚著翠竹,慵懶**。
蘭時書卷掩麵,忍住了才沒笑出聲來。
強忍笑意將這一整個冊子翻了一遍,不由得感歎,“我大涼,還真是人才濟濟。”
蘭時心內嘀咕,也不知姑母怎麽能攢出這麽一本來,有些個,她連聽都沒聽過。
“也不用這麽早下定論,本宮先放出風去,看看有哪些人家過來打聽,到時你再挑。”雖說不一定能成,但皇後娘娘相信,定會有人真心求娶。
蘭時都一一應下,隻提了一句,“姑母,門楣不要太高。”
若是高門子弟,怕是官家會第一個不許,朝臣也會非議。
皇後娘娘讚同,“咱們衛國公府,已經不需要高嫁女來光耀家族了,不過若是這高門裏有那合你眼緣的小郎君,你也不必有顧慮,姑母定會幫你。”
蘭時亦笑,並不反駁,心裏卻打定主意,不擇高門,畢竟她也不是真要選,隻是想京中有這個風聲而已。
接下來幾日,皇後娘娘忙得不亦樂乎,蘭時反而成了無所事事的那個,擇婿這事交給姑母,徹底不需要她插手了,給了她許多時間,方便她宮裏宮外兩頭跑,一點點補充交代,生怕自己離開京城時還有什麽沒安排好。
在衛國公府喂馬時,收到了太子殿下的飛鴿傳書。
薄薄一張紙,寫得密密麻麻,蘭時倚著銜蟬,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衣食住行,事無巨細。
最後提了一句,太子殿下已經到了徐州境內。
蘭時神色淡淡,收好了那張灑金箋。
那太子殿下應當也見到徐州知州的掌珠了。
蘭時記得,那位小娘子,好像是叫,徐蓁。
太子殿下見到晚間宴席上見到徐蓁時的第一眼,就明白了為何臨別時,蘭時會是那樣的神情。
因為這小娘子,有些像蘭時,麵容並不肖似,但眼睛裏頭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很像。
他可別是上一世曾為了這女子與蘭時爭執吧?
由是他再看向這女子,眼底帶上了三分不喜。
徐蓁是隨母親一起來的,聽聞太子殿下豐神俊朗,小女兒心態才磨著母親非得過來看看。
這太子殿下的確是天人之姿,可這不苟言笑的模樣也太過嚇人了,她將頭埋得更低,目光正好落到太子殿下腰間的香囊上,那香囊,是煙緋色的,上麵那簇蘭草,繡得簡單但靈動。
徐蓁的目光被那香囊吸引,心中嘖嘖稱奇,想不到太子殿下這樣冷麵的一個人,會用這樣別致的香囊,繡這香囊的人,應當對太子殿下極為重要吧。
太子殿下冷著臉讓眾人落座,一頓飯吃得心不在焉。
徐知州摸不準太子殿下的脾氣,隻能在一旁陪笑,不敢貿然挑起什麽話題,溜須拍馬那一套,板正的儒生並沒學過那一套。
最後送太子殿下去驛站時,幾乎是鬆了口氣。
太子殿下還出言安慰,”知州不必如臨大敵,孤此番不是為查你而來,父皇還說知州可隨孤一同回京覲見。”
知州鄭重行禮,“殿下放心,徐州這一塊沉屙,臣願與殿下一同剜去。”
那知州如同放下心中大石,可壓在太子殿下胸口的那塊巨石卻越來越重,壓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他此刻無比渴望見到蘭時。
他握著那枚香囊,貼在胸口,輾轉許久才睡去。
這回沉入了久違的夢境,這次的視角有些奇怪,他仿佛與前世那個他,在同一具身體裏。
他聽見自己說:“如今這情形,不甚樂觀,孤可納你,但孤的太子妃,隻會是蘭時。”
下首那女子,正是今日見過的,徐知州的女兒。
那娘子跪在地上,不敢抬頭,“那臣女鬥膽,奏請回徐州。臣女鬥膽勸殿下一句,雖說男子三妻四妾是尋常事,但沒有哪個女子不盼望著與夫君一生一世隻忠於彼此。”
這徐娘子條分縷析,敢直麵他說這許多,倒是讓他高看一眼。
“薑娘子雖被養在內闈,但是個烈性不遜須眉的爽利女子,太子殿下往後若要納側妃,怕是也得掂量一二。”
“她嘴上或許不會說什麽,但殿下隻怕是也要做好與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割裂的準備。”
徐蓁越說越多,絲毫沒注意到太子殿下的臉色越來越冷。
“我與薑娘子數麵之緣,薑娘子看太子殿下的眼神,是那樣純粹不摻假的戀慕。這樣的感情,她怎麽可能會喜歡有第三人介入其間。”
聽了這話,他都能感受到夢境中的那個他心中的狂喜。
“太子殿下心胸寬闊,若是不忍這情意變質,不若如同放掉我一般,放掉薑娘子,許她另覓良婿。”
太子殿下的臉瞬間冷下來,這小娘子喋喋不休說得都是什麽東西,不會講話便回去讀讀書!
放掉蘭時?另覓良人?
太子殿下細細咀嚼了這八個字,心底的戾氣壓都壓不住。
“常保,好生送徐娘子出宮,另備一份禮,做孤與蘭時賞給徐娘子的嫁妝。”
常保趕忙應了。
太子殿下的夢境隨著常保出去。
常保在出宮路上忍不住點徐娘子,“娘子可嚇死奴才啦,怎可同太子殿下說這一番話。”
那小娘子還有些不諳世事的天真,與誰都坦誠都能聊上兩句,聞言忍不住反駁:“太子殿下待我以禮,也肯聽我一言,想來,也會寬和待薑娘子。”徐蓁是真的覺得有此儲君,是大涼之福。
常保幹笑,忍不住提點道:“若今日是薑娘子去同殿下說出宮另嫁,太子殿下決計不會如此雲淡風輕。”
太子殿下深覺有理,蘭時她前腳說離宮另嫁,那他後腳立馬封宮大婚。
除他之外,誰敢娶薑蘭時,那便是要與他不死不休!
那頭常保還小聲絮絮,“半月前,薑娘子不過與那狀元郎說了兩句話,那狀元郎今日都還在文淵閣抄書呢,聽說眼睛都快熬壞了。”
那徐娘子肉眼可見的失落起來,“我也曾以為太子殿下對我說話溫和些,是對我特別,直到我入京來看過他如何待薑娘子,我便知道,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我能擁有的。”
一旁的太子殿下氣急,完全沒注意到那徐娘子究竟說了些什麽,他此刻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有個蘇岐鳴也便算了,這狀元郎又是何處冒出來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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