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離開後，房間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宋之文看著門口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剛才宋夫人又變回了一如既往的溫和體貼，但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大哥，你覺得媽真的想通了嗎？”宋沐陽打破了沉默，聲音裏帶著幾分不確定。
宋之文收回思緒，搖了搖頭：“不管怎麽樣，現在最重要的是處理公司的危機，媽的情緒穩定了，至少我們可以專心處理外麵的事情。”
宋之珩坐在椅子上，憂心忡忡：“現在外麵的傳言根本控製不住，爸一個人的醜聞引起公司的危機，董事會那些人本來就對爸的一些決策有意見，現在正好借機發難。”
房間裏再次陷入沉默，宋之文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猶豫很久，終於下定決心。
“不能再猶豫，隻能這麽辦了，否則讓宋家就要這麽垮了，等這次危機過去了，如果有機會，我們一定會補償她，但現在，必須先保住這個家。”
——
宋之文匆匆離開宋家。
另一邊宋青兮的手機立馬響起來，她很快接通。
“宋之文已經出發了。”
“好，把實時定位發給我，我晚一點兒到。”
宋青兮掛了電話。
——
禦景會所。
宋之文熟門熟路地走向電梯，按下了十八樓的按鈕，這裏是會所的VIP區域，隻有會員才能進入。
十八樓的走廊鋪著厚重的波斯地毯，宋之文在包間門前停下，整理了一下衣領，深吸一口氣後推門而入。
包間內古色古香，紫檀木家具配著青花瓷茶具，一壺上好的鐵觀音正冒著嫋嫋熱氣。
齊傳誌已經在裏麵等候，見宋之文進來，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宋總這麽快來見我，是已經想好了。”
宋之文神色凝重，坐在桌子另一側，先發製人：“齊總，我們合作這麽多年，你把那個項目給S&X，這不太仗義吧？”
齊傳誌輕抿了一口茶，淡然一笑：“小宋總，做生意嘛，哪有什麽仗義不仗義的。再說，你們宋家一碰上事兒就把女兒推出來頂包，這難道就仗義了？”
宋之文被這話刺得臉色一變。
齊傳誌精明地笑了笑：“都是商人，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知道你們現在是內外交困，找個替罪羊出來，起碼能先解燃眉之急，堵住那些虎視眈眈的大股東的嘴。”
“我可以幫你們一把，拿那個項目做文章，說宋青兮是泄露了宋氏的商業機密，有她出來轉移視線，說她是競爭對手的商業間諜，故意做局陷害，老宋表麵上就摘清了，但說實話，講這種話，我也要承擔很大風險的，我也知道你們最近困難，拿不出真金白銀來，老宋去年不是在南城買了塊地，我也不要別的了，把那塊地給我就行了。”
宋之文聽到齊傳誌的條件，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齊總，你這是趁火打劫啊。”宋之文咬著後槽牙，“那塊地的價值你心裏清楚，你一句話就要走，這代價也太大了。”
齊傳誌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神情從容：“話可不能這麽說。現在是你來求我，不是我求你。”
他前傾身子，壓低聲音，“小宋總，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我這是幫你們做假證，萬一被查出來，搞不好咱們兩個都得吃牢飯？我伸出援手，承擔這麽大的風險，價格低了，對我來說劃不來啊。”
齊傳誌心裏盤算得很清楚，S&X雖然現在發展勢頭不錯，但畢竟是個黃毛丫頭在經營。
女人做生意，能紅火一時，但長久不了。
相比之下，宋氏雖然現在遇到麻煩，但底子還在，根基深厚，這個時候押寶宋氏，將來收益會更大。
宋之文緊握雙拳，心中天人交戰，那塊地確實價值不菲，但現在公司危機四伏，如果不盡快處理，損失隻會更大，而且趁著這次的機會還能把宋青兮手裏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要回來。
反複權衡半天，宋之文終於狠狠心，重重點了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但是齊總，你得保證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齊傳誌滿意地笑了：“這個你放心，我齊某人做事，向來滴水不漏。”
話音剛落，包廂的門就被敲了敲，服務生的聲音隔著門傳進來。
“宋先生，您的妹妹來了，想要見您。”
宋之文聞言臉色驟變。
屋裏的人還沒答話，包廂的門就被推開，宋青兮越過服務生進來。
齊傳誌看到宋青兮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
作為商場老狐狸，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宋青兮肯定不是碰巧出現在這。
“哎呀，這不是宋小姐嘛。”齊傳誌撐著笑容站起身來，“真是巧啊，我正好有個緊急會議要開，就先走一步了。”
他匆忙拿起桌上的公文包，一溜煙走了。
包廂裏隻剩下兄妹二人，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
宋之文有些尷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宋青兮是不是聽到了什麽，心裏打鼓。
“青兮，你怎麽來這裏了？”他主動走向宋青兮，聲音裏帶著兄長的溫和，“這段時間你都不回家，家裏人都很擔心你。”
“擔心我？”宋青兮笑笑，“是擔心我，還是擔心沒人背黑鍋？”
宋之文臉色瞬間一變。
隻見宋青兮把手機拿出來，下一秒，熟悉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了出來。
“有她出來轉移視線，說她是競爭對手的商業間諜，故意做局陷害，老宋就摘清了......”
“好，就按你說的辦，但是齊總，你得保證這件事做得天衣無縫，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錄音清晰地播放著剛才兩人的對話，宋之文僵在原地，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整個人仿佛被雷擊中了一般。
宋青兮平靜看著宋之文：“大哥，這就是你說的關心嗎？”
“這...這怎麽可能？”宋之文終於找回了聲音，聲音顫抖著，“你是怎麽......”
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西裝的內側口袋，手指碰到一個小小的硬物時，整個人如遭雷擊。
那是一個微型竊聽器。
宋之文的腦海中瞬間閃過剛才在家裏的畫麵宋夫人擁抱他的畫麵，
“媽...媽她...怎麽可能？”宋之文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口袋，整個人搖搖欲墜。
宋青兮一笑：“你為了利益出賣家人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什麽不可能了。”
宋之文臉色變幻莫測，震驚過後，他似乎很快找回了平時的鎮定。他深吸一口氣，看著宋青兮，神情逐漸變得嚴肅起來。
“青兮，你聽我說。”宋之文的聲音重新變得沉穩，帶著長兄的威嚴，“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你要明白，我這麽做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整個宋家。”
“我承認，讓你承擔這些確實委屈了你，但是青兮，你要以大局為重，你這次受點委屈，外人不懂，可是家裏人都知道，以後一定會補償你的，可是如果宋家真的倒了，我們所有人都完了！”
他伸出手，想要拍拍宋青兮的肩膀，卻被宋青兮輕巧地躲開了。
“是以大局為重？還是以你們的利益為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連你自己都不信吧。”
宋之文的臉色僵了僵。
宋青兮晃了晃自己的手機，屏幕在燈光下反光：“如果我把這段錄音公布出去，你猜猜媒體會怎麽報道，宋氏集團創始人深陷桃色醜聞，長子為了自保竟然聯合外人栽贓親妹妹，你覺得那些本來就蠢蠢欲動的董事會成員還會給宋家留什麽顏麵？”
宋之文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現在宋氏就像風雨中搖搖欲墜的大廈，再來這麽一擊，恐怕真的要徹底垮了。
“你想怎麽樣？”宋之文的聲音有些顫抖。
“既然你這麽在乎大局，那我們就來談談真正的大局。”
宋青兮淺淺勾唇，“把宋家所有的股份都轉給我。”
“什麽？！”宋之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你瘋了嗎？”
“我瘋了？”宋青兮輕笑一聲，“剛才還在說為了大局可以犧牲我，現在輪到你們犧牲了，就不行了？”
她走近宋之文，“我會給宋家一個好結局，既能保住宋家的顏麵，也能讓那些員工和合作夥伴有個交代，這不正是你剛才說的大局為重嗎？”
宋之文氣得整個人都有些眩暈：“你這是在趁火打劫！你和齊傳誌有什麽區別？”
宋青兮笑了笑，“區別就是我光明正大，不搞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
宋之文深呼吸壓下心中的怒火，試圖保持理智：“就算你拿到了股份，你能做什麽？宋氏現在的情況都已經糟糕成這樣，你還能有什麽辦法？”
宋青兮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輕輕推到宋之文麵前，“你看看這個。”
宋之文低頭一看，臉色再次大變。
那是幾份收購意向書，上麵赫然寫著幾個知名企業的名字。
“這...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在這幾天。”宋青兮淡然說道，“當然，現在的宋氏價值已經大幅縮水，但如果操作得當，至少能保住核心資產和大部分員工。”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要麽，你按照原計劃陷害我，然後我公布這段錄音，大家一起死；要麽，你把股份轉給我，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起碼讓在宋氏打拚大半輩子的老員工們，還有一份糊口的工作。”
宋之文的手緊緊握成拳頭，指節發白：“我不同意，父親也不會同意。”
“別這麽急著下決定，先好好考慮一下吧。”宋青兮聳了聳肩，“等這段錄音曝光，等媒體和公眾徹底撕爛宋家的臉麵，等以前的合作夥伴都來討債，你看看還能剩下什麽，到那時候，別說體麵的收購了，就是賤賣都沒人要。”
“還是那句話，大哥，你要以大局為重，現在是你為了大局犧牲的時候了。”
宋青兮說完，就拎了包走出包廂。
——
宋之文不敢自己拿主意，急匆匆趕回家，把今天在包廂裏發生的所有事情告訴宋父。
“什麽？！你說什麽？”
“她就在禦景會所等著我們，威脅要公布錄音，除非——”
“除非什麽？”宋父的聲音顫抖著。
“除非我們把所有股份都轉給她。”
啪！
宋父狠狠一巴掌拍在茶幾上，茶杯被震得跳了起來。
“混賬！”宋父怒吼道，聲音在客廳裏回**，“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宋家的基業是我一磚一瓦建起來的，我死也不會便宜了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宋之文看著宋父暴怒的樣子，急忙上前想要安撫：“爸，你先冷靜一下，現在發火解決不了問題。”
“冷靜？你讓我怎麽冷靜！”宋父越說越激動，臉漲得通紅，“她自從一回來，要錢要車要股份，現在呢，翅膀越來越硬了，就想要我的命了！白眼狼！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我真是瞎了眼！為什麽要把她接回來，把她扔到外麵餓死就好了......”宋父越說聲氣越弱，話還沒說完，人就直挺挺朝後麵倒下去。
“爸！”宋之文連忙扶住宋父，“你怎麽了？”
宋父的眼神開始渙散，嘴角歪斜，說話也變得含糊不清：“我...我...”
宋之文慌得又是喊人又是打120。
宋之珩，宋沐陽和家裏的保姆聽見聲音都衝過來。
救護車很快趕到，一群人手忙腳亂把宋父抬上擔架，一起趕往醫院。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宋夫人才走出房間，看到偌大的客廳瞬間變得空****的。
她隻猶豫了片刻，很快清醒過來，回自己的房間收拾行李。
衣帽間裏每一件衣服都疊好放進行李箱裏，珠寶首飾用軟布包好，小心翼翼地放進首飾盒。
梳妝台上還放著一張照片，是年輕時的她和宋父的合影，兩個人笑得很甜蜜。
宋夫人拿起照片，隻看了一眼，毫不留戀放回原處。
收拾完所有的東西，她拖著行李箱走下樓，客廳裏還殘留著剛才混亂的痕跡，宋夫人腳步不停，徑直走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