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欲語為省時間,到了車上後才開始擦抹防曬霜,簡單地塗了個口紅。
除此之外,素得不行。
一旁,梁至嶸上車後也不出發,而是一直轉過頭,看著她。
“幹嘛?”應欲語有些不解,還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有沒有係好。
是係好的。
她朝著男人眨了眨右眼,打趣道:“老實交代,是不是被我的素顏給美呆了?”
梁至嶸收回眼,“嗯”了一聲。
那停車場的柱子後麵好像藏著一個人,過了很久才走出來,一身清潔工的打扮。
有可能是最近事情太多,他有點敏感了。
“真沒意思。”應欲語小聲地抱怨了一句,把腦袋靠在了窗戶玻璃上。
徐培娟被送去的那家醫院不在本市,車子還得上趟高速才能到。
一路上,車裏連音樂都沒有播放。
應欲語不知何時把頭轉向了左側,認真盯著正在開車的梁至嶸看。
他鼻梁上架著一副黑色墨鏡,刺眼的光線反射在鏡片上,薄唇微微抿起著,輪廓棱角分明。
開車時,是一貫的漫不經心,卻又很穩。單手轉著方向盤便拐過了隧道,另外一隻手搭在扶手箱上,還有閑心規律敲動著。
應欲語不禁有些看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因為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很帥。
平日裏工作再忙,身材也依舊保持得精瘦有力。
現在雖然快要三十歲,但除了氣質上更加沉穩一些,閱曆加深以外,容貌似乎並沒有太過明顯的變化。
如果當初跟她求婚的是個醜老頭,應欲語心想,她肯定死都不會嫁。
不然晚上都不知道該怎麽閉眼才好。
直接五十盒安眠藥讓自己睡到老頭壽終正寢。
汽車突然停下,等著排隊過自動收費站。
梁至嶸轉過頭,臉上墨鏡一滑,露出他那雙狹長深邃的眼眸,微微挑起的眉毛有些痞意,低聲問道:“餓了?”
“啊?”應欲語愣了一下,快速別過了自己的視線,她點點頭,誠懇地回答:“餓了。”
——貌似不止是,肚子餓。
路還有一段。
梁至嶸瞥了眼導航上剩餘的二十分鍾時間,緩緩開口道:“那個學生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如果有什麽想法,都可以告訴我。”
應欲語原本以為這件事情不會再提。
所以突然要她開口的話,她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心裏憋著個想法,連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都緊緊地攥在了一起。
過了一會兒,梁至嶸才再次出聲,慢慢地引導著她:“心軟也沒事,不丟人。”
“但做錯事情的人,必須得到懲罰。”
不管怎樣,夏以盈的惡作劇是過火了的。
如果應欲語真的出了什麽事情,她哪怕是負擔起刑事責任都不夠。
“那就......按照本來的校規處置吧。”應欲語想著嚴曦昨天在病房的衛生間裏跟她說的那些話,像是燙嘴一樣,快速說道:“別把我當成是你的老婆。”
她不想要這方麵的“優待”。
梁至嶸淡淡地“嗯”了一聲,沒做評價。
車子快開到醫院時,應欲語才想起來:“對了,我有沒有和你說。”
“當時是有個人推我下去的,不是我自己因為找人摔了......那個人應該是個男的,他還對我說讓我去死。”
至於聲音的主人。
應欲語哪怕是從前認識,在那種驚慌的情況下,也分辨不出來是誰了。
*
徐培娟受傷不算嚴重。
她是因為舞團演出的時候,那舞台突然塌了,手臂被鋼架砸到,一會兒還需要去拍個片,做更精細的檢查。
應欲語得知原因後,氣得半死:“媽!我不是都讓您好好在家待著了嗎,錢也給夠你了,商場不能去逛?”
“一大把年紀了去跳什麽舞、參加什麽演出啊,就消停一些難道不好嗎?”
“聽你說話我就生氣!”徐培娟拉下臉,看到女婿後的歡喜**然無存,她質問:“我跳舞礙著你什麽事情了?”
“不理解我也就算了,一大把年紀還要這樣被自己的女兒嘮叨......所以我才不要你來醫院裏—看我!”
同間病房裏,似乎還住著舞團的其他成員。
見狀,梁至嶸立刻將應欲語攔到了自己的身後,他上前一步,笑著對徐培娟說:“媽,欲語也是擔心您。”
“放心,我給您安排全身的X光片檢查,會叮囑醫生重視您的恢複情況,畢竟您以後還要繼續跳舞......還有一會兒護士就來給您換單人間病房。”
這話惹得旁邊幾床老阿姨豔羨。
“阿娟,你這女婿好啊,比我家的強多了。”
“還有你女兒也漂亮,比你手機裏的照片更漂亮!”
應欲語是在捕捉到母親臉上轉瞬即逝的一抹落寞後,才意識到了什麽。
可她說錯什麽話了?
小的時候,她和鄰居家幾個同齡的小朋友一起踢足球,不小心把兩邊膝蓋都摔傷了。
回到家,母親非但沒有安慰,反而還責備她留著好手好腳不用,也不好好待在空調房裏溫習功課,活該喊疼。
護士很快過來推徐培娟去做全身檢查。
應欲語本想憋氣站在原地,卻被梁至嶸牽著手走了。
她坐到檢查室門外的長凳上,歎了口氣。
這次又沒控製好脾氣,也沒有和母親好好對話。
明明不是她本意的......
“說錯話不要緊。”梁至嶸嗓音略微沙啞,偏過頭說道:“重要的是,你身邊能有個幫你解釋的人。”
在乎裝作不在乎。
擔心裝作嚴厲責備。
那個人都要看得懂、看得透才行。
聞言,應欲語輕笑了一聲,抓著頭頂蓬鬆起來的長發回答道:“你未免自誇得太明顯了一點。”
她話鋒陡然一轉,有點小埋怨的口吻:“可是你不應該幫著我才對嗎?俗話都說婦唱夫隨了。”
“我怎麽感覺你,老是站在我媽媽的那一邊呢。”
剛才還明目張膽地支持徐女士恢複好身體以後繼續跳舞。
是想又出這種可怕的意外嗎?
梁至嶸唇角微微上揚,說道:“我要是婦唱夫隨了。”
“寶寶,那我們會眾叛親離的。”
話音剛落,應欲語還沒從那聲“寶寶”中回過神來。
麵前忽然走來了一位身材高挑,穿著成熟蕾絲白裙的女人,她長發紮成了一個低馬尾,溫柔地開口道:“你們好。”
應欲語在第一時間就認出了這個女人。
——簡獻音。
——她丈夫藏在心中的那位初戀、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