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喻聽著這位姑娘話裏明顯的貶低與嘲諷,隻是微微一笑。
“姑娘太客氣了,公子與王爺都是我翠湖小肆的客人,二人有誤會我理應從中調解,更何況公子風流也是人間常事,薛喻自然不會多心計較。”
薛喻依舊是客客氣氣的說,卻讓桑曉晴變了臉色。
同樣,船艙裏的人也都聽到了這句話。
“難怪你說她脾氣不好,溫溫柔柔的說出這麽犀利的話語來,當真是有幾分本事。”
淩風傲放下酒盞,眼底對薛喻多了幾分探索好奇。
薛喻方才那話伶俐珠璣,三言兩語既顯得自己度量大,又拐著彎說桑曉晴計較多心,最重要的是還讓人挑不出錯來。
著實厲害。
祁淮沉放下酒盞,冷聲道:“你招惹的,你去處理。”
“怎麽就成了我招惹的?這侯府家小姐鍾情於你也不是一日兩日,滿京城誰人不知?這跟我可沒什麽關係。”
淩風傲連連擺手,桑家小姐又不是來找他的,他才不去呢。
“難道她手裏拿的是我的槍?”祁淮沉側眸一掃,又對在船艙裏伺候的瓊酥說道:“把他的酒撤了。”
“別別別。”淩風傲一聽說要撤酒,忙就站起來了,“我去還不行嗎?不過她最是纏人,我可不能保證不讓她進來。”
淩風傲歎氣,他最是喜喝酒,如今這壇子桑洛釀得極好,清香醇厚綿甜悅人,他可還沒喝夠呢。
祁淮沉淡定轉動手中酒盞,漫不經心的說道:“若攔不住她,你就別進來了。”
“……”
淩風傲扯扯嘴角,心裏默默腹誹。
祁淮沉的桃花讓他去斬,當真是會使喚人。
桑曉晴的確也能聽出來薛喻話裏的譏諷之意,她身旁的丫鬟更是先替主子不悅的開口。
“我們小姐可是陽平侯府的嫡女,輪得到你稱一句姑娘?沒讓你行禮已然是客氣了。”
薛喻心裏默默歎氣,就知道這些王孫貴族都不好相與。
“薛姑娘說了兩句實話而已,哪就那麽大火氣了?”淩風傲挑著簾幔出來。
桑曉晴眼中一亮,“少將軍安好,方才家弟衝撞了你和王爺,曉晴特來賠禮,不知王爺可還在船上?”
“沒那麽麻煩,小侯爺言語不敬,本將軍也一槍碎了他的白玉扇,權當是扯平了。”
淩風傲伸手拿回自己的銀槍,又轉頭對薛喻說道:“你進去吧。”
“是。”薛喻客氣的行禮進船艙。
桑曉晴也立刻跟著進去,卻被淩風傲伸手攔住。
“桑小姐,請回吧。”
桑曉晴皺眉,“既然要賠禮,自然是當麵賠禮更顯誠意。”
“方才桑小姐的話我和王爺可都聽見了。”淩風傲說完這話,一改臉上玩鬧之意,瞬間沉顏帶著幾分肅殺之氣。
“祁淮沉是不是好脾氣的,桑小姐應該很清楚,今日令弟撞了他的船,若非薛姑娘度量大平息此事,你此刻隻怕是要跪在岸邊求你弟弟活命了。”
桑曉晴臉色微白,“怎,怎麽會?”
“縱然是不知者無罪,可撞了就是撞了,如今王爺看在薛姑娘的麵子上不願計較,桑小姐登船冷言譏諷,王爺也看在侯府的麵上給一次機會,可若再得寸進尺,後果就要你們侯府自己擔著了。”
淩風傲說完,又勾唇露出那幾分吊兒郎當的瀟灑模樣。
“桑小姐,請下船吧。”
桑曉晴不甘心的咬唇,如今她好不容易有機會能見一麵祁淮沉,若就這麽下船,她當真是覺得遺憾。
可淩風傲的話就代表著王爺心中所想,她也不敢拿全家去賭。
“敢問少將軍,王爺和薛喻……是什麽關係?”
桑曉晴鍾情王爺多年,王爺身邊除了在別院裏養病的那位,就再無其他女子。
她一直覺得自己也有機會的,卻沒想到被其他人捷足先登了。
“打探攝政王的私事,你們陽平侯府是打算做什麽?”
淩風傲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桑曉晴瞬間背後驚出一身冷汗。
如今太後和王爺鬥的厲害,她這個時候被扣上這樣的帽子,那可是將全家置於危險之地。
“少將軍嚴重了,曉晴這就下船。”
桑小姐轉身匆匆離開,即便再不甘心,她也不想拿家族冒險。
淩風傲鬆口氣,等著船再次駛離岸邊,他才又折回船艙。
“人走了,酒給我。”
淩風傲又歪歪斜斜的坐靠回去,薛喻下意識就要幫忙拿酒,卻被祁淮沉按住了。
“不用管他,你先吃飯。”
薛喻眨眨眼,默默低頭。
她是嫁過一次人的,男女之間的感情她不是不懂。
王爺若不圖她的錢財,那隻能是圖她這個人了。
可這還不如圖她錢呢。
錢沒了還能再賺,這要是把自己搭進去,說不定小命就沒了。
“王爺,我是小肆的東家,你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於情於理我伺候二位用膳都是分內之事,王爺仁心,民婦卻不能受。”
薛喻委婉表達出自己的態度,將自己的位置擺放的很明確,祁淮沉當即蹙眉。
“薛姑娘,你就放心大膽的吃吧,王爺他不喜歡拘束,你這般拘著,反而破壞了他的好雅致。”
淩風傲自己伸手去拿酒壇,說完還衝著祁淮沉揚眉。
祁淮沉嫌他多嘴,剛要冷聲開口訓斥,就見薛喻已經默默動筷。
他微微驚訝。
他說的那些竟然不比淩風傲那小子一句話管用?
不過很快祁淮沉就發現了,薛喻雖是動筷,卻也是緩慢且隻夾自己麵前的那點菜。
一口素菜吃上半天,他都懷疑一頓飯下來,她會不會餓的前胸貼後背。
祁淮沉上手親自給薛喻夾塊肉,薛喻都來不及拒絕,肉就進了她的碗。
“多謝王爺。”
薛喻盯著這塊肉為難不已,隻能又悄悄往外挪了挪,試圖和王爺再拉開點距離。
祁淮沉因她這個舉動煩躁不已,臉上擺不出好臉色。
薛喻見他如此則是更加小心翼翼,不敢懈怠的模樣。
唯有淩風傲看戲看的熱鬧,拎著酒壇那叫一個瀟灑愜意。
“這酒,當真是好酒,隻可惜有人心不在焉,食不知味了。”
淩風傲壓著笑意餘光嘲笑的看向祁淮沉。
這個人清心寡欲這麽多年,原以為他是始終記掛著宮裏那位,卻沒想到他真正的心思竟然是在這。
當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