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劉澈說我的情況是比變成啞巴更為嚴重的中毒,但隻要找到解藥,那所有問題便可迎刃而解,因此我並不覺得情況會嚴重到哪裏去。可是看著劉澈越發愧疚的神色,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難道自己中了無藥可解的毒。

我猛地抓住劉澈的手腕,睜大眼睛看著他,他亦是抬起頭,眉間隱隱透著股痛苦。

“我會死,是不是?”雖然我無法發出聲音,但我相信他可以讀懂唇語,“我中的毒,無解!”

“你雖是中毒了,但並不是無藥可解。”劉澈語氣沉沉地說道,“隻是……”

我用力按了按劉澈的手腕,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可是他並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掙脫我的手,長身而起,竟是拂袖離開了。在他起身離開的那一瞬間,我很想跟著追出去,可那種迅速湧來的無力感卻讓我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追上他又如何,他若是不想說,就算我跪在他麵前求他又能如何?

角落處擺放著的香爐雲氣繚繞,我擁著被子坐在床榻上,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掉下來。被咬傷的手指已經被劉澈用錦帕細細包好,手受傷了可以包紮痊愈,那麽心受傷,又該怎麽辦?

“本官以前怎麽沒發現,你竟是這麽愛哭,要不以後就叫你愛哭鬼算了。”

抬起頭,我愣了愣地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去而又返的劉澈,敢趕忙將臉撇過去,將眼淚擦幹後才重新看著他。隻見劉澈慢慢在床沿邊坐下,緩緩道:“唐沫,如果我不小心害死你,你會不會恨我?”

不小心害死我?我想了想,對於劉澈的這個問題完全不明白。許是見我一臉莫名其妙,劉澈沉吟片刻,緩緩道:“你中的毒名為斷音,中毒之人不僅會變得無法說話,而且……而且神智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癡傻,直至最後變得完全瘋癲。你脾氣性格之所以大變,也正是因此。”

腦海中陡然浮現劉澈先前說過的那句話:是我害了你,我不該相信他。他?他是誰?這麽說來劉澈知道是誰給我下了毒。這一次,我用緊緊抓住了劉澈的手臂,生怕他再次拂袖離開,我用唇語道:“誰下的毒?”

“劉戚!”劉澈說話的時候,眉宇間雖隱隱透著痛苦,但那眼神中卻逐漸透出殺氣,“那日在城外,本是我和劉戚設計的一場計謀,卻不曾想到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劉戚趁著所有人都沒有防備的時候,對你下了毒。”

“原因。”我再次道,“不要騙我,我知道那次在城外,不僅是你,就連四師兄也有很多事情瞞著我。我不說,不代表我心裏不覺得疑惑!”

劉澈扶住我的肩膀,示意我躺下去,可是我心裏很害怕我一躺下去他又會離開,所以隻是死死地抓著他的手臂。也許是見我態度堅決,他鬆開了我的肩膀:“唐沫,你一定覺得我權傾天下,連當今的皇上也不放在眼中,是這樣麽?”

我點點頭,雖然想反問難道不是這樣麽,可又覺得有點沒必要。

劉澈苦笑道:“我若是權傾天下,我若是連當今的皇上都不放在眼中,你又怎會中毒?連你我都保護不了,還說什麽權傾天下。哈哈……還有她,她也因我而死,從頭到尾,我都保護不了任何人。”

苦笑的神情中,再次浮現了那種悲絕。她也因我而死?劉澈口中的她究竟是誰?

“我的身份想必你的師兄已經告訴你了,十七年前,晉國出兵將衛國覆滅,可就是在那一年,陸迦國也發生了劇變。我的姐姐劉璿被以永昶王為首的皇室宗親逼迫退位,後來姐姐帶著我一路逃亡,最後還是為了保護我死於叛軍的流矢中。當時和我們一起逃跑的還有上官姒,姐姐當年有恩於他,所以姐姐死後我就一直跟著上官姒,之後上官姒接手了姐姐留下來的龐大勢力,並將我帶到晉國生活。”

“也許皇家的人自古便是無情多疑的,姐姐死前雖然將大部分勢力給了上官姒,並讓她照顧我。但在永昶王叛變的數月前,姐姐就另外將一支隻聽令於她的勢力交給了我,那支勢力就是陸寒掌握的錦衣衛。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講,錦衣衛的確是我的。雖然在晉國我將自己的勢力隱藏的很好,但最後還是被上官姒發現了,那個時候我年幼無依,很害怕沒有保護自己的力量。於是陸寒提議我向晉帝,也就是趙貞的父親求助。”

“我以自己會永遠效忠晉國皇室為代價,獲得了晉帝的保護,並且擔任宰相一職位,而陸寒也成為錦衣衛指揮使。我總算是有了能夠和上官姒相抗衡的力量,隻是雖然我與她是站在對立麵的,但說到底我們都是陸迦國的人,之後我與她之間的關係逐漸好轉,而我在晉國的勢力也日漸龐大起來。在上一任晉帝死之前,他將我姐姐的骨灰交給了趙貞,他知道隻要掌握了我姐姐的骨灰,那麽我永遠都不會生出叛變之心,會永遠效忠於晉國。”

劉澈頓了頓,接著說道:“當年願意俯首稱臣,那是因為年幼無依,可漸漸的我開始討厭這種對人臣服的感覺,並且對謀奪我姐姐皇位的永昶王展開了報複。在這件事情上,趙貞給了我很大的支持,也許對於他來說,能夠完全吞並陸迦會更好。可說到底,永昶王是我的叔叔,而劉戚也是和我有血緣關係的堂弟,我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仇恨使劉氏血脈自此消失。另一方麵,我也想從上官姒手中奪回屬於姐姐的力量,所以我選擇與劉戚合作,最終上官姒被迫而死。到這裏,你可聽的明白?”

我想了想,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關於我的過往,你已經清楚了。那麽現在開始要說的,就是關於‘那個人’了。”劉澈深吸了口氣,似是在想開如何說明白,片刻後他又道:“關於‘那個人’你師兄應該也對你說過,他擁有很強大的勢力,並且藏匿於晉國皇室中,你一直覺得‘那個人’是趙貞,但是我可要很肯定的告訴你,並不是趙貞。趙貞想要鏟除‘那個人’的原因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不過解釋起來太過麻煩,所以我就挑重點的說。”

我扯了扯劉澈的衣袖,無聲道:“不要隻說重點,我要知道詳細。”

劉澈看了看我,說道:“二十多年前,趙貞的生母安容皇後和七王爺趙硯的生母煙妃,兩人水火不容。當時已經生下了皇子的煙妃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繼承皇位,可是晉國向來是傳嫡不傳庶,傳長不傳幼。所以煙妃在安容皇後生產之際,派刺客潛入皇後殿中,意圖行刺。當時寧王與煙妃亦是不和,所以寧王唯恐煙妃對安容皇後不利,便一直暗中保護,也正是因此,煙妃的行刺並未成功,甚至刺客中還有幾人被寧王活捉。晉帝知道後一怒之下,將煙妃賜死,並將隻有幾歲的趙硯交給其她嬪妃撫養。事情到此本應該結束,可是之後才知道,當時安容皇後誕下的乃是雙生子,也就是說,趙貞還有另外一個孿生哥哥,但是因為煙妃被賜死,那些刺客也紛紛不知道被同夥帶走的皇子究竟去了哪裏,這件事情便成了宮中最大的秘密。”

“自小失去母親的趙硯,雖然是由其她嬪妃撫養,但說到底她的生母是被賜死的廢人,所以在十幾歲的時候,趙硯便離開皇宮,許是對賜死自己的生母的晉帝有所憎恨,就連晉帝駕崩的時候,趙硯都未曾回來。又或者是對於皇家的無情,他覺得刀光劍影的江湖更有人味。”劉澈頓了頓,接著說道,“幾年前,趙硯回過一次京城,並且帶來了一個消息,江湖上莫名出現了一股龐大的,隱藏在暗中的勢力。根據東拚西湊的線索,最終得知這股勢力背後的人,竟是出自晉國皇室。所以趙貞開始懷疑,那股勢力是否就是當年自己的孿生哥哥,要知道當年雖是被刺客強行擄去,流落宮外,可晉國的規矩是傳嫡不傳庶,傳長不傳幼,按照規矩,一旦證實了身份,趙貞是要禪位的。因此‘那個人’的存在,對於趙貞猶如芒刺在背,而如果‘那個人’想要繼承皇位,卻也是必須先鏟除趙貞的,因為他雖是晉國皇室的嫡親血脈,並且還是長子,但說到底趙貞已經做了這麽多年皇位,他若是想要順利登上皇位,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