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老大最後留戀地轉頭看了地上的黑發美人一眼, 而後揮了揮手。

“我們走,拿人錢財幫人辦事,我們的活兒已經幹完了, 人給他綁來了, 之後不管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都和我們沒有關係了!”

“老大……”

“那個雇傭我們的人,好像不是什麽好人啊!我們難得真的就要這樣把這個大美人交給他嗎?”

那個紅毛似乎還有些不舍,對著地上的人回頭看了一眼又一眼, 畢竟看著這樣的美人落難,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是不會心動的。

並且還是一個這樣嬌弱無力的美人, 現在不管是誰將他攬入懷中,恐怕他都會無力反抗, 隻能輕輕的任由人抱著, 發出細細的痛苦喘息吧。

“你是不是蠢!”

那個老大都要被他氣笑了,食指重重地在他的頭上敲了一下。

“他不是好人, 難道我們就是什麽好人了嘛!拿了錢就走, 不要動什麽不該有的心思!

我有預感我們今天接的這趟活可是麻煩了, 你給我記住了——

“這個美人後來不管怎樣都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不管是生是死, 都沒有關係, 出了門就把他的臉給我忘掉!以後不管是誰問都說沒有見過他, 懂了嗎?”

紅發少年吸了吸鼻子,回想起了雨霧中的驚鴻一瞥, 那張濕漉漉的眼尾泛紅的臉, 心髒跳得厲害。

“……怎麽可能忘了啊。”

他喃喃道。

畢竟是那樣美到驚心動魄, 讓人生不起心中一切惡念的一張臉。

譬如純潔天真的白色羔羊, 還有嬌豔的盛開著的柔軟玫瑰, 清晨落在窗口鳴叫著的綠尾翠鳥, 隻是看著,就讓人生不出一點想要去傷害他的念頭。

·

晚上七點十分。

殷祁的臉色鐵青,順著手機上麵的定位信號,開著車橫衝直撞地向著信號來源的地方駛去。

一路上也不知道搶了多少個紅燈,引來一片叫罵一般的憤怒的喇叭聲。

“該死的廢物。”

他看著手機的信號最後在下城區的D區停留了下來,眉頭稍微放鬆了一些。

悄悄安裝在尤醉手機上麵的定位軟件是最高級別的加密跟蹤,就算是信號屏蔽器都無法屏蔽信號。

但是如果對方再謹慎一點,將尤醉的手機搜出來關機,那麽就算是他也無法找到對方了。

好在對方有些輕敵大意,或者說是沒有想到在尤醉這樣的一個普通人的手機上麵會被人加載軍用級別的追蹤軟件。

晚上七點二十八分。

殷祁熟練地開著車過了幾道上下城的關卡,在破舊的小路上麵扭轉,終於來到了信號中心所在的地方……

是一家破舊不堪,不知道被廢棄了多久的工廠,工廠的廠房大部分都空空****,但是卻隻有其中一個在裏麵亮著燈光。

咬緊了牙關,殷祁繞到了正麵,一扇沉重的鐵門出現在了他的麵前,他雙手抱胸,側身向前一撞。

出乎意料的是,那扇門卻就這樣如此輕易地就被他撞開了,甚至讓殷祁在原地趔趄了一下。

滴滴答答的雨水順著水管滑落,淡淡的血腥味從其中飄散了出來……

怎麽會有血腥味?!難道是他受傷了嗎?

殷祁的腦子一下子轟然炸開,無數陰暗可怕的畫麵從他的腦海裏麵滑過。

黑發的青年傷痕累累地躺在地上,蜷縮著身體,對著他露出蒼白的笑,就像是一隻被剖開肚腹的羔羊。

那些刀口劃開了他身上雪白柔軟的皮膚,從其中流淌出如同玫瑰一樣鮮紅的鮮血……

隻是稍微想一想這樣的畫麵,他的心髒就疼得快要裂開了。

該死,該死……

別讓他知道這是誰做的!

他握緊了手上的手槍,大步地向著裏麵走去,血腥味隨著他的走進越來越重,甚至還有肉眼可見的血絲順著地麵上的汙水流淌了出來。

殷祁的心髒越來越沉,焦躁和擔憂就像是毒蛇一樣地啃食著他的內心,讓他不得一刻安寧。

終於他舉起手中的手槍,直接踹開了最後的一道搖搖欲墜的房門。

滿地的鮮血從其中湧了出來,蜿蜒地匯聚在了房間的地麵上。

在一片狼藉的血腥中央,卻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些恐怖的場景。

一個美麗的銀發青年,正手中握著一把銀白色的修長蝴蝶刀,正在一點點的將刀鋒切入到身下人的手臂之中。

銀色的長發被他整齊地綁在腦後,就像是散下的月光,但是月光下卻是一地的血腥。

他的手法顯然很熟練,刀口切入得並不深,隻是劃破了一層表皮和最下麵的肌肉,但是造成的疼痛卻是切切實實的。

地上的那人掙紮著,瞪大了驚恐的眼睛,就像是一隻瀕死的鹿。

“疼嗎?”

白鬱的臉上還是帶著那種溫柔的笑意,就像是他在花店裏麵將包裹好的鮮花遞給他的顧客們時一樣的那種笑。

但是那種濃重的,汙濁的東西卻從他的唇角流淌了出來,讓他原本幹淨如皎月的氣質變得詭譎陰暗。

“我很抱歉,但是我想要讓你疼,因為這會讓我很開心。

“誰讓你在沒有經過我的同意的情況下,就擅自竊取了我的寶物?”

地上的人嘴巴裏麵被人塞上了東西,甚至就連哭喊的聲音都不能發出,或者說就算是他這樣子做了也沒有用,這裏是最為混亂的下城區,在這裏就算是死上個把個人都不會有人注意。

並且此時的天氣卻又是這樣的適合……

適合殺人拋屍。

殷祁的眸子在看見房間裏麵的場景時驟然收縮了一下,但是當注意到安安穩穩地躺在一邊的地麵上毫發無傷的尤醉時,心中這才安定了下來。

白鬱也隻是在殷祁剛剛闖進來的時候停了一下,淺色的眸子瞥了對方一眼,而後就不動聲色地挪開,繼續地用那把小小的蝴蝶刀,在身下人的身上製造著一道道傷口。

被壓在白鬱身下的那人掙紮得更加凶了,他哭得涕泗橫流,但是白鬱卻隻是有些嫌惡地看了他一眼,稍微放鬆了一些對於他的壓製。

“不要把我的衣服弄髒,乖一點,好嗎?”

男人嗚咽著,從喉嚨裏麵發出求饒的泣音,不停點頭。

他終於側過臉來,露出了那張已經被人打得慘不忍睹的臉。

那人竟是宋致。

他在當時被霍澤寒從公司裏麵解雇之後,就怨恨上了霍澤寒和尤醉,隻是前者他實在是惹不起,最後想來想去,也隻能怪到了尤醉的身上。

如果對方不是用他那張臉不停地勾引他,並且還對著他說些曖昧的話,他也不會想歪,並且在公司裏麵對他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最關鍵的是,他勾引了自己就算了,還在那種時候裝得一幅無辜的樣子,反過來陷害了自己,導致自己失去了工作。

現在好了,他把自己趕走了之後,搶了原本屬於他的飯碗。

看著尤醉的事業蒸蒸日上,宋致的心中怨恨越來越多,終於忍不住實施了這一次的計劃。

之前尤醉所覺察到的跟蹤,也都是宋致花錢請來的人,對方等了很久,才終於等到了今天的這個大好時機。

但是卻沒有想到,這場綁架的主人公才剛剛失蹤了不到兩個小時,宋致就被一個看起來很優雅的銀發瘋子追上了門來。

甚至就連人都還沒有碰到,他就被揪了起來,打了個半死不算,還要折磨地一點點的給他放血。

他驚恐地看著那個身上穿著裁剪得當的白色西裝,手中拿著刀,臉上帶著那樣的溫柔的笑,卻能夠一點點將銳器切入到他的身體裏麵的人。

……自己眼前的這個人,簡直,簡直就是一個惡魔!

是一個比自己還要更加瘋的瘋子!

就在他快要徹底絕望的時候,那扇門被人推開了,一個穿著檢察官製服的人手裏拿著手槍衝了進來。

得救了……

這是他的腦海裏麵的唯一想法。

就算是自己綁架了人,也請快點把他關進監獄裏麵去,而不是像是這樣在這裏忍受這種折磨……

這是犯法的!

檢察官大人!!

但是就在他的無聲期盼中,那個看起來極為英俊的檢察官卻在原地站住了,隻不過是輕飄飄地瞥了一眼滿地的鮮血,就像是看見了什麽稀鬆平常的東西一樣。

而後他向著那個黑發美人走去,小心地將對方從冰冷的地上抱到了自己的懷裏。

“嗚嗚嗚……”

宋致努力地吐掉了自己口裏麵的碎布,用嘶啞的嗓子喊叫出來。

“檢察官大人!救……救命!這個人,他想要殺了我……

“救……救命!”

但是那位檢察官卻一點都沒有想要回應他的意思,隻是在仔細地檢查著那還在昏睡著的黑發青年的身上有沒有傷。

確定了對方除了受了凍,並且被下了迷藥外沒有別的傷口,他這才緩緩鬆了口氣。

而此時白鬱似乎也對於自己身下的男人失去了興趣。

一個落在後腦的敲擊直接將人敲暈過去。

他轉過身來,輕輕地將那柄刀上麵的血跡用一塊白色的手帕擦幹淨,然後將刀收到了自己的袖子裏麵,整理了有些淩亂的衣服,他的臉上浮現出那種他慣常的彬彬有禮的微笑來。

“你平時殺人都是這樣拖泥帶水的嗎?”

殷祁將人抱了起來,要向著外麵的門走去,臨走時在白鬱的身邊停留了一下。

“……花匠先生。”

白鬱擋在了他和門的麵前,阻止了他繼續向前走,臉上露出了一種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是怎麽認出我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