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繼續想下去了, 隻覺得自己眼前的人一點都不真誠,有些氣地轉身放下了白鬱的衣服,就去後麵的房間裏拿了自己的衣服要走。

白鬱抱著那束粉百合追了上來, 帶著歉意地貼在尤醉身邊, 笑彎了眼睛。

“小醉,這次我錯了,和你道歉。作為補償,今晚上請你吃飯好不好?”

“……誰說要陪你吃飯了?”

尤醉自以為很嚴肅地瞪了他一眼, 但是臉頰卻還是鼓鼓的,上麵的緋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比那一束百合花還要更加鮮活嬌豔。

隻是他向來不是能吵架的性格, 生氣不過一分鍾,被稍微哄一哄就又軟了下來, 別扭地不肯去看他。

“說好要你請客哦。”

“好……”

怎麽這麽好哄啊?

在尤醉沒有注意到的一瞬間, 白鬱臉上的笑容動搖了一刹,手中不自覺地掐斷了一截幼嫩的花莖, 汁液染上了他的手指。

是不是隻要是別人隨便說上幾句, 就會被騙走?

就像是純白無辜的花朵一樣, 不管是誰向著他伸出手來, 都能輕易地采摘他的美麗, 而他甚至連拒絕都不會。

內心的無數汙濁黑暗在這一瞬間湧出, 那張完美無瑕的假麵克製不住地露出一點縫隙,又很快被掩飾了下去。

抬起臉來, 他仍然笑得清冷朗月般溫柔。

當然, 最後尤醉還是沒能成功拒絕對方。或者說, 但凡一個三觀正常的人都很難去拒絕白鬱。

畢竟他是那樣的俊美溫和又優雅, 幾乎就像是一個完美的戀人模板一樣, 是每一個女孩年輕的時候夢中都會夢到的那種十分標準的溫柔夢中情人。

自從白鬱送尤醉回家的那一天晚上開始, 他們之間的關係就逐漸近了,甚至是比之前他們的關係還要更近一些。

畢竟在之前,他們是作為朋友的身份來相處的,但是現在卻是更近乎戀人之間的一種曖昧關係。

就算是尤醉自己也不得不承認,身為這段關係中的年長者,白鬱是那樣的溫柔體貼,幾乎是每一件事情都能夠替他想到,讓他不自覺地就會陷入到這段感情之中,並且越來越習慣於自己的身邊有著他的存在。

他就像是一捧清水一樣,悄無聲息地潤入了尤醉的生活中,逐漸取代了曾經的淩越,成為了他生活的必需品。

並且對方因為年齡和閱曆的原因,比起淩越要更加成熟和體貼。在淩越的身邊,尤醉有時或許還要不得不去包容對方那有些過分占有欲。可是當和白鬱在一起的時候,因為對方那近乎縱容的寵愛,尤醉覺得自己發脾氣的時候越來越多,越發被寵得像是一個還沒有成年的孩子了。

在意識到這一點後,尤醉的心中就會生出愧疚,又想要去補充白鬱,這樣反複往來,落入白鬱的圈套,反而糾纏更深。

而在這段時間內,尤醉的工作也逐漸走上了正規,他負責的那個綜藝活動反響很不錯,他在裏麵溫柔動聽的聲線又再次給他帶來了不小的一批粉絲。

隻是工作雖然還算順利,霍澤寒對待他的態度卻還是不冷不熱,有時候他工作累了不經意間抬頭,會突然發現自家的冷麵BOSS正在從某個不易發現的角落裏,用那雙深沉可怖的眼睛盯著自己看。

那種眼神晦暗不明,就像是在暗處捕食的獵豹,會突然跳出來給他來上一口。

尤醉被他看得心慌得不行,總覺得自己是不是之前有什麽地方在暗地裏麵得罪了這位BOSS,隻能更加努力的工作,自願加班,甚至下班的時間都越來越晚,倒是也和殷祁的相處時間越來越少了。

天氣一天天冷下去,秋意越發深了……

在星際暗網的黑色論壇上,每一個用戶都有著不同的等級,從白色到黃色橙色,紅色,最後則是最為罕見,也表示最為尊貴的黑色。

有著黑色馬甲的人,整個論壇也不超過二十個,基本上都是在論壇創建的時候就匯聚在一起的人。

他們是這一個網絡上的巨大黑色王朝的構造者,也在其中的隱蔽之下獲取了屬於自己的那一份利益。

在這些黑色馬甲中,有很多人都是正在被檢察署所通緝的在逃凶犯,他們擁有最高的權限,依靠這個論壇獲取了很多關鍵的信息,而這些信息正是支撐他們從一次又一次的追捕中存活下來的籌碼。

而在這樣一個看似平常的下午,在論壇的一個私聊對話框裏麵,一個黑色馬甲卻跳動了一下。

如果任何一個海斯潘安城的居民在看見那個黑色馬甲的ID後都一定會大驚失色,因為那個發言的ID是——訓犬師。

很少有民眾們知道檢察署對於這些已經連續作案多年的殺人犯的稱呼,最初就是從這個論壇開始的。

就像是【訓犬師】,還有……【花匠】。

這樣子的ID,剛好象征了他們常用的殺人手法,又似乎暗自藏了他們的性格,這樣子來稱呼他們再合適不過了。

當然,【食屍鬼】的id卻並不在其中,他成名的時間比起他兩位著名的前輩來要晚上許多,算起來從他開始出名到現在,也隻有短短兩年的時間而已,隻是因為他那種凶殘且血腥的殺人手法,並且還有更加頻繁的殺人頻率,才讓他從眾多的普通殺人犯裏麵‘脫穎而出’。

但任何一個人都很難想象,訓犬師和花匠……他們這整個海斯潘安城裏麵最為臭名昭著的三個殺人犯中的兩個,居然會是相識的好友。

其實說是熟悉也算不上,隻是因為他們都是最初這個地下論壇的創建者,一起暗中做了不少的事情,也算是網絡上麵的好友了。

又或者是,他們這種連環殺人凶手很難在現實中找到能夠交心的好友,網絡上的好友反而顯得更加安全……

起碼彼此不會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後,被嚇到做出向著檢察署去舉報這樣的事情。

但是他們卻又對彼此保持著謹慎,始終都未曾暴露過自己在現實裏麵的身份,就連偶爾的語音都是經過變聲器處理過的。

【訓犬師】:在嗎?

【花匠】:嗯?

【花匠】:剛好在的,訓犬師先生你怎麽想起來有空找我了?/微笑/微笑

【訓犬師】:我記得你應該很擅長處理感情方麵的問題?

【花匠】:wow,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你會找我來問這樣的問題?

【花匠】:我以為你從來都不會遇上這樣的糾結?

【訓犬師】:為什麽不能?

【花匠】:你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那種典型的性欲錯亂的殺人狂,像是你這種人,應該在這樣的夜裏問我一些更有技術含量的問題,譬如最近應該在上城的什麽地方殺人拋屍更加安全之類的。

【花匠】:很抱歉,但是訓犬師先生,你剛剛的那個問題,顯得你就好像是一個剛剛進入青春期的男初中生……

【訓犬師】:……

【花匠】:咳咳,抱歉。

【花匠】:所以你有什麽感情方麵的問題嗎?

【訓犬師】:要如何去追求一個男孩子?

【花匠】:?

【訓犬師】:他有些太過於害羞了,並且因為我們之間的身份……並不平等,他每次看見我都是一幅很害怕的樣子,雖然他對我很恭敬,但是我需要的並不是他的畏懼,我想要更多的東西……更多的,那些我也說不清楚的東西。

【花匠】:你怎麽能夠確定自己對他產生的是那種所謂的‘愛情’,而不是那些和你之前殺死的人一樣的‘欲望’?

【訓犬師】:我的確懷疑過這一點,我曾經想過想要殺死他,畢竟他有著一副能夠被輕易扼死的柔軟的身體,還有一張美麗得令人心動的臉。但是我最後卻沒有那樣做……所以我覺得我從他身上想要獲得的東西,或許比扼死他的生命還要更多。

【訓犬師】:請問,我應該如何才能夠讓他愛上我,並且心甘情願地和我在一起呢?

屏幕前的花匠看著手機屏幕上麵冒出來的這行字,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怎麽了?”

尤醉此時正在白鬱的花店裏麵幫忙,他最近已經愛上了這一項能夠放鬆身心的工作。

他小心翼翼地為幾根細葉尤加利修建著翠綠的葉片,聽見笑聲不由得抬起頭來瞥了白鬱一眼。

“沒事,隻是剛剛聽到一個網友講了個很好笑的笑話。”

白鬱忍著笑,走過去碰了碰他的臉。

“歇一歇吧,交給店員就好。”

尤醉哼了一聲沒理他,繼續專心地和那幾條尤加利葉較勁。白鬱心疼地為他捏了捏肩膀,這才站在他的身邊回訓犬師的消息。

【花匠】:我覺得你不應該來問我,而是應該去看一看最基礎的戀愛教程,譬如《戀愛心動的108種方法》,或者是《純情少男少女的戀愛守則》。

【花匠】:甚至你隨便去看幾集最近星網上熱播的戀愛節目,都比在這裏問我這個滿手鮮血的瘋狂殺人魔如何談戀愛要強。

【訓犬師】:……

【訓犬師】:我隻是以為我會從你這裏得到什麽特別的建議。

【花匠】:如果從一個正常人的角度,你的確應該去看上麵的那些書。但是如果從像是我們這樣的長期被通緝的,為了達成自己的目標不擇手段的,惡貫滿盈的殺人犯的角度……我會建議你直接把他綁架,然後囚禁在你的身邊。

【花匠】:畢竟,日久生情不是嗎?更別說我覺得你需要的根本不是一段什麽正常的戀愛關係,而是一個斯德哥爾摩效應下的完美情人。

【花匠】:你可以給他帶上你喜歡的項圈,將他牢牢地控製在你的身邊區域。你可以為他立下一條條的規則,如果違反了規則就會得到相應的懲罰。你還可以控製他的食物,讓他為了生存下去主動來取悅你,讓你成為他唯一世界裏麵的神……

【訓犬師】:這聽起來的確很誘人。

【訓犬師】:我會去試一下的,謝謝你。

【花匠】:不客氣,訓犬師先生。

【花匠】:如果下次還有這種情感方麵的問題也歡迎來詢問我~

熟練地退出了論壇,後台的軟件自動清除掉了一切的痕跡,就像是剛剛的那一場對話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就算是再嚴密的嚴查,也不可能從錯亂糾纏的星網中找到他剛剛留下的那些蛛絲馬跡。

放下手機,他又成了那個好好先生,清清白白的大學教授,兼花店老板。

白鬱眯了眯眼,笑得像是一隻狐狸。

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子,他又彎腰貼到了黑發青年的身邊,對方的腰背挺得筆直,端正地跪在地上認真地修建著,單薄的襯衣下顯出清瘦勾人的腰身。

將人從身後摟入懷中,側臉貼在人的後背上麵,感受到身下手感極好的身軀在一瞬間的緊繃和顫抖,他滿足地喟歎了一聲。

“幹嘛……”

白鬱貼著他的後背,感受著懷中被充滿的充實感,聞著尤醉的身上所特有的那一種勾人的清淡香氣,頎長的身子抱著人的腰撒嬌似地不肯放手。

溫柔清澈的聲音此時有些沙啞,湊在耳邊讓人聽得麵紅心熱。

“好喜歡好喜歡小醉啊。”

“怎麽長得這麽漂亮,又這麽聰明,而且還這麽乖,性格也這麽好……”

“真的好喜歡……喜歡到想要藏起來,藏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這樣就沒人能搶走我的寶貝了。”

尤醉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手中的剪刀也握不住,差一點就掉落下去,將腿邊的幾盆花砸到。

“你……你別……”

他有些緊張地左右看了看,腰也軟了,就要忍不住塌下去,被人向後輕輕一抱就躺進了人懷裏,黑色和銀色的發絲自然交纏在一起。

但是好在此時店的前鋪裏沒有人,店員都還在後麵幫忙,看不見他們此時曖昧的動作。

“鬱哥,你先放開我好不好?”

“這裏……這裏不行,晚上,晚上再抱。”

黑發青年的聲音也軟了,可就是這樣卻也沒真的生氣,輕輕地和身後的人商量道。

“為什麽不肯讓我抱?”

白鬱笑了笑,在他那雙漂亮的眼睛上親了親,沒有再違背他的意願,隻是輕輕地抱了抱他,就順從地將他放開。

“隻是一個擁抱而已。”

“被人,被人看到……”

尤醉連忙站起身來,咬住了唇,羞恥地眼尾都紅了。

“可能對…對鬱哥你的影響不太好。”

“唔?”

白鬱輕笑了一聲,似乎有些苦惱地低頭看了他一眼。

“但是我不在乎,那要怎麽辦?”

“什麽?”

尤醉抬起有些濕漉漉的眼睛,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人。白鬱用手摸了摸他的泛紅的眼尾,笑得更加勾人。

“我就是喜歡小醉啊,沒有辦法的。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站在我的麵前,全世界活著的還有死去的幽靈全都站在我的麵前,那我也還是喜歡小醉……”

他後退了一步,輕輕摸了摸尤醉漆黑細軟的發,微微偏頭,清淺的眼睛裏麵就像是藏了無數星星。

“喜歡了就是喜歡了,喜歡一個人這種事情是藏不住的。”

“我喜歡小醉喜歡到想要全世界上的活著的人,還有死去的人都知道。”

他說得是那樣的赤誠,不含有一絲雜質。

尤醉透過他的笑容,就像是看見了他向著自己獻上的,那一顆毫無遮擋的真心。

心跳聲急促又狂亂,就像是在尤醉的耳邊響起一樣鼓噪得厲害。

作者有話要說:

挑戰一人一句情話係列(一)

食屍鬼:你長了一張很適合被謀殺的臉。

花匠:我想在你的身上插滿純白的百合花。

訓犬師:漂亮的小狗,要不要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