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醉的臉色一下子白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叉子,覺得有些反胃。
“我很抱歉……”
雖然他生養在上城,但是對於那些底層人民的生活也並非完全一知半解, 更別說對方那個時候還很小, 隻是個還沒有成年的小孩子而已……
隻是想一想,他就能想到當時殷祁的處境會有多糟糕,他能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又要花費多少努力。
黑發青年看起來就像是要哭出來了。
殷祁反而比他看起來要淡定得多,他那張**不羈的笑臉上麵的表情就像是被固定了一樣。
永遠都是一幅懶洋洋的表情, 永遠看起來對於什麽都是一幅不在意的樣子,於是也就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真正隱藏著的是什麽。
“你太善良了, 小醉。”
隻是此時他臉上的笑容明顯看起來要比平時更重一些,就算是這樣開玩笑的話裏麵似乎也藏了幾絲若有若無的真心。
“這些事情, 其實根本就和你沒有關係, 這些都是別人的事情。
“更別說,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也許我壓根就沒有什麽哥哥, 這些話都是來騙你的呢?
“那你這樣輕易地相信我, 豈不是中了我的圈套?”
尤醉安靜地看了他一會, 垂下眼緩緩地將自己柔軟的手覆蓋在他的手上。
“我知道你不會騙我, 雖然你總是很不正經的樣子, 但是我知道其實你是一個好人, 一個比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人都要好的人……”
“別擔心,你會抓住他的。”
他雪白的脖頸天鵝一樣垂落在他的眼前, 幾根零散的黑色發絲從鬢角滑落下來, 柔軟得不可思議。
就像是輕輕一折, 就會斷掉, 但是其中卻又蘊含著某種強韌的充滿生命力的力量。
殷祁能夠感受他手上溫軟的觸覺, 就像是某種昂貴的絲綢。
“我當然會抓住他的。
“我這些年以來, 抓過一個個惡貫滿盈的罪犯,他們都在我的手下俯首,將自己的罪惡大白於天下。隻要我一個一個找下去,我遲早會找到他的。”
我會找到他,然後親手殺了他。
“嗯,我相信你。”
青年對著他鼓勵地笑。
心跳聲控製不住地越來越大,帶著全身滾燙的血液在殷祁的胸腔裏麵衝撞。
怎麽可以這樣……
這樣天真又軟弱的性格,偏偏又生著這樣一張能夠蠱惑人心的臉。
生來就是要被人生吃活剝的,如果沒有人護著,怕是連一天都過不下去吧。
殷祁猛然地將自己的手從對方的手下抽了出來,**了一下嘴角,裝作嫌棄地站起身來,可是他起身的動作太快,反而暴露出了自己的慌亂。
他不敢去看尤醉了,他很怕自己再看對方一眼,就會掩蓋不住自己眼中的波動,那張完美的假麵破碎開來,被人發現端倪。
“我…我先走了……”
殷祁近乎落荒而逃。
尤醉今天的一天都還算是平常,除了上班的時候,他還是聽到了自己辦公室裏麵的同事還有在討論昨天宋致離職的事情。
尤醉昨晚沒有睡好,今天的精神有些不濟,揉著眼睛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打哈欠。
柔軟潤澤如花瓣一樣的唇瓣緩緩開合,被蔥白的手指捂住。
一邊剛剛來實習的女實習生看得有些臉紅,期期艾艾地遞了零食過來,尤醉笑著謝過了。
“那個……”
實習生有些猶豫,但是看了一眼尤醉那張好看至極的臉之後,心中就再次湧出了勇氣。
“前輩!我有個小問題……我,我想請問一下您現在是單身嗎?”
尤醉的手頓住了,臉上露出一個有些苦澀的笑。
關於淩越的事情,他並沒有想要在自己的公司裏麵宣揚的打算,他們一直都很低調,隻是公司裏麵的老員工大部分都知道這位看似溫柔的美人其實早就已經名花有主了。
並且還是對對方一心一意。
隻是現在……
他又要怎麽解釋現在這樣的情況呢?
就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抱歉。”
他隻能溫柔地看向了眼前的女生,翩躚的狐狸眼扇動,是禮貌但是堅決的拒絕。
“你還這樣年輕……值得更好的男孩子。”
他的確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女生因為被拒絕而蒼白下來的臉,在看見尤醉臉上的那帶著歉意的笑容之後卻再次癡愣起來。
竟然是差點看呆了。
怎麽會有更好的呢?
她癡迷地在內心想。
曾經滄海難為水,曾經見過了美麗溫柔的前輩這樣的完美戀人,在之後又有幾個人能夠入她的眼?
“怎麽還不去工作?在這裏站著幹什麽,實習生,我可不記得你負責的事務裏麵有充當門樁這一項。”
被刻入每一個員工DNA裏麵的硬冷聲音傳來,是霍澤寒來了。
實習生的身子一抖,慫巴巴地走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還依依不舍地用眼睛去看尤醉。
見到她身後被擋住的黑發青年,霍澤寒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就像是有些不滿地瞥了尤醉一眼。
那眼神冷得就像是刀,藏著冰鋒。
尤醉經曆過昨天的事情後本來也就有些怕他,此時更加不敢去看他了,垂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被罰的小狗一樣站在自己的桌前。
“謝謝您,關於昨天的事情……我聽說您將他解雇了……”
他躑躅地開口。
“這和你沒關係。”
霍澤寒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麵不改色地站在他麵前的咖啡機前,為自己接了一杯咖啡。
他今天的手上又帶了緊緊的黑色皮質手套,將他的手指緊緊束縛在內,顯得格外修長。
“我隻是不能容忍任何一個能夠性騷擾自己同事的人呆在我的公司裏麵,就算這件事情不是發生在你的身上,而是我公司裏麵任何一個人的身上,我的反應都是一樣的。”
“不管你怎麽樣為他求情,都是沒有用的。”
這話怎麽說出來就像是在勸他不要自作多情一樣。
“哦……哦……”
他將所有的路都堵上,尤醉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了,隻可憐巴巴咬住了自己原本就紅腫的下唇,將它**得更加淒慘。
霍澤寒的視線微不可察地從上麵一掃而過,而後主動開口。
“你現在主要是負責幾個節目的後期配音?”
尤醉立馬回神。
“固定的隻有兩個,每周五播出的‘夫妻廚房’還有周末的‘玩偶派對’。”
尤醉是播音主持專業的,畢業後一直做的也是電視節目後期配音之類的節目,雖然收入不多,但是也算是穩定。
“宋致呢?”
“宋……宋前輩他應該是有負責三個節目……”
“其中熱度最高的一個是哪個?”
尤醉猜疑不定地看向自家這位向來說一不二的冷麵BOSS,不知道他問這些事情要做什麽。
“應該是多明星參與的綜藝節目試膽英雄會了,今年夏天火過好一陣了,在星網上麵的每期平均點播率幾乎可以超過4000萬人。”
“好,那這段時間內這個節目就由你負責了。”
霍澤寒抬起那一看就價值不菲的手表看了眼時間,就像是他剛才說得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樣。
“啊?我……我嗎?”
在他們公司裏麵還有著很多有實力的配音演員,尤醉在此之前從來都沒有想過這個機會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嗯,有問題?”
霍澤寒抬眼看了他一眼。
尤醉立馬站正。
“好……好的BOSS。”
“我正好也覺得你似乎在我們公司裏麵有些太閑了,不然怎麽每天都有那麽多的時間和別人聊天?
“聊完這個聊那個,是你的工作做不完嗎?你來我們公司是來上班的,不是來每天聊天的。”
“希望不要我提醒你,你之前請假那一段時間還拖下了不少的工作,希望你對於自己的工作能夠有點起碼的責任心。”
尤醉被他訓得低下了頭,原本就白皙的臉頰上麵浮上一層羞恥的淡粉。
但是他卻不知道他麵前的BOSS看著他垂首時露出的那截雪白柔軟,似乎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脖頸,被藏在手套裏麵的手指不受控製地彈動了一下。
不,不行……
至少是眼前的這個人……不可以……
如果尤醉抬頭的話,他一定會被嚇到。
在霍澤寒的眼中,是一種他在人前從來沒有流露出的,冷漠殘忍,又充斥著無盡欲望的瘋狂眼神。
尤醉下午和試膽英雄會的導演交接了一下工作,並且嚐試著配了一小段的音。
他的聲音條件很好,柔和動聽,音色標準,對方簡直是大喜過望,一聽就敲定了下來,將大部分的配音工作都交給了尤醉。
甚至在兩人分手的時候,那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小導演還很是不舍地邀請對方共進晚餐,但是卻被尤醉笑著拒絕了。
此時的時間還早,尤醉想了想,索性坐地鐵去了白鬱的花店。
路上的時候,他登錄了自己萬年才登錄一次的工作微博,和自己的聽眾們說明了一下自己接下來將負責試膽英雄會的事情。
因為尤醉的聲音實在是好聽,就算是他講解的都是一些沒什麽營養的類似於讀菜譜的背景音,但是卻也在網絡上麵累積了一小批的聲粉。
尤醉從來都沒有露過臉,始終都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幕後小配音,但是這些粉絲卻格外地頑強,甚至還有著越來越多的趨勢。
得知了他將要負責這款大火節目後,尤醉的粉絲們都很開心。
【恭喜尤老師呀!這款節目很火的,就連這個我不怎麽看綜藝節目的人都知道這個節目】
【醉寶怎麽之前請了那麽長時間的假啊嗚嗚,沒有你的聲音晚上我都睡不著了……替你班的那個配音演員讀得一點感情都沒有/委屈巴巴】
【入睡聽加一,每一期尤老師的配音我都截了出來,沒有一期拉下】
【樓上能不能分享我一下TAT,大好人!】
【可惡這個節目好像是挺火的,雖然能夠聽到更多尤老師的聲音了,但是還是不想要我的寶藏被發現啊啊啊啊!】
【醉寶的聲音真的好溫柔好動聽嗚嗚,光是聽著就能腦補那種溫婉的絕世大美人了】
【加一!醉寶真的不考慮轉行去配點廣播劇之類的嘛TAT我早就饞醉寶的聲音很久了!】
【我很佛係,醉寶去主持什麽節目,我就去看什麽節目!】
尤醉笑了笑,挑著幾個看起來眼熟的id回複了一下,放下手機的時候看見地鐵上麵有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男生假裝手上拿了一本書再看,其實正在從縫隙裏麵抬眼偷看他。
尤醉發現了這點,覺得有些好笑,路過他的身邊下車的時候悄悄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喂,書拿反了。”
男生的書吧嗒一下掉到了地上,耳朵尖都紅透了。
看著尤醉消失的背影,他不由得出了神,懊悔自己沒有去要聯係方式。
怎麽會有人長得那麽好看,聲音還這麽好聽啊!
花店很快就到了,此時的時間還算早,店裏麵還有兩個過來打工的臨時店員。
不知道最近是什麽新潮的節日,花店裏麵這一天似乎很是繁忙,白鬱看見他來了招呼了他一聲,說了衣服在後麵房間裏就繼續忙了。
他這樣的自然的態度反而讓尤醉感到很舒服。
索性接下來也沒有什麽事情,尤醉索性就下手去幫忙包裹花束。
一朵朵明媚嬌豔的鮮花從他的手上滑過,各種漂亮的花朵顏色如同顏料一樣被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最後合成一小束立體的彩虹。
似乎心情都放鬆了,等到尤醉回過神來的時候,天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黑了下來,花店裏麵也隻剩下了他和白鬱兩個人。
白鬱去洗了手,笑著將最後剩下來的一小束粉百合放在了尤醉的麵前。
“送你的,感謝你的幫忙,不然今天我們還不知道要忙到幾點。”
“沒事的。”
尤醉的臉上也帶了點笑意,抽出一支百合花在鼻尖聞了聞。
“你的手怎麽了?”
白鬱抓住了他的手腕,皺起了眉,仔細看著他左手食指指腹上麵的小傷口。
“好像是剛剛包紮玫瑰花的時候被刺紮到了?”
尤醉這才感覺到絲絲的疼來,他對於這些事情有時是很遲鈍的。
他剛剛要說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這樣小的傷口貼個創可貼就行的時候,就看見白鬱不讚同地搖了搖頭,顏色漂亮的薄唇微微張開,將他還沾著花汁的手指含進了進去。
“別……!”
尤醉的全身一震,酥麻的癢意就像是螞蟻一樣順著他的胳膊向著上麵攀爬,直接讓他全身都癢了起來。
十指連心,他能夠感受到白鬱的滾燙柔軟舌尖貼在他最為敏感的指腹上麵,舔舐過他的傷口,甚至輕輕卷住他的指尖,輕緩地向著喉嚨吮吸了一下。
白鬱銀白色的長發逶迤而下,拖在他的肩後,而他認真地屈膝半跪在地上,舔舐著尤醉的指尖,從這個角度看去,全然將他那張過分美麗的臉收入眼中。
“很……很髒的……”
尤醉的臉頰也紅透了,向著後麵退了一步,將手指從白鬱暖熱的口中抽了出來,一點細細的銀絲拉出,落在銀發青年的唇角。
白鬱看著尤醉像是被咬住了尾巴的兔子的樣子,笑了起來,他輕輕地舔了舔自己的唇,在那雙本來就好看的薄唇上麵蒙上一層水光。
尤醉側過臉去,將手藏到了身後,覺得自己幾乎全身都要被蒸熟了,肯定是紅得過分。
“這樣根本沒用的,而且很不……很不衛生……”
他努力嚴肅,但是語氣卻還是磕磕絆絆的。
本來就不是什麽強勢的性格,看著白鬱那張好看得過分的臉,還有對方臉上的帶著歉意的溫柔淺笑,他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怎…怎麽……白先生,你都是大學教授了,卻連這個都不知道?”
“哦。”
白鬱拖長了聲音,認真地點了點頭,替他去找創可貼,哄著他消毒後貼上去。
“對不起。”
他的道歉甚至聽起來還挺真誠的。
“我以後記住了,不會再隨便對別人做這種事情了。”
尤醉聽得有些刺耳,紅著臉軟軟地頂了他一句。
“本來就不應該對別人做這種事情好不好,這是很不禮貌的。”
“嗯嗯好的,記住了。”
白鬱仔仔細細地給他貼上創可貼,臉上的笑容姣如明月。
“不會對‘別人’做的。”
尤醉聽著他的話覺得有些不對。
不可以對別人做,但是可以對自己做,是這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