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隻覺得腹部傳來一陣劇痛,不由一把握住疏影的手,指甲已經掐入疏影的手背。
疏影隻覺得手背處傳來一陣刺痛,握住自己的那隻手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溫度,忙喚道:“太子妃。”
蕭允額間冷汗涔涔,臉色慘白,勉強道:“快些回去。”
疏影聽了,也顧不上許多,一把掀開車簾,喝道:“快些回府。”
車夫一怔,忙一甩馬鞭,馬車如飛的朝前駛去。
蕭允緊緊的握住疏影的手,雙目緊閉。
疏影早已嚇出了一身冷汗,隻是怔怔的看著蕭允。暗香畢竟年紀小,見了蕭允這般,已是低聲哭了出來。
東宮距皇宮本不甚遠,因此不過片刻馬車就到了東宮。
跟隨蕭允進宮的小太監見情形不對,早就騎了馬如飛的去告訴了劉德海。
劉德海雖然有些摸不著頭腦,可他畢竟是辦事久了的,估摸著是蕭允有事,忙讓小太監去請王敏中。
建元臨走之時,將外事托付給程伯瑜,是因為程伯瑜是蕭允表哥,許多事不用避嫌。
劉德海自然也想到了此處,忙來找程伯瑜商量。
程伯瑜聽說了,自然憂心如焚,忙命守門的軍士開了東宮的大門。他站在門內翹首以盼,果然,不過片刻,就見蕭允的馬車如飛的朝宮門馳來。
馬車在二門處停了下來,劉德海早就找了四個精壯的小太監抬著春凳候著,又吩咐兩個宮女拿著錦褥繡被。
疏影見馬車停穩了,一把掀開簾子,跳下馬車,道:“快抬太子妃進去。”
那四個小太監忙走上前來,將蕭允抬上春凳,宮女忙替蕭允蓋上繡被,眾人急急的朝凝暉殿行去。
程伯瑜因擔心蕭允,也顧不得避嫌,忙跟在後麵。
眾人皆是一溜小跑,將蕭允抬進了凝暉殿。眾人剛將蕭允安置好,就有小太監進來稟道:“王太醫來了。”
劉德海和程伯瑜幾乎是同時出聲:“快請王太醫進來。”
劉德海這才瞧見程伯瑜跟了進來,不由看了程伯瑜一眼。程伯瑜心思都在蕭允身上,隻是焦急的看著門口,倒沒留意劉德海的目光。
劉德海此時也顧不上許多,隻是咳了一聲,就將目光轉開。
王敏中低著頭,躬著身,快步走了進來。
劉德海忙道:“王太醫快些給太子妃診脈罷。”
王敏中見劉德海顏色大變,明白事情緊急,忙在繡墩上坐了,凝神替蕭允診脈。
屋內眾人的目光都落在王敏中身上,緊張的看著王敏中的每一個動作。
半晌,王敏中站起身來,斟酌著說道:“太子妃憂思傷神,動了胎氣,厲害非小。所幸太子妃素日裏善自保養,因此倒也無甚大礙。卑職且去開服方子,太子妃服下,安心靜養可保無虞。”
眾人聽了王敏中的話,不由都長出了一口氣。
劉德海帶著王敏中出去開方子。程伯瑜這才發現自己不避嫌疑,竟然進到了蕭允的內室,忙悄悄的退了出去。
一時,王敏中開了方子。劉德海忙命人去抓藥,這才進來聽蕭允吩咐。
蕭允此時覺得痛好些了,又聽劉德海進來,就道:“劉總管,今日的事情且不必去回皇後娘娘,免得娘娘擔心。”蕭允的聲音低低的,透著無力。
劉德海聽了,也知道如今事情曖昧不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蕭允並無大礙,忙答了一聲“是”。
蕭允又道:“諸事有勞劉總管了。”
劉德海忙道:“太子妃折殺奴才了。”
恰在這時,梁昭訓和吳良娥聽說蕭允身子有恙,也過來探望。
蕭允自覺精神不濟,但此時不見兩人,未免拂了兩人的麵子,勉強說道:“讓她們進來吧。”
梁昭訓和吳良娥進來後,一齊恭恭敬敬的給蕭允請了安。
蕭允道:“免禮,快坐吧。大冷的天,難為你們想著,我沒什麽。”
梁昭訓和吳良娥見蕭允臉色雪白,沒有一點血色,心知蕭允病得不輕。
梁昭訓答道:“太子妃,這是妾等的本分,太子妃萬金之體,千萬要珍重身子才是。”
蕭允道:“正是呢。”
梁昭訓和吳良娥見蕭允懨懨的,自然不敢久坐,說了兩句話,就告辭走了。
宮女將藥熬好了送來,疏影忙服侍蕭允喝下。蕭允喝了藥,覺得好了些,就閉目養神。
疏影替蕭允掖了掖被子,道:“太子妃不如睡一會罷。”
蕭允微微點了點頭,可卻沒有一絲困意,隻是想著最近發生的事情,究竟是誰這般苦苦相逼?
疏影放下帳子,人卻不敢離開,坐在蕭允床邊的繡墩上,留神聽蕭允的動靜。
蕭允閉著眼睛,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先是有建元離京的日子和自己有喜的日子不符的流言,這流言雖然曖昧不明,看似沒什麽,可是如今仔細思之,竟是一步絕妙的棋著,因為這個流言,眾人心中難免或多或少對自己有所懷疑。緊接著,就有自己和蘇延嗣有奸情的謠言,且這個謠言是剛剛出府孫嬤嬤傳出來的,不由人不信,連竇皇後都有了幾分疑心。最後,孫嬤嬤離奇死去,這無疑是將謠言落實。孫嬤嬤一死,越發顯得謠言是真的。在外人看來,孫嬤嬤或是不敢言明自己的隱私,自殺而死;或是自己害怕孫嬤嬤說出真相,下手殺死了孫嬤嬤。這個連環計當真是環環相扣,陰險毒辣,究竟是何人設下這等陰毒的計謀,想要置自己於死地呢?
想到這裏,蕭允不由長歎了一口氣。
疏影聽到動靜,忙問了一句:“太子妃有什麽吩咐?”
蕭允知道疏影擔心自己,忙道:“我如今好些了,你忙了一早上,且去歇歇罷,留小丫鬟在這裏就行了。”
疏影不敢暫離,也就說道:“太子妃,奴婢不覺得勞累,且讓奴婢陪太子妃坐一會兒罷。”
蕭允聞言,也就說道:“我躺著也是睡不著,你扶我起來坐一會兒罷。”
疏影聞言,掛起帳子,道:“太子妃不如用點燕窩粥,太子妃還沒用早膳呢。”
蕭允也知道此時自己更應該格外珍重身子才是,因此雖然沒有一點食欲,還是點了點頭。
疏影的臉上這才流露出幾分喜色來,忙吩咐小丫鬟去廚房傳話,自己絞了一條帕子,替蕭允擦了手。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那小丫鬟就提著一個提盒回來了。
暗香忙接過提盒,放在桌上,打開看時,卻見裏麵是一碗燕窩粥,四樣精致小菜,還有一碟糖粉蒸的桂花新栗粉糕,皆是蕭允素日愛吃的。
疏影端過一個鏤花的黃花梨木矮桌,安放在床上。暗香將燕窩粥等物一一擺在矮桌上。
疏影又拿了蕭允的牙箸來,替蕭允布菜。
蕭允吃了大半碗燕窩粥,又吃了半塊栗粉糕,就搖頭不吃了。
暗香忙過來收拾。待暗香收拾完了,疏影端了漱口水,小丫鬟捧著漱盂,蕭允漱了口,複又躺下。
疏影見蕭允精神好了許多,這才放下心來。
恰在這時,就聽外麵的小太監稟道:“永平公主來了。”
疏影忙迎了出去,福身給永平公主請了安。
永平公主低聲問道:“我恍惚聽見說太子妃身子不適。”
疏影忙道:“公主進去瞧瞧就知道了。”
永平公主忙邁步進了屋子。暗香已經扶蕭允坐了起來。蕭允倚著床頭,見永平公主進來,就笑道:“我身子有些懶得動彈,恕我無禮了。”
永平公主瞧蕭允臉色不好,忙快走幾步,在床邊坐下道:“太子妃怎麽說起這樣的話來?”
永平公主說著,就握住蕭允的手,隻覺得蕭允指尖冰涼。永平公主素來和蕭允走得近,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自然不好裝作不知,不由道:“太子妃是個聰明人,何必將那些閑言碎語放在心上?”
蕭允聞言,隻有苦笑而已。
永平公主勸道:“我聽駙馬說皇兄諸事甚是順利,隻怕不日就可以得勝回朝了。等皇兄回來,自有分曉。”
永平公主的一番話觸動了蕭允的離愁,蕭允不由蹙了眉尖。
永平公主歎道:“外人看我們金枝玉葉,何等富貴,隻是誰知道這金玉之下掩藏的不堪?太子妃諸事且放寬心,母後為人明察,自然能明辨是非。”
蕭允有喜之後,心緒難免忽喜忽憂,有些不穩,如今又出了這樣的事,因此也就淡淡的說道:“公主說得是。”
永平公主見蕭允神色懶懶的,隻道她是身子不適,略坐了片刻也就走了。
永平公主走後,蕭允隻是怔怔的看著窗子出神,心知自己不能再這樣任人汙蔑下去,應該想一個對策才是。
疏影送永平公主回來,見蕭允看著窗子出神,就道:“外麵的雪已經停了,隻是下了薄薄的一層,隻怕明早就化了。”
蕭允聞言,隻是微微笑了一下。
卻說程伯瑜出了凝暉殿,心中隻是為蕭允心痛。如果當初是自己娶了蕭允,自己一定不會讓她受這許多波折。想到這裏,程伯瑜越發的恨建元。
蘇延嗣也聽說了蕭允身子不適,就到程伯瑜這裏打探消息。
程伯瑜一見蘇延嗣,隻覺得一股怒氣溢滿胸間,揮拳就朝蘇延嗣打去。
蘇延嗣不由“哎喲”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