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淵回京,建元帶著留京的諸位朝臣親自到京郊相迎。建元知道宇文淵甚是寵愛承明,特意帶了承明同行。
果然,宇文淵見了承明,甚是高興,就讓承明與自己同乘帝輦。祖孫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倒甚是熱鬧。
蕭允、蕭貴妃早早的就帶著一眾妃嬪在宮門內候著竇皇後,眾人都穿著大衣裳,天氣又熱,可謂苦不堪言。直到日已近午,才見竇皇後的鳳駕。
鳳輦到了宮門處,隻是略停一停,就接著朝前駛去。
蕭允等人行過禮,就跟在鳳輦後朝昭信宮行去。隨駕的諸位妃嬪、王妃和公主都在宮門處下了馬車,依班跟在後麵。
到了昭信宮,竇皇後升座,受了眾人的禮,就退入內室更衣。
早有小太監奉上茶來,眾人坐著喝茶,且彼此見麵,難免要攀談幾句。一時,屋內鶯聲燕語倒也熱鬧。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聽一陣巴掌聲響,眾人知道是竇皇後要出來了,忙肅容依班站好。
竇皇後去了鳳冠禮服,頭上隻插了一支丹鳳朝陽垂珠長釵,身上穿了一件明黃色繡彩鳳祥雲圖案的織錦長袍,扶著如意的手,慢慢的走了出來,在居中的位置上坐了。
眾人福身施禮。竇皇後擺手道:“免禮,你們都坐吧。”
眾人謝了恩,這才紛紛落座。
竇皇後問了蕭貴妃幾句宮中事務,蕭貴妃一一答了。
竇皇後因點頭道:“貴妃果真是個心細的,處置的都是極妥當的,這些日子你倒也辛苦了。”
蕭貴妃忙答道:“皇後娘娘謬讚了,臣妾不過是依著娘娘的規矩行事,不出大格就是了,談不上‘辛苦’二字。”
胡淑妃聽竇皇後稱讚蕭貴妃,心中不忿,又急著表現,忙接口道:“臣妾處事也依著皇後娘娘的法度,自然處事得心應手。”
竇皇後隻是微微一笑,道:“胡淑妃協理宮務,也是辛苦了。”竇皇後的話不冷不熱,胡淑妃聽了,自己也覺得沒趣,隻是訕訕的。
竇皇後又問了蕭允幾句,極口誇獎了蕭允幾句,就道:“今日你們也累了,都回去歇著吧。”
眾人聞言,忙起身告退。
眾人從昭信宮出來,三五成群,各自回去。
昌平公主是個愛說笑的,因和蕭允說道:“太子妃收了我們的壽禮,怎麽連碗壽麵也不給我們吃?”
永平公主笑道:“五妹又開玩笑了,此時討什麽壽麵吃?”
蕭允笑著對永平公主說道:“公主不知道,我早已備下了酒席,想著給公主們接風。隻是我想著今日公主們鞍馬勞頓,也乏乏的,倒不如選在明日。”
昌平公主一拍手,道:“我就是知道太子妃備了酒席,才特意這麽一說,免得太子妃還得相請。”
永平公主在昌平公主臉上扭了一把,道:“你這個沒臉的。”
眾人一路說笑著來到宮門,就各自上了馬車回府。
次日一早,蕭允早早的就到昭信宮給竇皇後請安。
竇皇後昨日雖然車馬勞頓,可今日卻起得甚早,聽如意說外麵隻有蕭允在,就讓如意將蕭允喚了進來。
蕭允隨如意進到裏間屋子,見竇皇後正在梳妝,忙給竇皇後請了安,又道:“母後昨日勞頓,今日倒是該多睡一會兒才是。”
竇皇後笑道:“我如今老了,覺也少了。”
蕭允忙著幫宮女服侍竇皇後梳頭,穿衣。一時,竇皇後梳妝好了,就與蕭允閑話起來,因問起承明來。
蕭允陪笑道:“今日兒媳本想帶著世子來給母後請安的,不過一早太子殿下說父皇要考較世子讀書,帶著世子進宮了。”
竇皇後聞言,微微點了點頭,因又問道:“上次承明中毒的事情查得怎麽樣了?”
蕭允見左右無人,也就斟酌著答道:“母後,兒媳想著這件事畢竟不是一件體麵的事情,傳出去隻怕不好聽,因此也沒大張旗鼓的追查,不過是讓人悄悄的訪查,如今倒也沒查出什麽頭緒來。兒媳倒是特意嚴誡了世子身邊服侍的人,如今安靜了許多。世子的身子已經養好了,兒媳吩咐小廚房每日燉了補品給世子,世子倒比以前強健了許多。”
蕭允說到這裏,留神看了看竇皇後的臉色,見竇皇後臉色如常,這才又接著說道:“母後,兒媳想著這人既然做了第一次,就保不準有第二次。俗話說得好,‘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萬一世子有了什麽閃失,到時隻怕悔之晚矣。”
竇皇後聽蕭允的話有理,也就微微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理,你瞧著怎麽辦才好?”
“依兒媳的意思,服侍世子的太監、宮女年紀都日漸大了,不如放出宮去,另選了來。”
竇皇後點頭道:“很好。”
蕭允起身施禮,道:“兒媳謝母後。”
竇皇後明白蕭允的意思,拉著蕭允的手,道:“我知道你是明白事理的孩子,不是那等糊塗婦人,所以我才放心將世子交給你。你倒不用顧忌太多,照顧好世子就是。”
蕭允忙道:“母後能明白兒媳的心思,兒媳感激涕零。”
竇皇後沉吟了一會兒,方才說道:“如今孫嬤嬤的年齡也大了,依著我看,倒也不宜在宮中居住,不如借著這個機會,讓她回家去含飴弄孫倒好。”
蕭允心中最想攆孫嬤嬤出宮,隻是自己換了世子身邊服侍的人,已經夠讓人說閑話的。自己要是再攆孫嬤嬤出宮,隻怕上下都會對自己不滿,因此也不敢提及此事,不想竇皇後竟然先開了口。
蕭允忙道:“母後,孫嬤嬤是先太子妃的乳母,且世子自幼由孫嬤嬤撫養長大,感情甚深。現在讓孫嬤嬤出宮,隻怕世子不願意。”
竇皇後歎道:“我觀史書,見前朝每有乳母借著身份生事,攪亂朝政,方知這乳母是少不得的,可卻不能寵任太過。且乳母教養,隻知一味的嬌慣,倒養成了孩子的惡習。承明如今年紀也不小了,正是該努力向學,多和師傅們學習的時候,留乳母在身邊做什麽?我早就想讓孫嬤嬤出宮了,隻是東宮一直中饋無人,沒人照顧承明的起居,所以才留孫嬤嬤在宮中。如今你已嫁入東宮,待承明甚好,我把承明交給你很是放心。孫嬤嬤年紀大了,讓她出宮享享福也好。”
蕭允聽了,忙福身施禮,道:“兒媳定然不負母後的期望。”
竇皇後聽了蕭允的話,微微點了點頭。
蕭允心中甚喜:自己當初想先將孫嬤嬤的爪牙除去,讓孫嬤嬤無所施為。到時再設法攆孫嬤嬤出宮,不想如今竇皇後竟然連孫嬤嬤一並攆出宮去。
這時,如意進來稟道:“皇後娘娘,各宮的娘娘都到了。”
竇皇後聞言,就扶著蕭允的手出了裏間屋子。
各宮的妃嬪、王妃、公主都已經到了,見竇皇後出來,忙給竇皇後請安。
竇皇後笑道:“免禮吧,你們來得倒齊全。”
眾人見竇皇後言詞間帶著喜色,也就陪著逢迎說笑。
竇皇後和眾人說笑了一陣,因見時候不早了,就道:“時候也不早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
眾人聞言,紛紛起身告退。
蕭允和眾人一道出來,因見永平公主、昌平公主和王婉一處,就笑著走到三人身邊,說道:“你們湊得倒巧,我也省事。”
昌平公主笑道:“太子妃這般說,定然是請我們吃酒的事情。”
蕭允笑道:“我們許久沒見,不過是備了幾樣小菜,一處說說話罷了。我也不下帖子請了,今日午時專候你們過府。哪個不來,我就親自上門去請。”
眾人見蕭允態度殷切,也就答應了下來。
眾人各自回府,到了午時,都到東宮赴宴。
蕭允因見後院的菊花初放,就吩咐下人將酒席擺在陶然齋。
因是便宴,永平公主等人都換了輕便的衣裳來赴宴。
蕭允頭上挽了如意髻,簪了一支鑲珠的如意簪,鬢邊簪了一朵深紫色的菊花。身上一件深紫色的吳綾長袍,長袍上用淺紫色的絲線繡了大朵的菊花,袖口處也用紫色的錦緞壓了邊。
永平公主等人來了後,且不忙著入席,隻是看菊花。蕭允吩咐侍女們折了菊花,插了瓶,擺在席上。
永平公主等人看了一回菊花,就入席喝酒。眾人以酒為引,尋常玩笑而已。
眾人中隻有昌平公主善飲,她自己喝了幾杯,因沒人相陪,便覺無趣,因說道:“不如宣一班小戲子來助興。”
永平公主嘲笑道:“你如今竟也俗了,對著菊花這樣的花中雅士,亂糟糟的有何趣味?”
王婉笑道:“公主嫌唱戲太吵,不如宣幾個樂師來吹奏幾曲,又助了性,又不甚喧鬧。”
昌平公主拍手笑道:“原來我府上有一個琴師彈得一手好琴,後來被駙馬送了太子,不如宣他來彈奏一曲。”
蕭允聽了,知道昌平公主所說之人是蘇延嗣,忙讓人去請蘇延嗣。
不過片刻,蘇延嗣就抱著琴來到席前。
早有小太監張了屏風,蘇延嗣在屏風後坐了,撫起琴來。
雖然剛才隻是短暫的一瞥,王婉已看清蘇延嗣的容貌,認出這名琴師正是那日在寺中與蕭允拉扯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