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府司這些日子可謂忙得焦頭爛額,太子妃、秦王妃大婚時所用的禮服,以及太子妃、秦王妃將來要用的服飾、器物、車馬等等一應物品,都由內府司在趕造。
轉眼,竇皇後的生日又到了,內府司還要忙著準備竇皇後千秋節的一應物品。
內府司特意將昭信宮的正殿裝飾一新,已備竇皇後生日這天在此接受內外命婦的朝賀。內府司的主管太監黃雲鵬為人機靈,特意親自來請竇皇後去看看可有什麽不妥之處。
竇皇後因自己沒什麽事,就帶著杜媽媽和幾名宮女過正殿這邊來看看。
黃雲鵬小心在前麵領路,竇皇後扶著一名宮女的手,慢慢的走著。
竇皇後進了正殿,見殿內帷帳華麗,彩繪鮮明,越顯得大殿內雍容大氣,富麗堂皇,心中也就有幾分喜歡,可口中還是說道:“陛下崇尚節儉,這也太過奢麗了。”
黃雲鵬忙道:“娘娘千秋,自然該富麗些,再說這大殿本來就軒闊,奴才不過是略加點綴而已。”
竇皇後點頭道:“你心思卻也靈巧,事情辦得很好。”
黃雲鵬聞言,心中一喜,滿臉堆下笑來,道:“奴才謝娘娘誇獎。”
竇皇後看了一會兒,就道:“時候不早了,回去吃午膳吧。”說著,就扶著宮女的手往寢宮走去。
杜媽媽忙使了一個眼色,一旁服侍的宮女會意,忙回去傳午膳。
待竇皇後回到寢殿,午膳已經擺好了。
竇皇後洗了手,就坐在桌邊用膳。竇皇後吃了兩口,就用象牙筷子指著一盤點心道:“這個專賞給李氏吃,她這些日子服侍韜兒也辛苦了。”
一旁服侍的宮女忙答應了,端起那盤點心放到捧盒中,福身行了禮,就去秦王府送點心。
一時,竇皇後吃完了飯,就一邊在地上慢慢踱著步行食,一邊和杜媽媽說話。
竇皇後因想起自己生日的事,就說道:“往年本宮生日都是各誥命帶著女兒入宮,卻也熱鬧。隻是如今蕭家姑娘、王家姑娘卻不好入宮,單單少了她們兩個,倒也有些顯得矯情。依本宮,不如今年隻誥命入宮朝賀罷。”
杜媽媽忙說道:“還是娘娘想得周全。”
竇皇後因命小太監去各府傳命。卻說各府知道了消息,也知是為了蕭允、王婉二人,因和自己也沒有太大幹係,統皆回複說遵命。
蕭允知道了竇皇後的命令,明白因自己和王婉如今與竇皇後是準婆媳,不好見麵,故此竇皇後才有此等命令。隻是自己倒是應該做點什麽,以表孝心才是。
蕭允琢磨了一陣,因想到替竇皇後拜佛祈福。隻是自己如今雖然尚未冊封,卻也算是太子妃,要出府禮佛,還是要竇皇後同意才行。
府中恰好有竇皇後派來教習禮儀的宮女,蕭允就把自己的意思和那宮女說了。
那宮女也知道蕭允已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就是將來的皇後。如何能不逢迎,那宮女一邊稱讚蕭允孝心,一邊將此事轉告給竇皇後。
竇皇後篤信佛教,聽了那宮女的話,心中也甚是高興:自己果然沒有選錯,這個蕭允不僅容貌出眾,而且還甚是孝順。
竇皇後自然準行,且和宇文淵說了,派了禦林軍護衛。
王婉聽說此事,自然不甘落後,也忙讓教習自己的宮女和竇皇後說了。
竇皇後沒有不準的,且令王婉和蕭允同行。
到了禮佛那日,蕭家、王家都派了大批護衛,更遑論還有禦林軍,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西山行去。
蕭允帶著自己的侍女坐在頭一輛馬車上。
疏影笑道:“奴婢還記得夫人帶著小姐去廣惠寺禮佛,不過是一、兩個月前的事。”
蕭允隻是微微一笑。
因為隨從甚眾,因此馬車走得極慢。
蕭允有些氣悶,不由拿帕子輕輕的扇著。
疏影見了,忙道:“小姐要是覺得氣悶,不如讓奴婢將這車簾悄悄掀開一角?”
暗香聽了,忙一拉疏影的衣袖,又從馬車的暗格裏拿出一把團扇,輕輕替蕭允扇著。
西山終於到了。馬車停在山腳下,疏影見馬車停了,忙替蕭允戴上麵障。
疏影和暗香率先跳下馬車,這才小心的攙扶著蕭允慢慢下了馬車。
那邊王婉也在侍女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蕭允望著那光滑的石階,站在山腳下等王婉。
王婉走到蕭允身邊,含含糊糊的叫了一聲。兩人若論年紀,卻是王婉居長。隻是如今蕭允被選為太子妃,王婉卻是秦王妃,按皇家論,蕭允卻是王婉的長嫂。加上如今尚未大婚,王婉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蕭允,索性糊塗過去。
蕭允也知王婉為難,倒是大大方方叫了一聲“王家姐姐”。
兩人邁步上了青石台階。王婉格外注意,故意落後蕭允一個台階。
蕭允見王婉如此,倒也不好攀談,因此兩人隻是默默地走著。
一路上,兩人倒是歇了兩次。因為兩人以前相熟,乍見的尷尬過去,卻也閑談了兩句。隻是兩人都在府中待嫁,自然不好言及此事,因此不過是指點山景,尋常說笑罷了。
廣惠寺已經在望,隨行的侍女忙著幫二人整肅衣裳。蕭、王二人端肅了儀容,這才邁步進了寺門。
智信大師早已知道兩人是為竇皇後祈福而來,因此一早就披了袈裟,候在門內。
兩人進門,智信就合掌為禮,道:“貧僧智信見過兩位女施主。”
蕭允和王婉見是智信,忙恭恭敬敬的還了禮。
智信親自在前麵帶路,引著兩人進大殿禮佛。
到了大殿,蕭允和王婉拜了佛,拈了香,智信就引著兩人去後麵的靜室喝茶。
蕭允和王婉進了後麵的靜室,就見屋內早已備好素點香茗。蕭、王二人坐了,又讓智信坐。
智信忙道:“兩位女施主,貧僧要去打坐,不如讓小徒相陪。”
蕭允和王婉聽了,忙道:“大師請便。”
智信起手為禮,也就出了屋子。
智信大師的弟子明遠笑著說道:“兩位女施主想來也累了,不如喝口茶,嚐嚐點心。東西雖然粗陋,卻是極潔淨的。”
蕭允見說,也就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卻是滿口清香,不由問道:“敢問師傅,這是什麽茶,與我平時喝的卻不一樣,極是清香。”
“這茶的做法卻是小僧的師傅教給小僧的,做法卻是極簡單的,隻將新茶用鬆子擦了,再用滾水沏茶就行了。”
蕭允頷首,低頭喝茶,又坐了片刻,蕭允就道:“我去後麵拿兩本佛經看看。”
明遠忙道:“不如讓小僧派人取來。”
“我自己翻著才有趣兒。”蕭允說著,已經站起身來,見明遠要帶路,忙道,“我以前常來,自己去就行了。”
王婉也忙站起身來。
蕭允問道:“王家姐姐不如一切去看看。”
王婉搖頭道:“悶悶的,卻也沒什麽趣兒。”
蕭允一笑,就帶著侍女出了屋子。王婉和明遠忙送了出來。
蕭允對寺中的路徑卻也熟悉,因此不過片刻就到了藏經閣。
因今日蕭允和王婉來禮佛,廣惠寺的寺僧已讓遊人回避,因此偌大的藏經閣中卻是空無一人。
蕭允留疏影和暗香在門口候著,自己慢慢的在一排排書架中間行走著,目光掃過一冊冊典籍,腳步聲顯得格外的清晰。這些典籍之中不少已經泛黃,散發著淡淡的黴味。
偶爾,蕭允會抽出一冊典籍,翻看一會兒。
蕭允走到藏經閣的深處,順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經書來,低頭翻看著。
她不經意的抬了一下眼睛,卻不由怔住了,半晌才說道:“你……”但在下一刻,她就覺察到了自己的失態,忙噤了聲。
那一身竹青色長袍的男子微微一笑,隨即拱手為禮:“蕭姑娘。”
蕭允看向那依舊意態瀟灑的男子,不由在心中輕歎了一口氣: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他被發現的後果?
當蘇延嗣一知道蕭允要來廣惠寺禮佛的消息,心中就如同掀起滔天巨浪:對她的思念有如葳蕤的藤蔓緊緊的纏繞在自己的心間,因此縱使知道自己如果被發現,將麵臨怎樣的危險。可自己依舊義無反顧,費盡心機混進廣惠寺,隻為見她一麵。
可如今見到了,那萬語千言卻隻哽在喉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允掃了一眼,見四下無人,也就低聲說道:“妾不知道蘇公子來京師究竟為了什麽,隻是萬一蘇公子被人認了出來,隻怕——”
蘇延嗣聞言,不由心中一熱——她竟然關心自己。蘇延嗣幾乎有些欣喜若狂,那哽在喉間的話就要吐出口來,因此隻是定定的看著蕭允。
蕭允被蘇延嗣的目光注視的有些不好意思,且深知自己和陌生男子同處一室,極為不妥,因此說了那番話,就要抽身離開。
蘇延嗣見蕭允要走,心中一急,一時忘了情,一把拉住蕭允的衣袖。他隨即後知後覺,明白自己失態了,可以一時卻不知如何反應,隻是怔在那裏,依舊拉著蕭允的衣袖。
蕭允見蘇延嗣拉住自己的衣袖,心中大急,登時滿麵通紅,想要讓蘇延嗣放手,隻是一時羞憤難言,不由也怔住了。
恰在這時,王婉過來尋蕭允,隔著書架,她已經看到蕭允和一名陌生男子拉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