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允出身禮教名家,自然將名節看得格外的重。且她與建元感情甚篤,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她的心情可想而知。隻是受了這般的委屈,卻不能宣之於口,隻能鬱結於心。蕭允一時急怒攻心,一口痰就壅在肺腑,竟迷了神智,已是人事不知。

疏影見蕭允滿臉通紅,自己一連叫喚了幾聲,都不見蕭允回答。疏影早就慌了神,聲音中已帶了哭腔。

王婉在一旁聽著,心知不好,邁步上前來看蕭允。王婉見了蕭允的情形,也是吃了一驚,忙吩咐聽琴道:“你快讓人去請太醫。”

聽琴忙答應了,匆匆出去讓人去請太醫。

王婉到底冷靜,待定下神來,就側身在床邊坐下,伸出手去掐蕭允的人中。

王婉掐了半晌,方才聽見蕭允呻、吟了一聲。王婉這才略放心來,站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示意疏影上前服侍。

疏影在床邊的腳踏上跪了,輕輕替蕭允揉著胸口。

恰在這時,杜媽媽帶著幾個宮女過來。杜媽媽聽說王婉在裏麵,一進門就給王婉見禮。

王婉忙伸手相扶,道:“媽媽不必多禮。”

杜媽媽謝了恩,就在一旁站著,已經瞧見了蕭允的情形。

杜媽媽本是奉了竇太後的命令,過來接承明和小公主。如今她見蕭允昏迷不醒,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王婉因見杜媽媽似有話要說,就問道:“媽媽有什麽事?”

杜媽媽這才陪笑道:“回皇後娘娘,太後娘娘命奴婢過來接世子和小公主。”

王婉已明白了竇太後的意思,因道:“既然是太後娘娘的命令,杜媽媽不如先接了世子和小公主過去。待蕭娘娘醒了,再告訴蕭娘娘一聲就是。”

杜媽媽想了想,也覺得王婉說得甚是有理,就行禮道:“皇後娘娘既如此說,奴婢就去後麵接世子和小公主了。”

王婉頷首道:“媽媽去忙就是。”

杜媽媽福了福身子,就帶著宮女去後麵接承明和小公主。

疏影聽了杜媽媽的話,心中滿是疑惑。隻是王婉在這裏,她此時插不上話,也不敢多問,加上又擔心蕭允,隻得隨著杜媽媽去了。

杜媽媽到了後麵,先尋見長樂公主的乳母,把竇太後的話說了。那乳母自然不敢違逆,忙替小公主收拾起東西來。

長樂公主此時正睡在床上,粉潤潤的小臉,握著小拳頭,睡得正沉。

杜媽媽站在床邊看了一眼,幾若不聞的歎了一口氣,吩咐兩個宮女道:“你們幫著乳母收拾。”杜媽媽說完,就帶著剩下的宮女去了承明的屋子。

承明此時正在屋內讀書,聽說杜媽媽來了,忙站起身來。

杜媽媽進了屋子,上前問了好。

承明雖然年紀尚幼,可舉止間已帶了幾分成人的威儀。

杜媽媽不敢怠慢,陪笑道:“世子,太後娘娘命奴婢接世子過去住些日子。”

承明聞言,沉吟了一會兒,就道:“待我過去辭了母親再走。”承明心中難免疑惑,好好的,竇太後怎麽想接自己過去?

杜媽媽見承明這般說,頗有幾分遲疑,道:“太後娘娘讓世子這就過去。”

承明見杜媽媽的臉上帶了幾分尷尬,心中越發的疑惑:論理,竇太後如果要接自己過去,自己應該去和蕭允說一聲才是。杜媽媽在宮中呆了大半輩子,不會連這點道理都不懂。自己說要去辭別母親,為何她一臉為難?

想到這裏,承明道:“不急在這一時,杜媽媽先坐,待我去辭了母親就隨杜媽媽一道過去。”

杜媽媽知道承明此時過去,見了蕭允的情形,定然不會再隨自己走了,心中不由暗暗著急。可承明做得一點錯處沒有,自己自然無法相勸。

承明來到蕭允的屋子,迎麵正碰上王婉請來給蕭允看病的太醫。承明見了那太醫的衣飾,自然知道他是太醫,心中不由大驚:難道是蕭允生了病不曾?自己一早過來,蕭允就因身子不適沒有見自己。

想到這裏,承明也不等小太監打簾子,急忙進了屋子。一進門,他就瞧見了王婉的人。

王婉見承明進來,道:“世子來了。”

承明隻得上前給王婉行禮,因問道:“皇後娘娘,臣見有太醫過來,母親可是病了不成?”承明說著,朝床上看了一眼。

蕭允是繼母,承明自然不好走到床邊去看。

王婉見承明滿臉的擔心,不由微怔:承明不是蕭允親生,卻能對蕭允這般盡心,與親生無異。自己將來若是抱養後宮之子,能這般待自己,自己就心滿意足了。

恰在這時,小太監稟道:“皇後娘娘,王太醫來了。”

王婉站起身,看著疏影替蕭允收拾妥當,這才說道:“讓他進來吧。”王婉說完,就帶著宮女進了裏間屋子。

承明因擔心蕭允,索性站在屋子中央,等太醫進來給蕭允診脈。

過了一會兒,王太醫隨著小太監進來。王太醫見了承明,忙上前行禮。

承明擺手道:“免禮,快些給母親瞧瞧。”

王太醫這才在床邊的繡墩上坐下,凝神診脈。

承明焦急的看著王太醫,心中滿是擔心:自己進來後,就沒聽見母親的聲音,母親想是病得極重。

過了半晌,王太醫站起身來,拱手道:“回世子,蕭娘娘是急怒攻心,痰迷心竅。待微臣開一劑疏導之劑,娘娘服下,化了痰自可無虞。”

承明命小太監帶著王太醫出去開方子,心中卻滿是疑惑:王太醫說母親是急怒攻心,母親因何發怒?

承明正在沉吟,王婉帶著宮女從裏間屋子出來,道:“世子放心,這裏有我照料。”

承明拱手道:“臣謝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駕臨,臣母子已經感念多矣,豈敢勞皇後娘娘照料臣母?臣為子,理當侍疾。”承明心中一直抗拒別人叫蕭允為蕭娘娘。

王婉聽了承明的話,笑道:“世子孝順,自然沒錯。隻是我剛才聽杜媽媽說太後娘娘要接世子過去,世子如何留下侍疾?”

承明道:“太後娘娘想是不知道母親病重,若是知道了,自然也會讓臣留下侍疾。”

王婉不好再勸,隻是微微一笑,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小太監捧著藥方進來,呈給王婉看。王婉掃了幾眼,就遞給承明。承明接過藥房,仔細看了一遍,方才遞給小太監。

王婉見承明諸事盡心,不由在心中羨慕不已。

卻說長樂公主的乳母收拾好長樂公主的東西,就抱著長樂公主,隨著杜媽媽帶來的那兩個宮女去見杜媽媽。

杜媽媽知道承明此時定然不會隨著自己過去,也就帶著長樂公主和乳母回去了。

杜媽媽回去,見了竇太後,稟道:“蕭娘娘病了,世子要留下侍疾,奴婢不敢勉強,隻得帶著小公主回來了。”

長樂公主被乳母抱在懷中,兀自睡著。

竇太後自杜媽媽走後,就讓宮女替承明和長樂公主收拾屋子。竇太後因要就近照料,就讓宮女把自己屋子的東廂房收拾出來給承明住,西廂房收拾出來給長樂公主住。

這兩間屋子每日裏都有人收拾,如今不過是新添了床幔,被子等物。不過片刻,屋子就收拾好了。

竇太後聽了杜媽媽的話,沉吟了一會兒,就讓乳母抱著長樂公主去了西廂房。

那乳母行了禮,就帶著長樂公主下去了。

竇太後出了一會兒神,就道:“我去結綺宮瞧瞧。”

杜媽媽不由一怔,忙上前扶竇太後起身。竇太後出了上陽宮,坐上肩輿,帶著杜媽媽和一眾宮女、太監朝結綺宮行去。

卻說承明因蕭允突然染疾,心中不免疑惑,就問疏影道:“母親昨日好好的,今日怎麽病得這般重?”

疏影如何敢說實話,隻是道:“回世子,今早娘娘說不舒服,就上床歇下了。後來皇後娘娘過來,奴婢去喚娘娘,不想卻見娘娘這般。”

承明皺著眉頭,想了想,又問道:“母親今早可是見了什麽人不成?”

承明自然不知道蕭允昨日一夜未歸,隻當蕭允今早見了什麽人,受了氣,因此才會急怒攻心。

疏影不敢做聲,隻是低著頭。

王婉見了這般,笑道:“世子放心,如今天氣忽涼忽熱,宮中宮人多有病倒的。蕭娘娘想是感染了時氣,應該沒什麽大礙。”

承明見王婉開口,自然不好再說什麽,心中越發的疑惑。

卻說皇上從竇太後處出來,因心緒紛亂,就去了禦書房。

魏剛見皇上隻是坐在書案後出神,又見皇上的臉頰上隱有幾道血痕,心知不雅,卻又不敢明說,就道:“奴才見陛下有些乏了,不如奴才絞一條帕子,陛下擦擦臉。”

皇上這才回過神來,看了魏剛一眼,點了點頭。

魏剛忙擰了一條帕子,遞給皇上。皇上擦了擦臉,這才覺得臉頰一陣刺痛,恍惚記起是被蕭允打的,不由苦笑了一下,吩咐魏剛去拿藥。

魏剛拿了藥過來,輕輕替皇上上了藥,這才收了起來。魏剛正在收拾,就有小太監悄悄過來,附在魏剛耳邊低語了幾句。

原來,皇上甚是擔心蕭允,就命魏剛派人偵伺結綺宮的動靜。魏剛自然不敢怠慢,派了自己的心腹過去。

那小太監探聽得蕭允病了,忙過來告訴魏剛。

魏剛聽說,自然不敢隱瞞,忙回道:“陛下,蕭娘娘病了。”

皇上聞言,也顧不得許多,邁步就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