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聞言,登時臉色大變,兩步並作三步,匆匆朝後麵走去。幼子身子素來羸弱,一直是王婉的一塊心病。如今王婉聽說小皇子不好,如何不著急?

聽琴扶著王婉,小聲勸道:“皇後娘娘走慢些。”

王婉到底是病後體弱,走了幾步就微微喘了起來,歇了一會兒方才好些。

聽琴替王婉輕輕撫著胸口,道:“娘娘到底應該保重鳳體才是。”

王婉待氣喘勻了,方才扶著聽琴去了小皇子的屋子。王婉一進屋子,乳母就迎上前施禮,道:“皇後娘娘,小皇子瞧著有些不好,奴婢心中害怕,就讓人回了娘娘。”

王婉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就快步走到床邊。小皇子此時正包著錦被,躺在床上。

王婉見小皇子的臉上帶著不正常的嫣紅,嘴唇發紫,不由心神俱亂,慌忙問道:“可派人去請太醫了?”

乳母忙答道:“奴婢已經派人去請了。”

王婉彎腰抱起小皇子,可小皇子依舊雙目緊閉。王婉伸手摸了摸小皇子的額頭,觸手並不是很燙,忙問道:“小皇子好好的,怎麽病了?”

乳母忙答道:“回皇後娘娘,早起時小皇子還好好的。奴婢喂了奶,因見小皇子不甚是有精神,就讓小皇子躺著睡會兒。不想,過了一會兒,奴婢見小皇子臉色不對,就忙讓人去回明皇後娘娘了。”

王婉此時心如油煎一般,卻又無計可施,隻能一個勁的催著小太監去看看太醫來了沒。

過了約有一炷香的功夫,就有小太監匆匆跑進來稟道:“皇後娘娘,太醫來了。”

王婉將小皇子交給乳母,自己則帶著聽琴退到一旁的耳房內。

太醫進來後,朝上給小皇子行了一個禮,這才在繡墩上坐下,凝神診脈。

乳母站在一旁,一臉擔心的看著太醫:小皇子是自己保育,要是小皇子有個萬一,自己難逃責罰。

太醫的臉色越發的凝重,乳母見了,急得幾乎哭出來了。

半晌,太醫站起身來,跪下道:“臣無能為力。”

王婉在耳房內聽到這句話,也顧不得男女大防,一下子就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那太醫被唬得將頭伏在地上,連抬都不敢抬。

王婉顫著聲音問道:“小皇子怎麽了?”

那太醫猶豫了一會兒,方才道:“小皇子心脈受損,恐怕——”

王婉聞言,隻覺得眼前一黑,身子一軟,已是昏了過去。

聽琴見王婉臉色不對,忙上前扶住王婉。王婉一下子軟倒,幾乎不曾將聽琴壓倒。

乳母見了,也忙幫著聽琴扶著王婉。

聽琴和乳母將王婉扶進耳房,又扶王婉在床上躺下。

乳母道:“聽琴姑娘,不如讓太醫進來瞧瞧?”

聽琴知道王婉是病後體弱,又乍聞這等消息,傷心所致,搖頭道:“你出去看著小皇子吧,皇後娘娘隻怕一會兒就好了。如今小皇子不好,你派個小太監去回明陛下才是。”聽琴說完,就輕輕揉著王婉的胸口。

乳母見聽琴說得有理,忙出了耳房,自己忙著照料小皇子,又派人去回明皇上。

太醫跪在地上,隻覺得冷汗淋淋。

原來,王婉懷孕時,胎相就不穩。小皇子出生時,就有心疾。那些太醫心中雖然也有疑惑,但小皇子是皇上的頭生子,自然不好明言,隻是說的含含糊糊。皇上也覺得了,隻是怕王婉傷心,因此也就含糊下去。

王婉緩了一會兒,方才悠悠醒轉,一想起愛子命若懸絲,心中大慟,坐起身就要下床。

聽琴欲要相勸,見王婉臉色慘然,隻得暗中歎了一口氣,扶著王婉出了屋子。

王婉一出屋子,就將乳母站在床邊,拿著帕子輕輕替小皇子擦著臉。

那乳母此時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又不能一味站著,隻得拿了帕子輕輕擦著小皇子的臉。

王婉此時雖然心中哀痛,可心思卻清明了不少,見太醫依舊跪在地上,就說道:“你先去外間屋子候著罷。”

那太醫磕了頭,就匆匆退了出去。

王婉一步一緩走到床邊,看著小皇子那稚嫩的小臉,淚水一下子就奪眶而出。

乳母忙福身行了禮,隨即讓到一旁。

王婉側身在床邊坐下,抱起兒子,將臉頰貼在兒子的臉上,淚水已是止也止不住。

王婉為人舉止有度,自然不同那些尋常婦人,空做無益之事。她此時明白兒子已經沒救了,也不願做那些求神拜佛的無益之事,因此隻是抱著兒子傷心。

皇上此時正在禦書房批閱奏折,一聽說小皇子不好,就放下朱筆,匆匆趕到昭信宮。

皇上一進門,就見太醫站在當地,不住的拿袖子拭汗,也就開口問道:“小皇子如今怎麽樣了?”

那太醫聽見皇上的聲音,嚇得魂飛天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將小皇子的病回明了皇上,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

皇上長歎了一聲,魏剛忙上前掀起簾子。皇上一眼就看見王婉抱著小皇子默默流淚,心中不由也是一陣酸楚。

王婉此時正沉浸在悲痛之中,對皇上的到來恍若不聞。

聽琴和乳母見了皇上,忙要行禮。

皇上擺了擺手,示意兩個人退下。

兩人福身行了禮,就默默的退到外間屋子。魏剛見了,也隨著兩人一道退下。

皇上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側身在床上坐了,伸手攬著王婉的肩膀。

王婉此時淚眼婆娑,一扭頭見是皇上,滿腹的哀傷再也忍不住了,不由放聲大哭,道:“陛下。”

皇上輕輕拍著王婉的肩膀,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相勸。在皇上心中,王婉永遠是賢淑知禮的,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失態。

王婉哭了一陣子,勉強說道:“臣妾失狀,還請陛下恕罪。”

那個溫婉知禮的王婉又回來了,皇上這才放下心來,道:“你病才好,自己保重才是。”

王婉低低答了一聲“是”。

皇上在王婉身邊坐著,看著王婉抱著兒子,心中也滿是哀傷:這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兒子。

王婉抬起頭,看著皇上說道:“陛下,兒女之事隻能聽天命,盡人事了,還請陛下以國事為重,勿要耽誤國事才是。”

皇上聽王婉這般說,站起身道:“皇後務要好生保重身子,晚上的時候朕再來看你和小皇子。”皇上說完,就邁步出了屋子,又格外叮囑聽琴好生服侍王婉。

卻說竇太後聽說小皇子不好,也扶著如意,帶著一眾太監、宮女過來瞧小皇子。

王婉聽說竇太後來了,放下小皇子,迎了出來。

竇太後見王婉眼睛通紅,知道情形不好,一定要進去看小皇子。

王婉知道竇太後年高體弱,若是傷心,隻怕不好,就勸道:“太後娘娘,兒女之事不過是小事,太後娘娘務要保重身體才是。”

竇太後見王婉此時還能想著勸自己,心中越發的滿意,拉著王婉的手,輕輕拍了兩下,一道進了屋子。

竇太後瞧了小皇子的情形,知道小皇子隻怕是不行了,安慰了王婉幾句,就帶著人回上陽宮去了。

竇太後一回到上陽宮,因想著此時王婉傷心,顧及不到此處,就讓人傳話給皇上,讓他早替小皇子做準備。

卻說李德妃等人聽說小皇子不好,也都帶著侍女過來探望。

呂昭儀也帶著侍女過來了。呂昭儀此時已有了四、五個月的身孕,小腹微隆。

王婉見呂昭儀過來,嗔道:“昭儀此時保重身體,保重皇嗣才是,怎麽過來了?”王婉說完,就讓呂昭儀的侍女扶著呂昭儀回去了。

李德妃等人臉上雖然滿是哀戚,可心中卻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尤其是劉才人,她因王婉屢屢用正言彈壓自己,心中早就懷著不忿。此時她見王婉傷心,心中暗稱稱願。

王婉忙著招呼妃嬪們,心中的悲痛倒減了些。

到了傍晚時分,小皇子越發的不好了。王婉已是一日水米未沾牙了,身子已有些撐不住了。

聽琴心中著急,在一旁小聲勸著。

王婉勉強喝了兩口燕窩粥,就再也不肯吃了。

皇上心中擔心王婉和小皇子,處理完朝政,帶著魏剛趕到昭信宮。剛到宮門,就聽裏麵傳來一片哭聲。

皇上心知不好,忙加快了步子。皇上一進屋子,就見王婉伏在床上,已是哭得淚幹腸斷。

李德妃等人拿著帕子,一邊拭淚,一邊安慰王婉。

皇上快步走到床邊,當著眾人,反倒不好安慰王婉,隻是說道:“皇後保重才是。”

王婉見皇上來了,勉強忍住悲痛,道:“陛下,妾福緣淺薄,不配養育皇嗣,致使小皇子夭亡,還請陛下恕罪。”

皇上勸道:“此皆是個人運數,皇後何出此言?”

李德妃等人見皇上安慰王婉,少不得在皇上麵前賣乖討好,紛紛勸慰王婉。

皇上早讓人準備好了一應後事,小皇子因是夭亡,因此葬儀甚是簡單。

皇上看在王婉的麵子上,特意下詔追封小皇子為永陽王。

王婉因傷心過度,加上本來身子就不好,如今又病了,且病勢甚是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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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啊,小江這幾天為了整理思路,一直在整理以前的文,如今已經整理完畢,這篇文估計還有十萬字就能結文了,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