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見蕭允站著出神,福身行了一禮,道:“太子妃請隨奴婢來。”
蕭允這才回過神來,扶著疏影出了竇太後的屋子。
如意引著蕭允出了上陽宮,距上陽宮不遠處有一座宮室,甚是精巧幽靜。
蕭允隨著如意來到那座宮室外,就見宮門上掛著一塊匾額,上書“結綺宮”三個大字。
蕭允邁步上了宮門前的漢白玉台階,見門內石子甬路漫道,路兩旁植著花木,極是清幽。且結綺宮與宮內尋常宮室不同,不用碧瓦紅牆,而是青瓦粉牆。
如意在前麵引路,打起簾子道:“太子妃請進。”
蕭允邁步進了屋子,屋內的陳設極是素雅。屋內的帷幔皆是青色,連一應陳設都是白色或青色。
蕭允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了。如意忙倒了一碗茶,奉給蕭允。
蕭允接過茶碗,一邊吃茶,一邊留神打量屋內的陳設,隻見無一物不精巧,無一處不精致。
如意福身行了禮,就要告退。
蕭允遞給疏影一個眼色。疏影會意,忙遞給如意一個荷包。
如意接過荷包,謝了恩,也就走了。
如意剛出屋子,魏剛就走了進來,給蕭允請安道:“奴才請太子妃安。”
蕭允放下手中的茶碗,道:“魏公公怎麽過來了?”
魏剛笑道:“陛下因知道太子妃帶進宮服侍的人甚少,怕太子妃諸事不便,特意讓奴才選了幾個太監、宮女服侍太子妃。”
蕭允當初進宮,本以為自己是住在竇太後的上陽宮,怕屋舍狹小,自己帶的人多,多有不便,因此也就遣散了宮人。不想,如今進宮方才知道自己是有一座獨立的宮室,服侍的人自然不夠。
魏剛見蕭允沒說話,也就接著說道:“這處宮室卻是陛下特意為太子妃準備的,太子妃瞧著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盡管告訴奴才,奴才讓他們弄妥當了。”
蕭允聽了魏剛的話,淡淡的說道:“一切都好,倒是不勞魏公公費心了。”
魏剛見蕭允態度冷淡,陪笑道:“奴才讓他們進來給太子妃行禮?”
蕭允起身道:“今日就罷了,我也累了。”
蕭允又吩咐疏影道:“你和魏公公一道,瞧著安排吧。”
魏剛不好再待,行了禮,就退了出去。
看著魏剛的身影消失在門外,蕭允心中早已亂作一團:她已經猜出皇上對自己有情,自己此時進宮,他特意為自己安排一處宮室,到底有什麽居心?
蕭允又坐回到椅子上,隻管托腮沉思,卻聽到承明的聲音,忙喚道:“承明進來吧。”
承明邁步進了屋子,就見蕭允坐在椅子上,忙走到蕭允身邊,道:“母親不去歇一會兒?”
承明自經此變,就下決心要好好照顧蕭允,因此諸事格外細心。
蕭允見承明滿臉的關切,忙道:“我今日還好,還不覺得累。承明去見太上皇,太上皇可好?”
“太上皇一切都好,”承明說到這裏,壓低聲音道,“太上皇叮囑我諸事小心。”
建元是儲君,如今又死得不明不白。承明是建元唯一的兒子,若是將來有人因建元之死向如今的新帝發難,承明無疑是最有資格的皇位繼承者。承明的危險可想而知。
蕭允握住承明的手,道:“答應母親,今後千萬諸事小心。”
承明點頭道:“母親放心,兒子一定會小心的。將來有一天,兒子一定讓母親過上不用擔驚受怕的日子。”
蕭允聽出了幾絲異樣來,忙道:“承明,記住母親的話,千萬別卷入到那些紛爭中去。”
承明見蕭允一臉的緊張,雖然深不以為然,可還是點頭答應了。
蕭允因覺得有些疲累,就站起身來。恰好疏影進來,扶著蕭允進裏間屋子休息。
一日下來,蕭允冷眼旁觀,見送來膳食、茶水都極是精致,諸事也都安排得極是妥當。
到了次日一早,蕭允梳洗了,就帶著疏影去上陽宮。待蕭允到了上陽宮,見宇文淵的妃嬪們幾乎都到了,也就上前問好。
那些妃嬪自然也知道宮外的事情,也都聰明的不提建元一事,隻管寒暄著。
蕭貴妃如今受封貴太妃,在左側的第一把椅子上坐著。她如今見蕭允,想到近日的事情,心中未免有些難受,也就拉著蕭允的手,低聲詢問了蕭允的近況。
蕭允一一答了。
恰在這時,竇太後出來了。眾人忙起身請安。竇太後自遷到上陽宮,早已將諸事看淡了,因此隻是擺了擺手,特意吩咐蕭允在自己身邊坐下。
屋內的氣氛帶了幾分沉鬱,竇太後勉強說笑了幾句,屋內的妃嬪也是勉強陪笑。
外麵的小太監進來稟道:“太後娘娘,皇後娘娘來了。”
蕭允聞言,忙站起身來。
果然,王婉帶著李德妃、劉才人進了屋子,福身施禮。
竇太後擺手道:“免禮,過來坐吧。”
王婉這才含笑在竇太後身邊坐下,又道:“妾聽說太後娘娘最近睡得不好,特意拿了些安神飲來。太後娘娘睡前喝些,隻怕就睡得好了。”
竇太後笑道:“皇後有心了。”
王婉的目光不經意落在蕭允身上。蕭允忙上前見禮:“妾請皇後娘娘安。”
王婉虛扶道:“太子妃不必多禮。”
蕭允答道:“妾如今是未亡人,何來尊稱,皇後娘娘折殺妾了。”
竇太後對蕭允說道:“坐著說話罷。”
王婉來了,蕭允自然不好再坐在竇太後身邊,也就退到末位,側身坐下。
眾人說笑了一陣子,竇太後就道:“我累了,你們也回去歇著罷。”
眾人聞言,紛紛站起身來,行了禮就告退了。
竇太後對蕭允說道:“你留下來陪我說會兒話。”
蕭允隻得站住腳,留了下來。
竇太後見眾人都走了,示意蕭允上前。蕭允走到竇太後身邊,竇太後一把握住蕭允的手,道:“好孩子,我知道你如今滿腹的苦沒處訴。”
蕭允聞言,眼圈一紅,勉強笑道:“妾如今能進宮侍候太後娘娘左右,已是幸甚。”
竇太後點頭道:“我隻道你是一個好孩子,你諸事忍耐些。如果缺什麽了,讓人告訴我就是。”
蕭允一一答了。
竇太後這才說道:“你回去罷。”
蕭允行了禮,也就慢慢退了出去。
卻說王婉出了上陽宮,滿腹的心事:她昨日就知道蕭允進宮來了,隻是蕭允進宮後沒有隨竇太後一處住,而是皇上特意為她安排了一處宮室。於情於理,蕭允入宮都該隨著竇太後居住。她是建元的未亡人,建元如今被廢為庶人,蕭允也就沒有品位,斷然沒有另居一處的道理。就是宇文淵的那些妃嬪,如今也都是住在上陽宮。
想到這裏,王婉的神色有些難看:自己早就知道皇上對蕭允有情,皇上如今這般安排,看來是另有打算。難道皇上真的能置天下物議於不顧,納了自己的寡嫂?
王婉心中有事,腳下的步子越快。聽琴跟在後麵,不由也加快了步子,心中卻是有些不解,皇後娘娘怎麽瞧著隱有不悅之色。
蕭允從竇太後那裏回來,用了早膳,就教承明讀書。
承明坐在窗下臨帖,蕭允站在一旁看著。
小太監進來稟道:“皇後娘娘來了。”
蕭允略整了整衣飾,就迎了出去。
王婉已帶著宮女、太監進了院子,蕭允忙快走幾步,迎上前去,福身施禮,道:“妾請皇後娘娘安。”
王婉回去反複思量,心中一直不放心,就想著借機來蕭允這裏瞧瞧,因此也就帶著宮人過來了。
王婉是第一次來結綺宮,見宮室布置得甚是精致,心中已有幾分不自在,含笑道:“快快免禮。”王婉說著,就執著蕭允的手,一道進了屋子。
蕭允請王婉在上首坐了,又親自奉上茶來。
王婉忙站起身,親手接過茶碗,道:“太子妃這般,委實是要折殺我了。”
蕭允道:“皇後娘娘雖然寬宏,但禮不可廢,切莫如此相稱。論理,妾進宮後本該去昭信宮給皇後娘娘請安的。隻是妾無品位,不好貿然求見,禮數不周之處,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王婉聞言,忙道:“你我昔日妯娌,今日快別說這樣的話。”王婉說著,就在椅子上坐了,又拉著蕭允坐下,隻管和蕭允說著閑話。
王婉雖然口中和蕭允說話,可卻暗中將屋內的陳設打量了一番,心中越發的不自在:宇文淵崇尚儉素,因此宮室的裝飾都是極儉素的。秦王即位,勵精圖治,更是諸事節儉。如今見結綺宮的陳設,雖然素雅,可處處都是用了心思的。
王婉說了一陣子閑話,就道:“太子妃如果缺什麽,隻管派人和我說去,到時我讓他們送來。”王婉說著,就起身告辭。
王婉的話無疑是告訴蕭允我才是這後宮之主,這後宮的一切都由我說了算。
蕭允忙謝過王婉,又送王婉出來。
王婉回到昭信宮,越想越覺得蕭允對自己是一個極大的威脅,眉頭一皺,已經計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