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競很久都沒有出聲,薛逸麒自然是有些著急了。闖虎穴的那個人,畢竟是他的妹妹,他最疼愛的妹妹,如果她出了什麽意外,他又將如何麵對父親,如何麵對杏姨呢?
“四哥,到底我們現在應該怎麽做呢?咱們的大軍,過兩天可就要開拔了。”薛逸麒見蕭天競沒了動靜,忙提醒他說道。
蕭天競在心裏頭掂量了下,還是決定先不要出兵的好。救雪兒雖然要緊,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蕭天競竟然選擇了相信冷易,相信他不會傷害到雪兒的,前提是,不能逼迫他,否則,難保他的手下不會狗急跳牆,拿雪兒當做是人質。
他想了想,對薛逸麒說道:“七弟,傳朕旨意,大軍開拔之日推後五天,理由嗎?就說是朕想要修養幾日。五日過後,再作打算。”蕭天競終於還是作出了決定,似乎,他應該給雪兒多一點的信任,給冷易多一點的時間,也許,真會有意想不到的好結果,雪兒此舉,到底是為難他,還是解救他的呢,這兩者之間,他能分得清嗎。
薛逸麒自然理解他的心思,他自己不也是擔心得要命,隻是,有些事情,總是讓人琢磨不透,就像現在,薛逸麒依然有些不解,為什麽他看起來會那麽淡定,難道說,居上位者,連思想境界和心理境界也比之旁人要高出許多嗎?
雖如此,但是,蕭天競的心裏頭還是擔憂占據了大半部分,薛逸麒剛走,他於是又吩咐道:“傳令給南鷹的虎鳩,讓他們趁夜色潛入北逾,觀察著那的一舉一動,一有情況,馬上來報。”
蕭天競吩咐完了一切,又重新埋首書案,可是卻靜不下心來了,他愛的人,生死未卜,危機重重,而他自己卻什麽也做不了,試問這天底下,又有哪個丈夫比他做得更加的失敗呢?他想要好好的保護雪兒,把她收羅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是,為什麽,偏偏他越想要將她護得更緊的時候,卻總是不經意的將自己的危險,轉嫁給了她呢?難道說,自己的命運就是如此,但凡跟自己在一起的人,都很難平靜的生活下去。
之前的那些妃子,不就是這樣嗎?現在皇宮裏呆著的那些女人,哪一個不是處在悲哀的境界當中,讓人好生憐惜,可是,他蕭天競竟然改變不了這樣的狀況,現在又輪到了雪兒了,她總是為自己想的那麽多,然後自作主張的做那麽多的事情,然後自作主張的讓自己為她擔心,他卻不忍責怪她。
從此天涯,總是險象環生,到底又是誰的錯。蕭天競靜不下心來批閱奏折,於是幹脆起身,拿起了玉簫,吹起了雪兒最愛聽的那首曲子,悠悠婉婉,一如雪兒的容顏,總讓人賞心悅目。
這一天,注定是不平靜的,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難以入眠了。
雪兒躺在陌生的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門口有冷易的人保護著,她倒是沒什麽好怕的,隻是,這樣被人看著,倒是有些反感了,之前在行宮,就是因為門口老有人守著,她才經常不和蕭天競共寢的,為此,那人還有好多的意見了,當然,雪兒不敢要求四哥撤了那些守夜的人,但是,她就是不太喜歡的,所以,才時常罷工了,有好幾次,都是被蕭天競給逮回去的,還被四哥批評了好一陣,說是要好好改改她的臭毛病,雪兒笑了,想起四哥,心裏頭總是止不住的新歡。她睡不著,幹脆就起床走到了窗前,看著陰霾的夜空,雪兒忽然很不確定此行的結果到底會是怎樣的。
先前的那份從容和淡定,在見到冷易的時候,就這樣消失得一幹二淨了,他太冷漠了,比之先前,過分了好幾倍,雪兒有些擔心,她到底能不能說得動他。
畢竟,他們兩之間,什麽也不是,有的隻是曾經相互折磨的記憶。
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雪兒就蹦出了房門,冷易很早就吩咐下去,一切想得很周到。來者是客,入鄉隨俗,雪兒不想給他人製造太多的麻煩,一切都讓她們幫自己安排妥當了。
雪兒沒有見到冷易,一問,得到的答案是,他已經不在,具體是去了哪裏,也是不知道的。雪兒有些個無奈,難道說,他是躲著自己的嗎?
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他現在也聽不下去,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勸說他的。
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他放寬了胸懷,才能讓他接受她的勸說呢?
雪兒在山上到處亂逛,可開心了。可是,她卻不知道,山上可是處處藏匿著風險,尤其是,她的特殊身份,以及到此的特殊目的。她從來都沒有想過,雖然冷易是不介意,但是,這山上,除了冷易,還有其他的人。特別是龐顯,他猜到了雪兒此行而來的目的了。而且,自從她來了,主公明顯的比之先前更沒精神了,他向他匯報戰況,他也是隨意敷衍。
為了整體的利益,他探問了那夜的情況,從隱隱約約的話語之中,他得知了雪兒勸降的用意。他覺得,他要采取行動了,否則,肯定會讓這個女子壞了大事的。
曾經在漢江邊的那一場決戰,主公竟然死都不肯拿雪兒當人質威脅蕭天競,那麽,他覺得即使是現在,也沒有必要再向主公提這樣的建議了。
龐顯找到了毒王,將情形都對他言明,毒王略微一思索,心裏就萌生了一個歹毒的主意。
這會,龐顯觀察著雪兒,她似乎還挺享受這兒的生活的。既然主公不在,那麽,倒是個很好的機會了。
冷易閃身而過,來到雪兒麵前,雪兒抬頭看了看他,她還是認得他的,曾經在漢江邊上,他的一番話,可以殺了自己了,也正因為如此,雪兒對他沒什麽好印象就是了,他可是一見到自己,就恨不得將自己碎屍萬段的人。
雪兒心裏有預感,他肯定是不懷好意,不然,以他對自己的敵意,肯定不會來找自己,至少不會像現在這般和顏悅色的站在她的麵前。雪兒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像個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龐顯看著她,說道:“好久不見了,雪兒小姐!”
雪兒扯出一個笑,說道:“是的,好久不見。”
龐顯擋住了她的去路,說道:“既然是老朋友相會,就讓在下略表下心意,請小姐移步寒舍吧。正好,在下有事要和小姐商量。”
他那冷冷的聲音,能嗅出危險。雪兒心裏感覺到他肯定沒安好心,於是拒絕道:“龐將軍,您太客氣了,既然是老朋友,就不用這些虛禮了。雪兒就不去了。”
龐顯冷笑了下,說道:“似乎,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的多了,既然這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希望,你能下山,不要攙和我們這的事情。”
雪兒暗道不好,他難道是要趁著冷易不在,把自己攆下山去嗎?忽的一想,冷易雖然不在,但是,他始終是因為要躲著自己,所以才找不到,如果龐顯膽敢要對自己不利,他一定會立馬現身的吧,如此說來,她倒是不用擔心這個了。
“龐將軍說笑了,小女子是一介女流,如何能攙和你們的大事,我此行隻是來會老朋友的!”
雪兒說完,自己都覺得有些心虛。
果然,龐顯冷笑道:“是嗎?不過,很不巧,我正好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所以,你也不必要遮遮掩掩的了。打開天窗說亮話,豈不是落得個輕鬆。”
啊,雪兒的心思被人拆穿了,有些不好意思,結結巴巴的說道:“就算你知道又怎麽樣,和你和沒太大關係嗎?”
龐顯哈哈笑道:“沒關係,笑話,我是不會讓你破壞我們的好事的。”
雪兒有些看不慣他這樣的目中無人,頑固得不得了,她嗤之以鼻,說道:“好事?請問龐將軍,你說的好事,好在哪裏呀?”
龐顯愣了一下,雪兒繼續說道:“我看你分明是鼠目寸光,好事?你要將你的主人,你自己,還有你的那些兄弟都往思路上逼,你這叫好事嗎?我看簡直是禍害!”
龐顯見她說中了要害,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麽,“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何用你這個外人來管呢?”
雪兒回道:“是,我是外人,但是,我這個外人至少不會像你這個自己人這樣,隻為把自己的兄弟往思路上逼。”
“其間利害,我想不必由你來說吧,既然你如此堅決,那麽,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龐顯見軟的不行,就幹脆直接來硬的了。他決定用非常的手段來勸說主公。
雪兒驚到:“龐顯,你想幹什麽?”
龐顯笑了笑,露出奸詐的表情,說道:“雪兒小姐不必驚慌,在下隻是想讓你去我那坐坐而已,你真的不必緊張的。”
雪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用緊張,除非她是木頭了,她立馬就閃人,卻不料,龐顯的反應比她還快,他武功比自己高,沒辦法,雪兒就這樣被他擒住,帶走了。
雪兒自己忽然有些後悔了,都怪自己那死性不改的病症,每到一個新地方,就想著要好好的看看,這會,看出事情出來了,這四周明顯的就沒什麽人出沒的樣子嘛。看來,這會她死定了,這個龐顯,指不定又要讓自己去威脅誰呢?她這樣算不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呀,如果沒人來救自己,到時候,這個不講理的家夥把子當城人質去威脅四哥,那豈不是非但沒有幫助到他,反而給他添了麻煩了。真是太苦惱了。
龐顯將她帶到了一個地方,然後,龐顯也不知道拿了個什麽東西給她吃下,她就眼前一迷糊,睡了過去了。
毒王從屏風後走了出來,說道:“她可以好好的安靜會了。接下來,你可得好好的看好了她了,千萬不要在主公麵前顯露出來。”
龐顯點點頭,說道:“先生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毒王點了點頭,說道:“接下來,該是把消息放出去了,隻要蕭天競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會馬不停蹄的趕來,到時候,主公也隻能被迫迎戰,到那個時候,就看你我的了。”
龐顯點了點頭,“說的是,如今,我們的局勢相當的危險,後方補給已經出現了斷裂,若不及早展開行動,恐怕對我方不利。隻是,對方畢竟擁有數十萬的人馬,如何招架得了。”
毒王大笑道:“龐老弟,老夫看你是糊塗了吧,一來,我們是居高臨下,正好有老夫的用武之地,二來,不是還有她嗎?她可是頂得上千軍萬馬呀?”
龐顯看了眼雪兒,恍然大悟道:“對呀,是在下糊塗了,糊塗了,多謝先生指點。”
冷易回來沒有見到雪兒,一問才知道,她偷偷溜出去玩了,冷易一聽,心裏起了一個疙瘩,趕忙吩咐下去,全力尋找,奈何遍尋各地,始終是找不到她。
難道她已經離開了,可是,以她的性格,都還沒有達到目的,怎麽可能就這樣不辭而被了呢,冷易靜下來想了想,覺得此事定然有蹊蹺,肯定是別有用心的人將雪兒扣留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龐顯,畢竟在這兒,他是最了解雪兒身份的人,而且他有前車之鑒。
“來人,叫龐將軍速來見我。”
龐顯接到冷易的口諭,毒王提醒他道:“要小心,不可以有任何閃失。龐顯點了點頭,去見冷易了。
冷易坐在自己的椅座上,說道:“將軍可知道,薛逸雪昨日來這兒了。”
龐顯暗道,果然是衝著她的,他淡定的說道:“剛剛才知道。”
冷易有些不相信,剛剛才知道,他觀察了他一陣,才吩咐道:“你再帶些人馬,不可放過任何一個角落,一定要將她給我找到。本門主還要讓她幫我驅敵呢?”
龐顯一聽心裏暗爽,剛想說出真像,忽的想起了毒王的吩咐,細細想來,主公的話,有些奇怪,他說不上來,於是回道:“是,屬下遵命。”
龐顯退了下去,他剛剛的神情,雖然有些變化,但是,畢竟正常,冷易沒有多想,他覺得,如果他真的抓走了雪兒,一定會盡快將將她交出來的,畢竟他希望做的事情,無非也是將雪兒當作人質,去威脅蕭天競罷了。
龐顯退了下去,冷易派人暗中盯著他,想要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去特殊的地方。
龐顯回到自己的地盤,去找毒王了,他雖然有些懷疑,但是,還是興奮的說道:“先生,主公願意拿她當人質了!還讓我務必將她找到。”
毒王依舊在擺弄著他的藥物,拿起藥材,嗅了嗅,說道:“你應該還沒告訴主公,她在這吧?”
龐顯點了點頭,那是自然,我總覺得還有些地方有為題。
毒王笑著說道:“這就對了,要知道,主公的城府可是極深的,按將軍所說,她對主公的意義,不是一般的重要,那麽,主公何以這麽快就改變了主意?”
龐顯點了點頭,說道:“對啊,這一點,我也覺得很奇怪。”
毒王接著說道:“所以,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主公已經開始懷疑你了,他之所以讓那個你去找薛逸雪,又說要拿她當人質,無非是想讓你自己把人給他送去罷了。”
龐顯點了點頭,聽毒王一說,他才恍然大悟,難怪剛剛覺得哪裏不對勁,原來問題是出在這,看來,自己還得做做表麵功夫啊,於是,龐顯叫了三隊人馬,分三個方向去尋找雪兒去了。不管主公的想法到底如何,他不能冒險,反正,隻要將雪兒被自己擒獲的消息傳到蕭天競的耳中,那麽,到時候,計劃一樣可以如期進行,雖然自己可能要背上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但是,為了門主,為了已故的老門主,他一定要這麽做。
龐顯正要出門,又問道:“那個女的,沒事吧。”
毒王說道:“將軍放心,老夫的藥,不會有意外的,她至少還要睡上十二個時辰。”
龐顯點了點頭,說道:“那好,這兒的一切,就交給先生了,我先去了。”
冷易派去的人回報說,龐顯真的是派出了好多的人到處尋人,冷易不僅莞爾,難道說,是自己想錯了,雪兒是出了意外,而不是被龐顯給藏起來了。
冷易回想著著耳朵的地形,懸崖峭壁,多不勝數,她向來貪玩,恐是迷路了,或是遇見了野獸也說不定。冷易一想到這,心裏就急的不行,現在天色已晚,山中的猛獸幾乎是在夜間出動的,如果說她有個好歹,他可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冷易親自去找雪兒,山上可能的危險的地方都去過了,連同龐顯的人馬一起,幾乎都快把整座山給翻過來了,就是沒有見到雪兒的蹤影,山下的守兵們也沒有見雪兒下山,冷易心裏頭犯嘀咕,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心裏頭有股不詳的預感,似乎,眼前的路,要出現斷痕了,而他似乎就站在斷裂處,不知該往哪方而去?
他一邊著急,一邊想要想出個所以然來,這世上的事情,莫有比之更惱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