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

院子裏一片狼藉,幾名小丫鬟正在著手清掃,臉色都不太好看,顯然是受到了驚嚇。

相對於尋常百姓人家來講,城中惡霸的威懾力...那可是遠超官府的存在。

此前,家中隻有晚娘一個下人,但由於蘇家父女的到來,增加丫鬟的人數那是必然的。

蘇家是大戶,乃揚州首富。

按理說,府中應該設有護院。

隻不過蘇家的底蘊都在揚州,剛剛臨時決定要留在京城發展,腳跟還未站穩,又哪來得及聘請什麽護院?

再者,一般的護院,恐怕也難以遏製城中根深蒂固的黑幫勢力。

因此,聽說家中進了惡霸,徐安是可以預料到小有損失的。

見到徐安歸來,幾名侍女停下手中動作,正要欠身行禮。

卻被徐安擺手攔住,道:“老爺和小姐呢?”

一名丫鬟彎著腰,回道:“回姑爺,剛才家裏來個幾幫凶神惡煞的人,一進屋就開始打砸,老爺和小姐受了驚嚇。此時,正在廳中商議,奴婢這就去通傳。”

徐安麵色一冷:“不必。做你們的事,我自己去找。”

說完,人已邁步走向了大廳。

大廳關著門,剛到門外就聽見父女倆略顯焦急的聲音傳出:

“爹爹,咱們還是高價在京城聘請一些護院吧,那群人可說了...明天還來,除非咱們每月上交五千兩的保護費,並高出市價十倍購買他們那些爛尾的商鋪,才肯罷休。我怕明日一來,他們會傷人...”

“唉...護院有何用?城中黑幫浸**京都多年,爪牙眾多,無孔不入,豈是一般護院可以對付得了的?恐怕...一聽說咱們攤上了黑道,即便出高價,也無人敢來應聘。”

“那就報官!京都乃天子門楣,我就不信這群惡霸能一手遮天!我打聽過了,咱們看上的那幾間商鋪在千秋坊,坊中的商戶大多也都被迫交保護費,但頂格也就三四兩銀子每月,他們卻要咱們每月上交五千兩,這不是欺負我們外地來的嗎?”

“報官何用?咱們豈非已經報過官?可京兆府那些捕快來了,不過是走走過場,並沒有幫我們驅趕惡霸。怕是早已與黑幫勾結...”

“那怎麽辦?難道要由著他們胡來?”

“為今之計,咱們隻有兩個選擇。先去找魏千裏說說情吧,他或許有辦法處理。”

“什麽?爹爹你是不是老糊塗了,竟真的想去找魏千裏?你不會不知道城中黑幫突然針對我們蘇家,背後有魏千裏的意思吧?前幾日,他與徐七喜一番爭執後,就揚言要咱們蘇家吃不了兜著走。你現在去找他,豈非等同羊入虎口?”

“為父豈會不知?但能有什麽更好的辦法嗎?正因為此事是魏千裏授意針對,咱們去找他和談,方有可能將此事徹底解決。魏千裏貪財,為父相信,隻要我們給的錢足夠多,他網開一麵也不是沒有可能!”

“不行!我不同意!爹爹也知道魏千裏貪財,他覬覦我們蘇家的產業已久。像他那樣的白眼狼,豈是說給一次錢就能喂飽的?你給他一次,肯定會有第二次,無數次!再者,魏家除了圖我們的錢財之外,還對女兒有非分之想。爹爹若是去找他,他必會以女兒為籌碼相要挾。”

“這個...”

“這事,我不同意。爹爹不是說還有另外的選擇嗎?”

“額...不去找魏千裏,咱們在京城必然阻力重重,甚至可能有性命之憂。為保萬全,就隻能放棄京城,回揚州了。我們蘇家與揚州知府還算有些交情,在那裏魏千裏多少得留些餘地,不敢太放肆。”

“回揚州?留在京城的決定,可是爹爹你自己提的。哥哥們已經在赴京的路上,你此時打退堂鼓?再說了,徐七喜並不願回去,我們要是走了,他不就是孤家寡人嗎?”

“那有何妨?咱們沒來京城之前,他不都是孤家寡人的嗎?沒事,你倆的婚事拖延幾年即可。待魏千裏下野後,咱再來京城也不遲!”

說到這。

蘇清影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微怒和委屈的神情,不悅道:“爹爹怎麽想的?你從小不是常常教導我們,凡事要迎難而上,越挫越勇嗎?此番不過是來了幾個惡棍,你就想打退堂鼓,返回揚州做縮頭烏龜?”

“這可不像你蘇大會長當年的風格!這些年,你不管俗務,是不是連身上那點銳氣,也給磨沒了?”

“哼!女兒不回去,我就要留在京城!魏千裏越針對我,我就越要留下,而且要過得更好!爹爹要回,那就自己回吧!”

“我一定要把“徐蘇記”給開起來,京兆府不管這群惡霸,我就告到大理寺和廷尉府!大理寺和廷尉要是也不管,我就去宮門前告禦狀!我寧死不屈,打死也不回揚州!我要留下,就跟著徐七喜待在這!”

“還有!女兒已經快及弱冠,都成老姑娘了。你還想讓我拖延婚期?我不願!三個月後,我就要成親!”

她越說越不忿,到最後幾乎是咆哮出聲,萬分堅決的姿態。

古代,男子十五成人,女子十三為大,可出閣。

蘇清影已經快年滿二十,說起來,已經可以算是“老姑娘”。

與之同齡者,有些人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

蘇喆一聽,麵對自家女兒略顯無禮的咆哮,他不怒反笑,道:“徐蘇記?嘖嘖,你終究還是選擇那個名字?”

“呀!都說女大不中留,果不其然!這都還沒出嫁,就把那臭小子的姓氏排在前麵了?”

“不是應該叫蘇徐記嗎?怎麽?我家寶貝恨嫁了?”

蘇清影臉色一沉:“就叫徐蘇記!爹爹不是說,揚州的生意留給三個哥哥,京都新開的商號要留給我和徐七喜嗎?”

蘇喆捋了捋胡須道:“話雖如此,但你也說了,嫁過去之後要當家。既是當家,就應該是我們蘇姓排在前麵。”

“不要!那樣的話,徐七喜豈非一點麵子也沒有?徐家勢弱,與我們蘇家結親,已讓他備受閑言閑語。我若在商號的招牌上再壓他一頭,那就太霸道了。好歹他是我日後的夫君,是要和我相濡以沫一生之人,我得給他足夠的尊重。”

“喲!吾家女兒居然如此知情達理?那你實話告訴爹爹,你非要留在京城,到底是不想放棄這裏的商機,還是舍不得七喜?你是不是有點喜歡他?”

“喜歡談不上!”

蘇清影篤定的語氣,道:“我與他幼時雖有過一段青梅竹馬的時光,但已然分隔兩地太久,談不上太深的感情。我說喜歡,爹爹也不會信,不是嗎?但既有祖父之命,兩家指腹為婚,那麽他就是我蘇清影的夫君!”

“好壞都是我的,貴賤我都得跟著他!他獨自留京,就得獨自麵對魏千裏的報複,我必須留下一起麵對!即便我是一介女流,或許也幫不上什麽忙。但我人在這,不避不退!”

聽此。

蘇喆老臉一觸,目光閃動,報以讚賞的目光,道:“很好!吾家女兒自幼受我寵溺,表麵刁蠻跋扈,實則也是深明事理,善解人意。最難能可貴的是...足夠忠貞!”

“便宜徐七喜這臭小子了!不行,彩禮...老夫得收十萬兩!”

這話。

蘇喆說得極為大聲,且是衝著門口的方向,似乎知道徐安就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