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夢長君不知 他愛的那個女子。(二)
雲深夢長君不知,他愛的那個女子。(二)
那是紀柏然生平第一次落淚,雲深的身影映在玻璃牆裏,消瘦無比,那骨架尖立而且明顯,如此脆弱的雲深,紀柏然是從來沒有見過的。1
她跟著醫生開口說話,從一個最簡單的單音節開始,到逐漸的一個名字,紀柏然站在那裏,清楚地看見她張口說了一個名字,是君知蕭。
然後,說完這個名字之後,她就伏在桌子上不肯起來了,肩膀抽搐,顯然已經淚流滿麵。如同一個小女生般,哭得淒厲無比。
不管流年怎麽變遷,君知蕭都是她心裏的一根刺,愛到極致的那個人,卻為了為父親找回所謂的公道,把雲深,推入了深淵之中。
紀柏然背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雲深回家,女子安靜地伏在他的身上,逐漸地沒有了聲音,隻有那眼淚溫熱地流進他的背裏,沾濕了那一塊肌膚榕。
他想起那段往事,往事裏那些多情與無情,都逐漸地蔓延上了他的眉際,那該是一個才發生不久的往事,但是紀柏然想起來的時候,卻覺得已經過了很多個世紀。
君知蕭十一歲那年被他的母親寄養在了雲家,他的母親許歌,是當時的錦城名媛,有著令人仰慕和羨慕的美貌和家世,流連於各種高級宴會之中。
也許故事就是這樣發生的,雲深的父親雲祝和君知蕭的父親君開遠是世交,一起建立的雲氏企業更是名聲顯赫,或許是因為利益的驅使,雲祝為了獨占雲氏企業,用了一些極端的手段,汙蔑君開遠盜取公司機密,造成公司股市動蕩孥。
而因此,雲氏企業陷入了一個空前的危機之中,君開遠被清理出了雲氏企業,神奇般地,雲氏企業在君開遠走後不久,就迅速地走回了正道。
君開遠卻背負著臭名昭著的名聲,官司壓得喘不過氣來,都說是一種機緣,君開遠對雲祝心懷憤恨,爬上了雲氏企業的頂層,跳樓墜亡。
當時君知蕭還很小,五六歲的模樣,根本就不知道這其中的事情,往後都是隨著自己的母親許歌到處躲債,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
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思,在君知蕭十一歲那年,許歌把君知蕭送到了雲家,更為奇怪的是,雲祝竟然欣然地答應了收留君知蕭。
而且對君知蕭更是百般的疼愛,這其中的玄機,自是沒多少人能夠明白。雲祝的這一做法,無疑是讓雲家和君家的關係,更為複雜了起來。
紀柏然想,如果歲月平靜,雲深一定早就和君知蕭在一起相愛到老也不一定呢,隻可惜,時光哪能一路歡歌,總會出現那麽一曲悲歌的。
雲深二十歲那年生日,紀柏然從國外趕回來,特地地想要為她過生日,總是心存希望的,雲深雖然和君知蕭黏糊在一起,但是,紀柏然就是學不會放手。1
雲家別墅幽寂的深宅大院裏,他站在高處,看著君知蕭賀雲深在花叢中激吻,看著他們臥倒在花叢中,言笑晏晏之中,盡是美好。
紀柏然覺得憤怒和難過,轉身走進了雲家主屋深處,雲家別墅仿照了中世紀西方的城堡樣式建立,有長長的回廊,無數的房間。
也就是在哪一天,他經過最裏麵的一間房間的時候,看到了那麽一幕,半掩著的門裏麵,雲祝正背對著門口,襯衫還在身上,褲子已經不見了,紀柏然看不清楚他的麵容,但是從背影,是可以知道他是誰的。
書房寬大的書桌上,躺臥著一個衣裳淩亂的女子,裙子已經被掀到了腰上,胸前更是春光暴露無疑,媚蕩的模樣顯示,他們正在進行著一場戰爭。
男人用力地衝撞,桌子上的女人嬌媚地呻吟,身體隨著他的撞擊不斷地搖擺,女人麵色迷離而且沉醉,好一副的活春光,讓人不敢直視。
紀柏然震驚不已,震驚的不是雲祝帶女人在這裏行風雲之事,震驚的是,那個女人,是許歌,君知蕭的母親許歌啊,這著實讓紀柏然無法接受。
他似乎有些明白雲祝為什麽那麽痛快地收留了君知蕭的緣故,定然是和這許歌有關係的,他們之間有這樣的關係,而君知蕭的父親就是因為雲祝而死,這的確不能不讓人浮想聯翩。
難道這許歌和君開遠的死也有關係麽?紀柏然更是驚訝不已,隻是時間過得太遠了,紀柏然對當初許歌和君開遠,以及雲祝之間的關係不得而知。、
所以,他沒有辦法做出判斷。
也許事情就是必須要這樣走下去的,就在他心思白轉的時候,雲深和君知蕭的身影就閃過了拐角,朝著這邊走了過來,顯然是知道雲祝在哪裏,想要過來找他的。
紀柏然沒有多想,閃躲進了對麵的一個房間裏麵,站在暗光裏,看著那兩個人人影走到門口,看著他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推開了那一扇罪惡的門。
那情況可想而知了,雲深尖叫了起來,聲音拔高,而君知蕭,則是拉著雲深迅速地轉身離開,紀柏然站在暗光裏,看見君知蕭滿臉的羞辱和冷漠,雲深則是驚恐和失神。
這件事似乎成為了整件事情的導火線,君知蕭竟然在那天之後,就開始變了一個人般,令紀柏然更為震驚的是,自己的親爺爺,紀老爺子,竟然叫人把君知蕭接來了紀家,兩人在書房裏不知道說了什麽,整整一個晚上。
在第二天,所有的事情就開始變得失去了控製,如同脫軌的火車一般,被拋出了軌道,瘋狂地衝向了深淵,然後屍骨無存。
紀老爺子親自出麵,發布了記者會,揭發了十幾年前雲祝利用雲氏企業的經濟危機,製造了君開遠盜取公司機密文件才導致雲氏企業出現危機的假象,偽造證據讓君開遠官司纏身。讓他背負著雲氏企業經濟危機造成的所有債務,到處躲藏,如同過街老鼠一般。
紀老爺子協同君知蕭,向法院提交了證據,證明了君開遠的無辜,具體是什麽證據,紀柏然不去探究,隻知道,他那爺爺,竟然如此雷霆手段。
事情就好像一場鬧劇,惡性循環,雲祝被法院下了傳單,他慌亂地四處逃竄,雲深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而君知蕭,一夜之間,成為了身家過億的少爺。可謂是十年一夢,人事已經幾翻身。
君知蕭和紀闌珊成雙入隊了起來,而雲深,顯然已經成為了過去,她悲痛欲絕地發現,君知蕭如此憤怒,如此怨恨著她,就因為她姓雲。
那個害死了他父親的人的女兒,那個和他的母親行苟且之事的人,那個他曾經視為父親的雲祝,那個是雲深深愛的父親。
當時的紀柏然,就像這個悲局的旁觀者,站在最為極邊化的角落裏,看著這一場鬧劇紛紛揚揚,著實感到如此的荒唐和無奈。
他不知道紀老爺子為什麽會這麽怨恨雲祝,每一次說起那個名字的時候,總是一臉的厭惡而且憤恨,這十幾年來不聲不響地收集了雲祝的犯罪證據,把雲祝趕上絕路。
後來紀柏然知道了這其中的原因了,自己的爺爺算是公報私仇吧,紀柏然這樣想著,就感到了無端的陰冷,似乎上一代人之中,看似和諧的局麵之下,都是深藏暗湧的廝殺。
君知蕭一躍成為了紀家的座上賓,紀老爺子是看出了他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加上紀闌珊的中意,撮合了他們之間的美事。
這仿佛是無懈可擊的,君知蕭沒有拒絕的理由,也沒有拒絕的自由,雲氏企業雖然回到了君家的手裏,但是君知蕭明白,要想雲氏企業真正地屬於他,就必須借助紀家的實力,不然一切都是麵談。
紀老爺子,才是那個掌控了這件事的變化的一個人,他的心思,不是當時的君知蕭所能明白的,他知道,他被紀老爺子當成了一枚報複雲家的棋子,但是,他沒有退路。
紀柏然站在二樓的回廊上,看見客廳下輝煌的燈光下,君知蕭輕輕地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這一門的親事,從此以後,他就失去了雲深。
紀柏然覺得難過,為雲深,但是事已成定局,他改變不了什麽,雲祝必定要為自己當初的行為付出代價,隻是,紀柏然沒有想到,自己的爺爺,竟然對雲家,趕盡殺絕。
似乎是一個偶然的變故,有人爆料出了雲祝在雲氏企業的時候,大量地挪移公款,移入自己的女兒雲深的帳下,嚴重損害了股東的權利。
被十幾個股東一齊告上了法庭,雲祝成為了孤立無援的人,搖搖欲墜。就在最為緊急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向媒體抖露了君開遠的妻子和雲祝之間的奸情,一時間,雲祝成為了錦城的一個笑柄。
在這些事情發生之後,紀柏然再次看見雲深,是在雲祝的葬禮上,那個時候,他因為要幫雲深,忤逆了紀老爺子,被送到軍隊關了禁閉,雲深自然是不知道這些事情的。
其實在這一係列的事情之中,紀柏然也掙紮過,就算雲祝失去了一切,雲深也失去了一切,但是,值得慶幸的是,君知蕭離開了雲深。
所以,紀柏然去找了紀老爺子,商量著要他放過雲祝,讓他帶著雲祝和雲深離開中國,去往別的地方。這自然是惹到了紀老爺子,他暴怒如雷,關閉了紀柏然。
直到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紀老爺子才把紀柏然放了出來,因為知道,不管紀柏然再怎麽想要幫雲深,都已經無能為力。
當時的紀柏然,沒有現在的勢力,隻是依附著紀家,所以,就算他想要幫忙,也是妄談,雲祝也是在雲氏企業跳樓自殺的,他出來後才聽說,雲深當時在現場,看到了那一幕慘狀。
也是因為這一幕,雲深的性情大變,從前生動鮮明的女子,變得尖銳而且沉寂,精神都出現了恍惚,這是在後來,紀柏然才知道的。
那一幕,肯定是讓她恐懼和不能接受的,雲氏企業三十幾層的樓層,從頂層摔下來,會是一種什麽樣的光景?紀柏然心思微動,就覺得難過不已。
她承受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雲祝的葬禮沉寂而且充滿了嘲諷,那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雨,雲深跪在她父親的墳墓前,哭得斷腸,他生前享盡盛譽,死後,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多看一眼。
應該是有人的,是許歌,她一身黑衣趴在墓碑的大理石上,頭發散亂,哭得也是很淒厲,一點也沒有作假,紀柏然就在想,或許,這許歌,和雲祝,真的是相愛的。
雲深不知道,要不是紀柏然從來斡旋,她的父親,幾乎是下葬不了的,因為沒有哪一次的公墓,敢冒紀老爺子的大不違讓雲祝下葬。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很大,碩大的雨點砸在人的身上,很疼,紀柏然感到公墓的時候,就看見了那一副光景,趴在墓前的許歌,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跪在了雲深的麵前,拉扯著她的衣擺,說著求她原諒的話。
紀柏然不知道,她的那一句原諒,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君知蕭?
他來不及細想,就看見雲深仰天抽泣,已經哭不出聲音,絕望到了極致,她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直直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