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夢長君不知 已經離別,相會無期。(三)

已經離別,相會無期。(三)

雲深拿著木偶人哭得很慘烈,心中有什麽在重新慢慢地構建,其實這些年,她從來都不敢仔細地想過紀柏然對她的好,隻怕每一次想起來的時候,都回抑製不住自己的衝動,他們之間隔著太多的不可能,那個時候,她的心還沒有現在這般寬廣,總是不願意接受這樣不知道還要曆經多少艱難的愛情。愛睍蓴璩

秦玖把懷裏的小慕秦放了下來,伸手去把暖生從雲深的身邊抱了下來,輕輕的在小慕秦和暖生的耳邊說了一句什麽話,兩小孩牽著手就往客廳裏去了。

秦玖一直跟著暖生他們,直到確定兩個人做到了客廳的沙發上玩耍,才重新回到了病房裏,黃昏的光暈從落地窗照進來,落在床上的女人身上,她偏著頭看著窗外,臉上還掛著淚珠,那晶瑩的淚珠被陽光折射出光芒,有些不能言說的唯美。

她邁開腳步輕輕地走到雲深的身邊,伸手去拿過她的手裏木偶人,蔥白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拂過那光滑的表麵,心裏有些的惻然,她能夠想象,那個男人在雕刻著人像的時候,應該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可以想象,那個時候的他,該有多專注。

木偶人上哪女人細致的眉目,像極了雲深,秦玖想,那個時候的紀柏然,肯定是懷著一種很是虔誠的心情,才會把她的神韻雕刻得如此生動,而且,這木偶人的木塊,極其珍貴,那男人定然是用了一點的心思了轢。

她的手指輕輕地拂過那木偶人的眉目,腦海裏浮現出了紀柏然的摸樣,秦玖的唇際不由地掀開,笑意就這樣漫不經心地彌漫了開來,那個男人該有多專情,才能日日夜夜撫摸著沒木偶人的眉目,以至於日深月累,痕跡也就越來越深。

“怎麽了,現在才知道人家的好?”秦玖做到了雲深的身邊,口氣還是淡淡的,並不打算安慰現在流淚的雲深,甚至是秦玖的眉目間,都還有一些淡淡的涼笑。

生性涼薄的女子,總是能夠很快地看破了雲深的心事,很多時候,我們都是一樣,本來很珍貴的東西,我們通常都不會太珍惜,總是要等到失去以後,才會幡然醒悟,這是人之本性,誰也不能責怪誰,因為我們都是這樣的人羧。

雲深擦了一下眼淚,她已經鮮少哭了,特別是在別人的麵前,而在秦玖的麵前,她總是很輕易地落淚,如同一個小孩子一般,哭得像一個傻瓜,明明秦玖每一次都不會安慰她,而且很是涼薄地看著她哭,這個女人的心,始終是冷冰冰的。

但是,不可否認,這世界上,要是還有什麽人能夠對她的心情感同身受的話,那就是秦玖了,她無比明白她的心情,不用安慰,但是卻總能排解她的難過之處,所以,雲深愛秦玖這樣的女子,勝過於很多東西。

兩個同樣際遇的女人相互心疼吧。

“你就知道取笑我,我記得你當時也是這樣的。”雲深假裝不滿地掩蓋了一下流淚的尷尬,想起當初秦玖和慕雲霄之間,也是經曆了很多之後,各自身邊都有過別人,後來的秦玖,才終於在苦痛中明白,最愛她的,還是慕雲霄。

要有多大的勇敢,才能讓一個女人在離開了那個男人之後,還是義無反顧地生下了他的孩子,不讓他知道,不管多麽辛苦,都執意地讓那個孩子,過最好的生活,她是單親母親,活得也很辛苦,但是,雲深就沒有見過秦玖流過一滴的眼淚。

秦玖的手指不斷地在木偶人的眉目之間摩擦而過,指腹碰到那雕刻細致的眉目,有一種酥癢的觸感,聽見雲深的話,神色也沒多少變化,隻是點點頭,溫和地笑了笑。

“如果想好了,就勇敢滴去做,人生哪裏有那麽多個七年,雲深,你再也沒有一個七年來任性了,好好想想。”秦玖說這話的時候,顯得正經了許多,眉目深沉。

秦玖知道雲深用了七年的時間去頹廢,去四處行走,總是不願意去直麵那些曾經讓她難堪的事情,隻是女人的一生,哪裏有那麽多個七年?也許就像她一樣,再也沒有了一個七年。

雲深聽出了她話裏的惆悵,伸手去握秦玖的手,發現那雙蒼白的手冰冷無比,這些年的莫斯科,寒冷嚴重,秦玖的身體又不好,所以情況更是嚴重了一下,不要說七年,雲深害怕,她連三年,都沒有。

很顯然,雲深這時候的預感是正確的,到了最後,秦玖真的沒有等來她的另一個七年,她走得匆忙和安靜,隻是遺憾,最後還是沒能見慕雲霄一眼,幸好,最後那個男人,在她走後,把她帶回了家,終生守候。

這些都是後話,要想說到這些,這其中的幾年還是要經曆一些事情的,彼時的雲深,還在和命運坐著搏鬥,而秦玖,卻顯得淡然和平穩了很多,守著慕秦,疼愛有加。

“其實我知道的,七年太長了,該任性的也都任性了,有些累了,想安定下來。”雲深把臉埋進秦玖的手背,那眼角有淚流下來,浸濕了她的手背,流入她的手掌心,濕了一片。

秦玖伸手去拍她的背,表示理解,兩個人也就沒有了對話,那太陽已經落至地平線,病房內的寧靜,是另一番的光影,她們都已經不年輕,總想要一些穩穩的幸福。

秦玖走的時候,蘇生剛好來了,看見秦玖,兩個人擁抱了一下,秦玖是認識蘇生的,在她去看雲深的時候,她的身邊,總是有這樣的一個男人,每一次看見蘇生,秦玖總是不可避免地想起另一個男人。

任默生。

這似乎是一個魔咒,秦玖每一次想起任默生的時候,心裏都是酸澀的,有些愧疚,要不是她,任默生現在指不定已經兒女繞膝,妻子端莊溫柔,他需要一個這樣的女人。

但是這些年,他不斷地為了她到處奔波,就算他從來都不提感情的事情,秦玖也知道,他肯定是沒能釋懷,身邊始終是沒有人,一個人來去匆忙,秦玖看著很心疼,但是每一次勸他的時候,總是被男人淡淡的話語拒絕。

她怎麽可能不明白任默生,他的心裏肯定是悲戚的,當初她去找任默生幫忙的時候,已經想到了這個男人在往後可能會有心理負擔,但是當時的秦玖,該是多麽自私啊,明明知道結果,卻還是為了讓慕雲霄少一分的難過痛苦,給任默生,加上了很多不屬於他的奔波和悲痛。

“晚點過來看你。”秦玖親吻了一下雲深的臉頰,擺擺手就走了,留下蘇生和雲深麵麵相覷,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雲深仔細地聽著客廳外的動靜,聽見秦玖和小慕秦以及暖生說了一句:“走,我帶你們出去玩,雲深阿姨和蘇生叔叔有事要說。”雲深不禁有些的啞然失笑,那個女人的心境總是透徹的,知道她雲深的路走到了哪裏,應該做什麽樣的決定了。

蘇生看見雲深唇邊綻開的笑容,眼睛有些生痛,這個女人終於願意笑得如此釋懷,卻不是因為他,難道隻是因為一個秦玖麽?他想了想,答案是不是。

想必是人生突然豁然開朗,柳暗花明之後,心胸突然就開闊了很多,是啊,人生本來就該真有,過去的都已經過去,失去的也不再回來,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地向著未來而去。

“你怎麽來了?”雲深笑意清淺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蘇生在這些年裏幫過她很多,盡管她也那麽拚命地去工作,想要償還欠下他的債,但是,人情債,永遠是無法還清的,雲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懷著對蘇生的尊敬和愧疚,對這個男人,總是有幾分的溫和的。

“公司在國內剛好要上市,所以就回來。”蘇生輕描淡寫地帶過他回來的真正原因,其實哪裏是什麽公司上市要回來?公司上市還要一段的時間,而他的行程安排回國的時間,還遠著。

是顧琳一個電~話打過去,當時他正在寬敞的辦公室內,麵對著一群西裝革履的男男女女開會,電~話那頭的顧琳顫抖著說出雲深出事的消息,他沒來得及交代半句,就從會議上離開,連夜趕了回來,那份焦慮的心情,不是所有人都能體會的。

雲深也是知道的,隻是他不願意明說,那麽她也就遂了他的願,不去刻意地揭開可能導致兩個人的關係尷尬的事情,他們兩個更懂得如何去經營兩個人的關係,從來不說愛,但是卻總有一個人,把另外一個人放在心尖上疼。

“還走嗎?”雲深問。

“不走了。”他口氣平靜地回答了,說罷看到了桌麵上的保溫盒,料想是護士送過來的,伸手去拿過來,開始慢慢地盛粥。

“你剛醒,一定很餓,來,喝點粥吧。”他把盛好的粥,用勺子盛了遞到雲深的麵前,動作嫻熟,自然無比,仿佛這是多麽理所當然的事情,他絲毫也不覺得唐突。

雲深的手臂多處受傷,行動有些的不便,況且在過去,蘇生這樣喂她吃過很多次飯,她也沒覺得此刻又什麽不對勁,如果別扭,更顯得不合時宜了。

再說現在她真的很餓,剛才和秦玖聊天的時候沒有感覺,現在被蘇生這麽一說,才意識到餓得不行,她笑了笑張開口吃了一口,眉目都是溫順的笑意。

兩個人在輕聲地說著一些瑣事,氣氛很好,各自都有笑容,誰都沒有看見,微微開啟的門外,紀柏然手裏提著保溫盒,傻傻地站在那裏,看著裏麵的那一幕,臉色煞白,手掌緊緊地握成了拳。

似乎現在才終於懂得,原來雲深所有的冷漠,隻是針對他的,對別人,她竟然可以這樣,笑逐顏開。

這讓他的確很受傷,從來都以為,這個女人是在這些年的磨折中形成的冷淡的性格,對誰都沒有那麽的溫暖如春,現在看來,是他太過於天真了,雲深並不如他想象的那樣,她的心裏,也是有一片不屬於他紀柏然的溫暖的。

裏麵的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不知道雲深說了一句什麽,蘇生溫柔地伸手為她擦拭了一下嘴角,口氣溫和地說了一句:“傻瓜。”

然後雲深很是不滿地伸手捶了他一下,笑罵他:“你才是傻瓜。”似乎這話有些傷感,如果蘇生不是傻瓜,怎麽可能明明知道她雲深不愛他,卻還是願意留在她遞到身邊?

蘇生伸手抓住雲深捶打他的手,親吻了一下她的手背,口氣寵溺:“好了,別鬧了,傷口裂開,你又該疼了。”

然後是雲深的回答,兩個之間,相處得那麽融洽和和諧,好一對璧人。

紀柏然轉過身,把手裏的保溫盒隨手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悄悄滴拉開門,消失在已經黑下來的夜色中。

背影寂寥。

要是曾經,紀柏然定然是很憤怒的,可是現在,對於紀柏然來說,很多事情,都已經改變,就算他多麽驕傲,被雲深反複的磨折之後,也就學會了低頭認輸。

雲深沒有錯,隻是她不夠愛他罷了。

所有的紛紛擾擾,不過都是為了一個情字,如果真的有緣無份,就算他的手段再怎麽狠厲,都是突然的。

也許,他真的應該離開,如同雲深當年的那樣,悄無聲息地走,去感知一下雲深當年的心情,看一看,他的這分堅持,是否真的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