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隻是平常的巨響,恐怕再劇烈一倍也決計不會讓白衣老者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就憑他這一世的江湖經曆,又有多少事情還能讓他動容?

“瞧你那熊樣吧!就那麽一點兒響聲就把你嚇哆嗦了?虧你還自稱天下第一高手,連處變不驚都做不到,我呸!”作為多年的老冤家,邋遢老人又豈會放過這等機會?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便開始對白衣老者各種揶揄,各種諷刺。

白衣老者的臉依舊難看的要死,他銳利的目光注視到了邋遢老者的身上良久,突然暴怒而起,劈手便抓住了邋遢老人的衣襟,單手將其舉了起來:“老王八蛋,你說,是不是你幹噠?”

“啥?我幹啥了?”邋遢老人懵了,隨即便反應了過來,拳打腳踢的反抗了起來:“你這頭老蠻牛竟然敢欺負我?你信不信我毒死你?趕緊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白衣老者遲疑半晌,還是選擇了相信邋遢老人,雖然這家夥數次叫囂著要拆了他房子,但卻從來沒真行動過。應該,不會是他吧?

嘭的一聲落地,邋遢老人猝不及防下屁股險些摔成了四瓣。齜牙咧嘴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邋遢老人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把粉末丟向了白衣老者的臉上。

“阿嚏,阿嚏……”噴嚏聲不絕於耳,白衣老者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擦著臉,看向邋遢老人的眼睛都是紅色的,似乎很想將他抽筋剝骨一般。

麵對這樣咬牙切齒的對手,邋遢老人不僅不以為意,反而雙手環抱在胸前,冷哼著說道:“讓你這頭老蠻牛再對我隨便動手,當我真打不過你不成?”

“老子的房子被人拆了……”白衣老者一邊擦著自己的鼻涕一邊一字一頓的說道。

“啊?額……哈哈哈哈!活該!你也有今天?咩哈哈哈……”邋遢老人聽到白衣老者的解釋後簡直都要笑抽過去,不過沒過多久他便反應了過來:“嗯?不對,這裏就四個人,三個在這裏,那拆房子的是……”

此時的邋遢老人才真正明白過來白衣老者的意思,自己剛剛訓斥了那丫頭讓她出去,隨即白衣老者的房子便被拆了,這未免也太過巧合了吧?

想到這裏,邋遢老人額頭上的冷汗便下來了。他瘋狂的搖著頭,擺著手,解釋道:“老蠻牛,咱倆這麽多年交情了你還不了解我麽?我怎麽可能讓那丫頭做出這等陰損的事情?和我無關,和我真無關。我要拆你那狗窩還用她動手?”

“哼,說這麽多廢話作甚?還不跟我出去看看,別想逃跑,這事若是真的和你有關,老子非扒了你的皮!”白衣老者實在是沒那心情和他再廢話下去,劈手便抓住了邋遢老人的手腕,強拉著他走出了這藥屋。

當他們兩個匆忙趕到流河對麵的時候,芷萱正笑嘻嘻的坐在一條巨蟒的頭上,手中還抱著之前逃走的那條黃金蛇。

“小金?我的小金誒,你總算是回來嘍!”邋遢老人驚喜的無以複加,縱身就向著那條巨蟒撲了過去。額……應該是向著芷萱手中那條黃金蛇撲去。

但似乎他有些過於激動了!不認識他的巨蟒可不是吃素的,幾乎是一瞬間,那碩大的尾巴便對著邋遢老人橫掃了過去。若不是白衣老者及時出手相救,恐怕就憑他這標準的排骨身材早已在這一尾巴的抽打下散架了。

然而巨蟒的尾巴雖然沒能成功的擊中邋遢老人,卻又一次的抽在了白衣老者的茅舍之上。原本便破爛不堪的房子哪還能受的了這樣的重擊?

白衣老者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房子變成了一堆垃圾,心中仿佛被刀子割了一般。雖然隻是個茅草屋,但那好歹也是他自己親手蓋起來的!最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房子都沒了,要住哪裏?是當野人風餐露宿?還是住到那老王八蛋那臭哄哄的豬圈去?

“那女娃子,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麽?”白衣老人強忍怒氣,指著自己那破爛的房屋質問道:“若是不給我個解釋,即使你是一介弱智女流,老子也決計不會手下留情~”話到最後,白衣老者幾乎都是用吼的了。

芷萱嚇了一縮脖子,這才注意到那破爛的茅舍竟然還是有人居住的,而且還是這個武功高強的老人家的房子。

“對不起,我隻是為了找這小家夥,才……”芷萱本想解釋一番,卻沒想到剛剛舉起手中的黃金蛇,便猛的一滑,整個人從巨蟒的頭上掉了下來……

邋遢老人原本還幸災樂禍的笑猛的僵硬在了臉上,隨即便大驚失色又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不要啊!”

他並不是一個慈悲為懷的人,之所以會如此擔心芷萱的原因,還是因為她的手中,正捧著那黃金蛇!

由於巨蟒光滑的身體而猛的墜落向地麵的芷萱此時又怎麽可能還能顧及到手中的一條小蛇?

雖然她才剛剛與之和平相處,甚至還有了騎上那黃金蛇招來的巨蟒的頭上,但畢竟黃金蛇和她的交情還是太淺了,至少它還沒達到能讓芷萱舍命相護的地步。嗯……至少現在正處於危險中的芷萱是將它忘的一幹二淨。

就在芷萱即將重重的摔到地上的關鍵時刻,咬牙切齒的白衣老者突然腳尖輕點,縱身飛躍而起,將驚慌失措的芷萱抱在了懷裏,平穩落地。

“小丫頭,我告訴你。老子不是為了救你的命,是怕你摔傷了會延長給老子重新蓋房子的時間。”白衣老者氣惱的將芷萱一屁股丟到了地上,指著她的鼻子怒罵道:“你這死丫頭若是不在三日內將我茅屋重建好,老子就將你那小情郎抽筋剝骨,心疼死你!”

怎麽這兩個老人就隻會用翎凰威脅我?還有,他哪裏是自己的情郎?芷萱鬱悶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兩人墜崖的原因肯定是不能告訴這兩個老人的。但也正是因為他們什麽都沒說,翎凰之前又對她舍命相救,才被這兩個老人誤認成了他們是為愛殉情的小情侶。

時到今日,就算芷萱她開口解釋又能如何?就以這兩人的脾氣,肯定是不會相信的。

罷了,誤會就誤會吧,反正他們也不是自己的什麽人,無所謂了。

芷萱無奈的搖著頭,強忍著身上傷口掙裂的痛楚,從地上爬了起來,卻又聽到了邋遢老人那撕心裂肺的哭號之聲:“我的小金喲,你死的好慘啊,都成了肉餅啦……”

隻是聽到這裏,芷萱的心便猛的一突。她突然想起,在她剛才墜落下來的時候,似乎沒來得及抓住那小家夥,使得它顛簸了出去。難道……

不會吧!

芷萱苦著一張小臉看向了邋遢老人,卻發現他此時正趴在白衣老者的腳邊,拚了命的推著白衣老者,眼中的淚水稀裏嘩啦的流著。讓人看著都忍不住心酸。

而在白衣老者的腳下,那條黃金蛇正拚了命的掙紮著,時不時的還人性化翻著白眼吐著蛇信痛苦的看向白衣老者,似乎是在怒斥著對方這殘忍的舉動。

原來,在白衣老者救下芷萱的時候,竟然“巧合”的踩在了率先掉落在地的黃金蛇的尾巴上。此時此刻的黃金蛇幾乎快要疼死了!

“你這頭老蠻牛,你倒是快把你那死蹄子抬起來啊?我的小金喲……”邋遢老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比之前中了藥粉的白衣老者還慘上三分。

“你讓我抬腿我便抬腿?當老子是你兒子啊?叫爹!”白衣老者一翻白眼,冷哼著說道:“不服你咬我啊?哎呦!”

他的話剛說完,邋遢老人的嘴便與他的大腿來了個親密接觸。看著疼的隻吸冷氣的白衣老者,芷萱突然感覺自己頭皮一陣發麻:這邋遢老人果然是個瘋子,竟然真的學狗咬人!

白衣老者的腿終於還是抬了起來,邋遢老人也一臉嫌棄的鬆了口:“我呸,你這老不死的皮真厚,硌牙!我呸,我呸……”

芷萱手捧著尾巴早已被踩的血肉模糊的黃金蛇,心中一陣惱火:這蛇是因為她而被嚇跑的。好容易找了回來卻又攤上了這樣離譜的事情。現在好了,蛇傷成了這幅樣子,以那邋遢老人的脾氣,不知道會怎麽刁難自己呢!弄不好還會牽連了翎凰……

果不其然,在芷萱正在想象著自己會被如何懲罰的時候,邋遢老人那心疼至極的聲音猛的在她耳邊想起:“你這個該死的掃把星,就是你將我的小金害成這般模樣的。你賠!”

賠?這怎麽賠?難道讓她去翻遍這片山林再給他找一隻一模一樣的黃金蛇出來麽?芷萱委屈的看向了白衣老者,分明是他踩傷的,為何讓她來賠償?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吧?

然而這一眼,卻恰好讓她看到了白衣老者那表麵疼痛,實際上卻隱約有些得意的笑臉。幾乎是同一瞬間,芷萱便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弄不好這蛇被踩,是他故意報複自己毀了他的茅屋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