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張小板凳上，紅木盆裏架著搓衣板，江西西挽著袖子把衣服從泡沫裏提拎出來放到搓衣板上搓。
其他人都在各司其職。
莫晴月推門進去，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甚至都沒有人發現她來了。
她走到江西西身邊，江西西抬頭飛快看她一眼低頭道：“我很快就洗好了，你吃飯了嗎？”
“沒有。我去到大食堂的時候發現你不在，我就出來找你了。”莫晴月半跪下來試圖拿過幾件來幫忙洗。江西西一把扯回去，“這是我要幹的活，你別動。”
她像是在跟衣服慪氣。
莫晴月想要說什麽時，林媽媽終於發現來人了。
“哎？是晴月啊？”林媽媽剛曬完四件套，拿著桶子走過來跟莫晴月打招呼，“你怎麽來了呢？是來找江西西的嗎？”
“啊，嗯……”
“這會兒不是中午嗎？當警察的不需要休息的嗎？”林媽媽以為莫晴月是來找江西西回去的，嘴角帶笑但臉上明顯的不高興。“我看她跑回來了就讓她幫忙洗個衣服。這家裏家外就我一個人，累不累的都是兩說，主要實在忙不過來。”
“這好不容易女兒在身邊，可人家一心掛在工作上，一個勁地想著往外跑。唉……”
她根本沒注意到江西西的情緒不對，隻顧著絮叨自己的不容易。
莫晴月看到江西西另外兩個兄弟姐妹正坐在裏屋吃飯。
江西西頭低的很低，一聲不吭，手裏的動作加快。
莫晴月眉頭一緊，拿出手機：“哎呀，所裏緊急找我們回去。阿姨，這些衣服如果不能放進洗衣機洗的話，就麻煩江西西哥姐他們吃完飯幫您洗一下吧。這我們是警察，工作的事可馬虎怠慢不得。”
說著，她就拉起江西西起來，裝作要緊急被召喚回去的樣子。
“哎？哎！”
“不就是片警兒嘛？！哪有什麽緊急的事情啊？！”
林媽媽的聲音被院門擋住了一些，但仍然飄了出來。
莫晴月抓著江西西的手一直跑，直到拐角處看不到了才停下。
江西西甩開她的手，靠著牆喘氣。
“好啊，莫晴月，你現在學會撒謊了。”
“誰說警察不能撒謊的？你不是也撒謊了嗎？”莫晴月深吸一口氣，揚起下巴質問回去，“明明有事裝沒事，你以為你的演技很好嗎？”
江西西側過臉：“我真的沒事啊。我隻是……有點反應不過來而已。”
“我早就知道周帥哥喜歡你了，我也知道你對他也有好感。我隻是……真的看到了，心裏還是會失落。緩緩就好了！”
一向大大咧咧的她，此時此刻強裝沒事的樣子真讓人心疼。
真沒想到自己一下子傷了兩個女人。
先是COCO，再來江西西。
雖然不是有意造成這種情況，但她們因為自己難過了是事實。
莫晴月想了很多話，最後化作了“對不起”。
此時此刻說的再多，否認的再多，反而會變成捅刀子的利器吧。
莫晴月誠懇地低下頭。
“你有什麽好對不起的，又不是你從我手裏搶過了他。”江西西苦笑地擺擺手，“是我自己不自量力了而已。”
“不，江西西，你很好。”莫晴月生怕江西西會因為打擊失落就陷入自我貶低裏。
女生很容易會陷入這種情況。
江西西微怔，再次自嘲一笑：“我媽對我不錯，但對他們更好。我小時候就在想如果我媽遇到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不離婚，那我一定會很幸福。當然，到時候沒有我的話也沒有關係，隻要天底下結婚的女人都很幸福，那所有的孩子也就會很幸福。後來我看到周帥哥第一眼竟有想跟他結婚的念頭。哈……我很可笑吧？”
“他雖然冷冷的，說話也不怎麽溫和，但我就是覺得他是一個很溫和很值得信賴的男人。”
“直到我看到他對你的態度跟對其他人都不同，我才明白我的直覺是對的，隻是我不夠幸運成為這個人。”
說著說著江西西紅了眼睛，卻還是努力保持笑容。
“你別笑話我，真的就是一個很美好的夢，隻屬於我一個人的夢。”
莫晴月很心疼江西西說這是隻屬於她一個人的夢。
她也做過夢。
夢見爺爺的仇她親手報了。
夢最美好也最痛。
美好於它彌補了現實的遺憾，痛於它終歸會醒會碎。
莫晴月快步上前心疼地抱住她。
喜歡一個人而不得，她怎麽會不明白呢？
之前她也有過想要放棄喜歡周明瑄的心啊。
“哎呀，真的沒關係啦。”江西西反而安慰起莫晴月，“周帥哥跟你在一起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輸給你服氣的！”
“江西西……”
“你別傲嬌了，喜歡周帥哥又不是什麽丟臉的事！要是你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可真的會生氣哦！”江西西哽咽地說。
莫晴月給她擦眼角的濕潤，心跟浸濕了的海綿，沉甸甸的。
江西西不隻是想要得到溫暖像糖霜的愛情，還想要得到離開家裏的一張下榻的船票。
她覺得自己好幸運，得到了兩個女孩努力爭取卻得不到的東西——周明瑄的心。
這時她們兩個人的手機同時響了。
這回真是所裏傳來的消息，讓她們回去。
——
英子的家人送來了英子的遺物，說是有發現。
兩人趕回所裏，看到陸然正在接待一個燙著黃色長發的女人。
莫晴月上前，了解到她是英子的表姐，叫珊子。
她手邊的一個小箱子就是要上交的遺物。
“英子走後的一個星期，我收到這個包裹。是英子寄過來的。”珊子看著很膽小的樣子，看人說話怯怯的。“我怕裏麵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就先拿過來給你們了。”
莫晴月首先對她這個行為表示肯定和感謝。
“謝謝你的配合。”隨後她看向陸然。
陸然說有問題的是一個紅皮的小本子。
上麵打開來看為記賬內容。
米，麵，油，日常的一些生活用品的支出。
看泛黃的頁麵和日期，最早是從十年前開始的。
陸然跟莫晴月說：“我查過了，這上麵的單價和記賬方式根本不對。你看這條，米，十斤，5000。別說那個時候了，就是現在大米也沒有這麽貴的啊。”
莫晴月細看，確實，物品和物價單價對不上。
而且最早開始記錄的時間……好像就是柯建華逃遁的第二年。
莫晴月還看了一下箱子裏別的東西，除了沒有用完的化妝品，還有就是兩件衣服。
乍一看，沒什麽特別的。
不過莫晴月還是都留下了，讓陸然給珊子看登記物品的單子簽字，之後檢查完畢後再完璧歸趙讓她來領。
珊子沒有異議，末了問莫晴月：“莫警官，我表妹的屍身能帶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