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百合來信
雖然搜查無果,但不能把來俱樂部參加酒會的賓客給放了。一場熱熱鬧鬧的盛會就這樣戛然而止。山本村上看似死於意外,可是蹊蹺的是他在燈熄滅時跌倒的,就算他酒喝多了,站立不穩,被別人撞了一下,酒杯落地被打碎了,隨後山本被玻璃碎片刺入,可是燈為什麽會熄滅呢?為什麽熄滅的時間隻有一分多鍾?是跳閘嗎?答案是否定的。跳閘後電源是不會自動接上的。那麽就是有人故意拉閘,那這就是說山本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謀殺。
吉野盯著地上山本的屍體及流在地上的紫紅色葡萄酒殘液,陷入了苦苦的思索之中。電台監測車失蹤還沒有頭緒,又冒出山本之死案來,渡邊俊一對安倍晉太郎大發雷霆,安倍晉太郎又對吉野大肆咆哮。
吉野唯有努力破案才能消解安培晉太郎的怒火。他繼續著剛才的思路,如果說電閘是被故意拉斷的話,那麽這起謀殺案參與的人數起碼兩個以上,並且可以斷定,山本脖子上的玻璃碎片不是偶然被刺入,而是有人故意殺人刺入的,他(她)的手法及其老道精準。想到這裏,吉野感到自己的後背涼颼颼的,額頭上盡然冒出了細細的汗珠。他仿佛覺得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盯著他。
與吉野有關的人都被叫到俱樂部辦公室接受問話,包括月兒。其他的人必須背靠背寫出燈熄滅時在一起的人和燈亮後看到的和在一起的人。
永健自然而然地寫上了郝思佳。但是當郝思佳被要求寫出在一起的人的時候,燈熄滅前她看到的不是馬永健,在她身邊的是一個她不認識的人,永健是燈亮了後才出現在她的身邊的。她心裏猶豫著該不該寫?她抬頭看看永健,永健正微笑地望著她,還跟她調皮地做鬼臉。反正自己也不認識那個人,又不知道他的名字,幹脆就寫永健算了。郝思佳打定主意,鄭重其事地寫上了張協臣三個字,這是永健在吉林城內活動的花名。
月兒跟吉野一遍遍地訴說著意外發生時自己和山本正在跳舞,山本口渴了,剛好有侍者拿著葡萄酒經過,他就拿了一杯喝了,然後燈熄滅了,自己被人向外推了一把,跌倒在地,說著,月兒把自己手肘上的傷給吉野看,吉野看到月兒光潔的皮膚上留下一道被劃破的血痕,周圍的皮膚已經變成淡紫色了。月兒還對吉野格外強調,跳舞前她看到山本已經喝了好幾杯了。這個跟山本的性格特征相符,參加酒會他不會隻喝一杯,況且山本的酒量本來就很好。
似乎找不到破綻,似乎又疑點叢叢,吉野舉棋不定是該把月兒留下還是放她回去?吉野看了一眼縮在沙發上的月兒,她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那神情更加像自己的妻子百合了,吉野真想上去抱抱她,安慰她別怕!
實在找不出任何破綻和線索,吉野隻好讓月兒在她所供述的證言上簽了字,放月兒回去了。
“熊月兒,護士!”吉野讀著月兒的簽名,與其說他在懷疑月兒,還不如說他想和月兒多呆一會兒。第一次見到月兒時,月兒就像一枚青橄欖,在吉野的心裏留下了澀澀的甜甜的回憶,幾年後再見月兒,吉野幾乎要把她當作自己妻子百合的化身了。其實他和百合隻見了幾次麵,就因為他要到中國來參戰,所以家裏安排他與百合匆匆忙忙地成親了。結婚後他忙著參加集訓,與百合的見麵機會很少。他對百合的了解其實不多。百合的外婆家是皇親國戚,百合的舅舅和自己的父親是朋友,百合在剛剛一歲時父親三浦清劍因為一次意外溺水身亡,外婆就把娘倆接了回去,百合也就姓了媽媽的姓,媽媽中村良子從此沒再結婚。
吉野在心裏還是蠻感激這次山本村上的意外之死的,讓他有機會再次遇見和妻子長得很像的姑娘,他滿懷希望月兒能替代百合成為他在中國的情人,不,是太太!他幻想著,日本一個太太,中國一個太太,兩個太太長得一樣的漂亮,讓人覺得他娶的是同一個人。
想歸想,工作還得幹哪!他派人細細查了配電間,發現配電間的確有陌生人進來過,在配電間的地板上留有清晰的皮鞋腳印,可惜無法印證是哪一個人的,隻好取樣先保存下來。
在吉野焦頭爛額的時候,總算傳來了好消息,有人發現了失蹤的電台探測巡邏車,不過已是一堆殘骸了。吉野帶入匆忙趕赴現場,除了車殼,其他一切都被燃盡了。一點可用的線索都沒能發現,地上的腳印早就被風吹起的風沙給淹沒了。
永健一直擔心自己會不會被郝思佳出賣。那天當他看到他的夥計烏家豪也化妝成侍者進來時,他的心裏有底了,他暗暗感激阿森的周到。烏家豪對著他的方向,抬頭看看天花板,然後他拿著托盤朝月兒和山本所在的方向走來。永健輕輕地對郝思佳說要上廁所,沒等郝思佳明白他人已不見了。等到燈又亮時,郝思佳正在左顧右盼地找他的人呢!當吉野要每個人背靠背寫下自己和誰在一起時,他心裏有點擔心這個二百五姑娘會把他供出來,還好,她怕麻煩,不願打聽陌生人的名字,寫上了他,這事算是過去了。
山本村上的意外去世打亂了渡邊俊一的計劃。要想實施細菌實驗,還得另外找人。對於吉野來說,這兩起案子都要展開調查。他正好借調查的機會,約月兒出來。那天月兒楚楚可憐的模樣一直留在他的腦海。月兒拉著他的胳膊時,從月兒身上傳過來的茉莉香味一直縈繞在鼻腔。他沒有見到過妻子百合懷孕的樣子,他想看看月兒懷了孩子會是什麽樣子的。
按照計劃,永健和月兒幾天後換上永健偷來的軍裝大搖大擺地闖了一回特高課。當月兒就著室外探照燈的亮光看到吉野桌上百合穿著和服的照片時,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太像了,百合和自己長得實在太像了。要不是因為自己從來沒有拍過穿著和服的照片,她一定會以為照片裏的人是自己呢!月兒明白了為啥吉野看她的目光是柔柔的。為啥在馬家哨村時沒有為難自己,敢情是這位照片裏的美人救了當時的自己。
永健見月兒對著桌上的照片發呆,走了過來。他看見桌上的照片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他拿起照片看看然後又看看月兒,他幾乎不相信這不是同一個人。他正要開口問月兒,隻聽門口傳來了皮靴後跟敲擊地板的聲音。不好,吉野回來了。月兒一把奪過永健手上的照片放回桌上,倆人迅速從窗口躍出,從屋簷倒掛金鉤藏好。進來的果然是吉野,他一打開辦公室的門,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他心裏一動。他把辦公室的燈全部打開,一刹那,辦公室內亮如白晝。桌上的照片原封未動,窗口的窗簾被風吹得高高地揚起!他探身往窗外望去,院子被探照燈照得好像落了一地的銀子。吉野把窗戶關緊,坐到自己的辦公桌椅上,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來。信是妻子百合寫來的。在信裏,百合告訴他,軍部為了激勵在中國戰場作戰的軍官,鼓勵家屬前往中國隨軍。女兒英子自出生後就沒見過他這個做父親的,因此,她決定帶英子和母親良子一起來中國和他團聚。他收到信後,她們已經在赴中國的路上了。
讀了百合的信,吉野陷入了沉思。對目前中國戰場上的形勢他是一清二楚的。軍部這麽做是想讓軍人們拚了命也要打贏這場戰爭,可是能打贏嗎?!吉野不由得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