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調查
吉野既期待百合和女兒的到來又害怕她們的到來。因為戰爭的局勢不像剛一開始時那樣,日本軍隊可以**。經過幾年的抗爭,無論是中國的軍隊還是中國老百姓,對於他們的入侵,已經有了一套自己的戰術。不管日軍的入侵有多麽的殘酷,他們都不曾退縮過,反而越戰越勇。單從發生在吉林的幾件案子來說,就讓吉野感到一股看不見的無形的力量似乎正在和他們擰著、膠質著。
月兒和永健有驚無險地從吉野的特高課脫身出來。雖然沒有獲得什麽有價值的情報,但是倆人感到特高課裏的戒備看似森嚴,其實就是擺設而已。
安倍晉太郎由於受到渡邊俊一的施壓,他隻好把這個壓力轉嫁給吉野,限令他半個月破案。
吉野的腦海裏揮之不去的記憶都停留在燈亮時月兒驚恐無助的癱坐在地上的樣子上。他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頭,可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吉野再一次來到了陸軍俱樂部的配電室。配電室離酒會舉辦的大廳大概有十來米,一個人快步走的話一分多鍾就可以走到。原來配電室是鎖著的,如果沒有鑰匙,開鎖也要時間的。吉野仔細地觀察著配電室的門鎖,門鎖完好無損,也就是說拉電閘的人不光從容地開鎖進入配電室,拉下電閘並停留一分多鍾又把電閘推上,然後從容鎖上配電室的門,回到酒會。那麽作案的人最起碼應該有三個人以上,並且手段非常高明、動作非常敏捷,非常有經驗,因為在現場除了一枚清晰的皮鞋腳印,並無其他明顯的痕跡,從這枚腳印來看,作案的人是故意踮著腳走路的。吉野蹲下身子拿出放大鏡繼續觀察,自案發後他不知道看了這枚腳印幾次了。
看了一會兒,他站起身來時,差點打了個趔趄。隨行的衛兵要去攙扶他,被他一把推開了。入冬後氣溫一再地下降,吉野受過傷的左腿開始隱隱作痛了。他決定以看醫生為名去見見月兒。他的心裏有許多解不開的結,比如月兒為什麽會出現在“春風拂麵”舞廳?她是怎麽得到請帖的?她和蔡氏診所是什麽關係?
剛好是上午十點多,正是診所最忙碌的時候。診所的中央放著一盆炭火,煙囪直接從盆火延伸到屋頂,所以即使屋子處在密封的狀態下,人在屋子裏也是安全的。吉野從寒冷的外麵進入蔡氏診所,一股暖流撲麵而來,讓他感到說不出來的舒服。
月兒正在幫蔡衛榮在給病人紮針灸。蔡衛榮除了簡單的外科小手術,又自學了針灸,經過幾年的磨練,他的紮針技術提高較快,效果也不錯,加上收費低廉,遠近的居民都願意到他這裏來。月兒幫著打下手,順便學一下。她的悟性極高,本來在地下城堡裏就已經學過一些醫學知識,再經過蔡衛榮的手把手指導,很快就會找穴位了。
月兒轉身發現吉野正在看她忙碌,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她笑的時候臉上露出兩個好看的小酒窩,讓她看起來跟百合長得更像了。吉野不由得看著出了神,他實在不願意去懷疑這樣一個漂亮溫柔的姑娘。
“吉野先生,您怎麽了?到我們的小診所有什麽事嗎?”月兒早就料到吉野會找上門來的。
“我路過這裏順便進來看看月兒小姐。月兒小姐工作很認真啊!”後半句他倒是真心讚揚月兒的。
“吉野先生真會開月兒的玩笑!”月兒扭了扭身,害羞地別轉臉去,此刻月兒分明就是一個未見過世麵的小家碧玉,沒有了酒會上的濃妝豔抹,沒有了恐慌。她怎麽會有去參加酒會的請帖呢?看著與酒會上截然不同的月兒,吉野心頭的疑問更大了!他決心要好好地調查一下月兒。
“我的腿受過傷,氣溫一下降,我的腿就會酸痛,不知你們診所有沒有什麽辦法治好我的腿?”吉野說自己的腿不舒服時,臉上的表情是凝重的。
“鬼才給你看呢!”月兒在心裏咕嚕了一下。
“那您算找對了,我們診所的蔡醫生針灸技術非常高明,不敢保證把您的腿治好,緩解酸痛那是一定有效的!我幫您去叫他來給您看。”月兒嘴上卻是說得非常客氣,說著她轉身走到正在給病人看病的蔡衛榮身邊,朝他耳語了一下。蔡衛榮轉過頭朝吉野點點頭,把病人交給齊梅照顧,自己快步走到吉野身邊,恭敬地肅立在一邊,問道:“先生,您哪裏不舒服?”
“哦,我的腿很酸痛,聽說您的針灸技術不錯,可否給我治療?”吉野禮貌地請求蔡衛榮。
“可以。月兒,你先幫這位先生把他的褲腿卷起來,用酒精擦試一下他膝蓋的凹糟,我要先給他放血!”蔡衛榮吩咐月兒,一邊轉身去拿放血的針。
月兒蹲下身子輕輕地把吉野的褲腿卷起來,然後拿了一團酒精棉給吉野消毒。冷幽幽的酒精棉劃過吉野腿上的皮膚,他仿佛感到腿不那麽酸漲了。吉野俯瞰著月兒專注擦拭的模樣,忍不住心旌蕩漾起來。月兒的睫毛濃密而又有點彎曲,兩條漆黑的眉毛就如同畫上去的一樣靜臥在她光潔的額頭上,筆直細挺的鼻梁,微微上翹的鼻尖……
“好了!”月兒站起身來對吉野和蔡醫生說。她知道吉野在細細地觀察她,她一點都不覺得心慌,她甚至已經在心裏替吉野想好了該問哪些問題。
當蔡醫生拿出粗粗的針準備給吉野腿上放血時,隨他前來的士兵拿槍在他身前一擋,士兵臉上的肌肉繃緊著。士兵顯然是怕蔡衛榮對吉野不利。吉野輕輕地推開了士兵的槍托,對他咕嚕了一下,士兵趕緊放下槍,退後一步,雙手垂立站到吉野的旁邊。
蔡醫生蹲下身子在吉野的膝蓋凹槽處飛快地紮了一針,吉野鄒了一下眉頭,他低頭一看,一股黑黑的血正從針紮處汩汩地流出來。
“先生,您看您這放出來的血這麽黑,說明裏麵的毒素積累了很多。等下血流出來成鮮紅色了,我幫您止血,然後給您針灸。”蔡衛榮指著流出來的汙血對吉野說。
“麻煩您了!”吉野的臉色是溫和的,心裏卻是疑慮叢叢的。“蔡醫生,月兒小姐很聰明能幹!自從她來了後,您工作輕鬆多了吧?”吉野試探著。
“狐狸的尾巴終於露出來了。”蔡衛榮在心裏暗罵了一句吉野。“誰說不是呢?這孩子家裏混不下去了,到城裏來投奔我們,鄉下孩子沒見過世麵,一時沒找到我們,結果被人騙去學歌舞,幸好那天內人去出診,看到她打扮得像鬼一樣的從“春風拂麵”舞廳出來,就把她領回來了。”這是月兒和蔡衛榮夫婦事先商討好的口徑。
“哦,萬幸!像月兒這麽漂亮的姑娘,一不小心,就會著壞人的道兒。月兒是您的什麽人哪?”第一個疑點算是解決了,吉野拋來了第二個疑點。
“唉,說起來話長了!”蔡衛榮歎了一口氣,見吉野腿上流出來的血變紅了,趕緊給他摁住腿上的針眼,給他把血止住。他一邊麻利地拿出針灸,準備給吉野打針。
“月兒的母親被皇軍打死了,家裏種的莊稼也被燒毀了,她的父親隻好出去打短工,家裏混不下去了,她的父親指望她在我這裏學點醫術,謀個生啥的!我跟她的父親是姑表兄弟!”月兒在旁邊聽了蔡衛榮的介紹,心裏一陣酸楚,忙背過身去擦眼淚,。吉野知道她的母親全是因為自己而死,一時感到不好意思再問下去。
“吉野先生,如果針紮進去,您感到疼了,要告訴我,別忍著!一般的感覺會是酸漲的。”
蔡衛榮繼續對吉野解釋著。“那天她在春風拂麵跳舞時,客人給了她一張請柬,讓她到陸軍俱樂部參加酒會,她去了,結果回來後嚇得不輕,說是死人了!”蔡衛榮漫不經心的描述著月兒回診所後的神情。
“我可再不敢跳舞了!”月兒在邊上補充道。
“那可不行啊!我還想請月兒小姐跳舞呢!”吉野心裏真的非常想擁月兒入懷,他覺得隻有通過跳舞,才能慢慢走近月兒的心裏。“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今晚我來接月兒小姐到凱旋門歌舞廳跳舞吧!好,就這樣說定了!”吉野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