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父女、姐妹初次相遇
郝思佳看見永健竟然在舞廳,興奮得差點叫出聲來。她壓低著嗓門,怕永健跑了似的,提著裙?快步走到永健身邊來,誰成想,她的腳一滑,又被自己的裙?鉤住,她的人就往後仰去,眼看就要倒地,永健見狀,伸出右腿,生生地用腿勁接住了郝思佳倒下來的身軀。隨後他用手一提一拉,郝思佳已穩穩地在他的臂彎裏了。這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嗬成,月兒在對麵看得真切,心裏暗自佩服永健,感激他救了自己的妹妹。郝思佳更是驚訝得目瞪口呆,心想自己這次洋相可要出足了,發現自己不但沒摔著,而且還躺在日思夜想的英雄的臂彎裏。永健發現郝思佳目光定定地呆視著他,他的臉一紅,趕緊鬆開郝思佳,眼睛卻望向坐在對麵的月兒。
“英雄,英雄陪我跳一曲吧?”郝思佳兩眼熠熠生輝,目光滾燙地懇求著永健,永健招架不住,求助似地遠望著月兒,月兒泯著酒杯,朝他略微地點了一下頭,讓他陪郝思佳跳一曲。
舞廳裏迷離的燈光變幻著五彩斑斕的的顏色,照的跳舞的人的臉色一會兒陰一會兒陽,一會兒滿麵春風,一會兒猙獰得猶如童話裏的魔鬼。郝思佳緊緊地抓著永健的手,頭慢慢地靠近他的肩頭,她頭上的發絲隨著他們身子的舞動,被輕輕地飄了起來,飄到永健的臉上,鼻子旁邊,讓他感到想要打噴嚏。
終於一曲完了,永健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郝思佳卻忽然疾步朝舞廳的另一側走去,永健心想這下總算可以鬆口氣了吧?卻又見郝思佳拉著一個五十來歲的高個子中年人朝他走來,永健認出那正是昨晚見到過的月兒的親爹郝永德。
“爹,這位就是救了你女兒的英雄!”郝思佳撒嬌著對郝永德說。
“多謝英雄出手相救小女!”他朝永健抱拳以示謝意,看是表示誠意,目光裏卻分明透著懷疑。他不相信日本軍官會非禮自己的女兒,因為自己經常帶郝思佳出入各種日本人舉辦的舞會、酒會等等,有頭有臉的日本人多數認得他郝永德,知道郝永德對他們日本人的重要性。安倍晉太郎多次在各種會議上提起郝永德,提出讓軍隊來保護郝永德這樣的大日本帝國的好朋友。所以,郝永德堅信凡是他女兒出入的高檔場合,她是不會被日本人欺負的。至於那天他被叫去把郝思佳從小巷領回來,他一直覺得是自己的女兒在胡鬧,在故意誇大其詞。但是女兒手臂受傷,倒是著實讓他心痛。所以那天晚上,他狠下心來好好地訓斥了郝思佳一頓。關照她以後不準一個人出去一個沒有他陪或者沒有熟人的陌生場所。
由於胳膊受傷有點痛,再加上被父母責罵,郝思佳在家裏老實了幾天。無聊時,她想到好多天沒有去安華師傅那裏學戲了,就想著要去安華那裏。她吩咐下人準備了安華喜歡吃的鵝肝、醬牛肉和粘豆包子,坐上家裏的小橋車,直奔人生大舞台戲院子而去。
安華開始是被逼無奈之下才教郝思佳學唱戲的,教了幾次,他發覺這個姑娘不諳世事,性格任性但卻直率,便有幾分願意教她,也有幾分喜歡她。可想到她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家裏是不會看上他這樣唱戲為生、出生卑微的人的,於是默默地他把自己心裏對她郝思佳的情愫藏了起來。但是郝思佳不來,他會惦記她,會無心茶飯。
郝思佳的到來讓安華萎靡的精神為之一振。可是他發現幾天不見郝思佳有點變了,她變得不像以前那麽活潑好動了,也不像以前那樣對他隨便了。以前郝思佳對他動手動腳的,他會別扭好一陣子,現在郝思佳規矩了,也有禮貌了,可是安華心裏卻不接受這個改變。
郝思佳學唱戲好像也沒有了以前的熱情,人有點心思恍惚,老是出錯,安華好想知道郝思佳這幾天怎麽了?
“不唱了,不唱了,今天到此為止!”郝思佳唱了一會兒,忽然不耐煩地說,她有點討厭自己,以前從來都是自己左右別人的生活,現在自己怎麽被別人左右了呢?
她賭氣似地離開了安華的戲院子,等在外麵的幾個下人看見大小姐一臉的不高興,以為是安華惹著了她,正要踹門進去興師問罪,郝思佳一腳把他踹翻在地,“滾”!那個下人被弄得莫名其妙,自己好心要幫她討說法,她反而踢自己一腳。罷了罷了!富人家的孩子三月裏的天,說翻臉就翻臉!他灰頭土臉地拉開車門讓郝思佳坐進車裏,自己和另外幾個站在車頭,汽車絕塵而去。
郝永德被糾纏不過,剛好安倍晉太郎邀請他晚上到春風拂麵歌舞廳聚聚,於是他就帶著郝思佳來鬆鬆筋骨。
見到了女兒口中的英雄,郝永德有點懷疑永健,懷疑他是抗日分子。他很想把這個情況和安倍晉太郎說說,可是他又怕自己和女兒受牽連,被日本人懷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過去了就讓它過去吧,郝永德決定不再追究,但是他的心裏卻始終無法釋懷!
月兒看見郝思佳拉著郝永德出來到永健跟前,手裏的酒杯差點滑落下來。“爹!爹!”她在心裏喃喃地喊著。她怕自己控製不住自己的感情,趕緊背過身去不看他們。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揚起頭,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花了臉上的妝容!
“小姐,我能請您跳支舞嗎?”還沒等月兒的心情完全平複,她的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渾厚但語調略顯生疏的男人的說話聲。月兒心裏“咯噔”了一下,但很快鎮定下來,她款款移步,轉身麵對跟她說話的男人。
月兒發現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五十出頭的矮胖子。伸著手彎著腰,做出一副請她跳舞的動作。這個胖子戴著一副圓邊無框眼鏡,蓄著小胡子,鼓著圓圓的肚子。他穿著一套黑西裝,黑色的西裝襯得裏麵的白襯衫更加的白了,但讓他看起來更像一隻企鵝了,月兒看著想笑了。
她放下酒杯,伸出一隻手讓死胖子握著下了舞池。
在舞池中央他們兩人的身材成了鮮明的對比。月兒高出胖子大半個頭,月兒纖細的身材在胖子的身邊更加顯得像要被風吹走似的。
和月兒跳舞的就是安倍晉太郎。“他的舞技確實不錯。”月兒在心裏暗暗地讚歎著。她很想今晚動手做了這個對中國人民犯下滔天罪行的日本鬼子,可是她的任務不是這個,所以她不能輕舉妄動!
一曲下來,月兒感到安倍晉太郎有點氣喘籲籲了。安倍晉太郎很有禮貌地邀請月兒到他那邊的位置去坐坐聊聊天,月兒不好拒絕,隻好跟著他來到了貴賓區。
郝永德已經在了,一曲舞罷,郝思佳也拉著永健來到了貴賓區。
月兒和永健裝作不認識,她和貴賓區所有的人都禮貌地點頭致意,包括郝永德。
郝永德看了月兒一眼,月兒打扮得像個冷豔高貴的交際花,她的煙熏妝遮蓋住了她美麗的雙眼,她的紅豔烈唇讓郝永德感到無所適從,卻不覺得討厭。他覺得他似乎在哪裏見過月兒,他努力在腦海裏搜索著。月兒的鼻子忽然讓他想起了什麽。月兒淡然地坐著,與她平靜的外表不一樣的是她的內心,她的心裏翻江倒海似的不平靜。自己的親爹和親妹妹就在眼前,卻各不相知。
“郝桑,你也跟這位小姐跳一曲,這位小姐的舞技相當了得!”安倍晉太郎看郝永德冥思苦想的樣子,提出讓他也跟月兒跳一曲,還一邊對月兒翹大拇指。“小姐,這位是吉林商會會長郝永德先生,請我們的會長跳一曲吧!”安倍晉太郎向月兒提出了要求,月兒沒想到安倍晉太郎會來這一出,會讓她跟自己的父親跳舞。“怎麽辦?”她的腦子裏急劇地思考著對策,她瞟了一眼坐在對麵喝茶的永健,永健一直臉帶微笑地坐在那裏,好像專等月兒的目光朝他掃來,他把一條腿架在另一條腿上,迎著月兒的目光,他動了一下自己的腳尖,月兒一下子明白了。
“好的,郝先生,請!”她笑盈盈地站了起來,“哎呀!”月兒剛一起身,她的腳下一滑,人一屁股又坐到沙發上,貴賓區裏的人都向她圍了過來,永健更是幫她撿起來滑出去的高跟鞋,隻不過月兒的高跟鞋的後根已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