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月兒和永健被救
倆人悶頭走了大半宿,趕到吉林時,城門早已經關閉了。一路緊走慢趕的,倆人身上都出了許多汗,靜下來後,被風一吹,就感到特別的冷。永健想,要是倆人等在城門直到天亮的話,月兒非凍出病來不可,他對自己的身體素質還是有把握的。自己和弟弟經常在寒冷的冬天在野外蹲守打獵,從沒有感冒過,但是他擔心月兒受不了。他得想個法子,讓兩個人進入城裏去。他抬頭觀察了一下,城牆不是很高,難不倒他,可是月兒怎麽進去呢?有了。他摸了摸腰頭掛著一個鐵抓和繩子。永健是一個膽大心細的人。他已經不再是一個光知道害羞的小夥子了。他和弟弟經常攀岩,為了方便攀爬,他做了一個鐵鉤,鉤子上紮了一根繩子。永健把繩鉤從腰上解下,把鉤子朝城牆閃了幾下,然後用力往牆頭扔去。他使勁地把繩子往下拉來檢驗鉤子有沒有鉤牢。
如果繩子承受得起他的重量的話,那麽月兒就絕對是安全的。永健正要往城牆爬,這時從牆頭探出幾顆腦袋來。
“什麽人?”其中一個聲音喝問道。接著一束強光照了過來,倆人機靈地就地倒在牆根。“不好,被皇協軍發現了。”兩人心裏暗暗叫苦,隻希望這些皇協軍怕死,千萬別下來。
“這個時候想爬城牆的不會是什麽好人!”話音剛落,就聽見幾聲“啪啪”的槍聲,子彈把倆人身邊的泥土和草射得到處飛濺。永健一隻手放在自己的後腦上,另一隻手搭在月兒的頭上。兩人一動不動地靜臥著。隻聽見牆頭的槍聲越來越激烈,但是身邊卻不再有泥土飛濺起來。月兒很想抬頭看看情況到底怎麽樣了?她的心裏有點不太好受,把永健牽涉進來,本來這是她個人的事情。當她在門口聽到爹和哥哥姐姐的對話,她想起了在心底封閉了十多年的往事。她一直不願去想去麵對,她怕破壞眼前的幸福生活。可是為什麽命運對她如此的不公!為什麽快樂的時光這麽短暫?一個深愛她的母親遠去了,為什麽還要殘忍地再帶走另一位深愛她的母親?而這一切卻又與深愛自己的兩個父親有關係。她在心裏一直以為郝永德已經死了,現在卻發現自己的親爹是這一切的源頭,不,是罪魁禍首!他是漢奸,而且還活著!是自己的親爹害死了自己的養母,還打斷了自己深愛的男人的爹的腿。如果養母沒死,自己現在說不定早就成了日本鬼子的刀下之魂了,自己是絕對不會受辱而活的,想著想著,月兒悲痛欲絕,眼淚又像泉水似地不斷地從眼眶裏湧了出來,月兒的內心深處內疚無比!她要去問問自己的親爹,他既然活著,為什麽不來尋找自己?還有他為什麽要做壞事害死馬家哨村的村民?月兒根本沒想到過,吉林那麽大,讓郝永德到哪裏去找她?更何況他早就以為月兒和母親一起死於爆炸當中了!
“還不快走!”倆人的耳邊傳來了一聲急促的但是壓著嗓門的渾厚的男人的說話聲,打斷了月兒的胡思亂想。
倆人趕緊起身,發現自己的身邊陡然站著好幾個打扮幹練的精壯漢子。為首跟他們說話的是一個高個子,應該是他們的頭兒。由於是黑暗當中,月兒看不清他們的麵目。<br>
“趕緊跟上我們!”那個帶頭的轉過身對他們說,自己率先弓著身子沿牆根往前快步走去。永健牽著月兒的手,貓著腰,如法炮製!
永健和月兒緊跟著這幫人來到了一處密林裏。有三個人迅速麵朝東西南方向在外圍警戒,那個為首的拿出望遠鏡向北邊的城牆望去,其他的人默默地陪在他身邊,不發一言,那些人身上都帶有武器,有一個人還背著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看了一會兒,這個人轉過身來,就著朦朧的曙光,月兒發現這個人大概五十來歲,跟自己的養父差不多年紀,一臉的絡腮胡子,肩膀很寬。
“看你們倆個,雖然沒有經驗,但身手還不錯,能跟上我們而不被拉下!”這個人轉身麵對著他們倆人,月兒發現他雖然高大威猛,卻很和善,語氣裏帶著對他們的讚許和欣賞。
“你們這是要到哪裏去?”那人繼續問道。
“我們......?”永健看了一眼月兒,他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其實他也不知道月兒到底要到哪裏去,讓他說他還真的說不上來。在他的心裏,他感覺月兒是受刺激了,但是他不知道這個刺激來自何處?是她母親被打死嗎?不像,那小英已經死了好幾天了,受刺激發作應該在那小英被打死的那幾天。永健覺得月兒的異常反應很可能與昨天傍晚聽到她爹和她姐姐哥哥的談話有關。永健覺得自己的思路接近月兒情緒波動的真相了。
“你們是幹什麽的?”月兒接上來問道。
“你們以為呢?”那人狡黠地反過來又問月兒,他有點喜歡月兒的直來直去。
“打日本人的!是抗聯的?”月兒覺得自己的判斷不會錯。其實明擺著他們是和日本人對著幹的人。永健在心裏暗暗好笑月兒的幼稚。
“對,我們是專打日本人的!”那人給月兒吃了顆定心丸,但對於月兒問的是不是抗聯的這個問題卻不置可否。
“那你們能不能收留我們?讓我們跟著你們一起幹?”月兒很想跟著他們,覺得那人好有氣勢,很果斷,有點像熊果林。她覺得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的罪魁禍首是日本人的入侵。要不是他們千裏迢迢跑到中國來撒野,自己的親爹就不會做漢奸,自己的親娘和養母都不會死,永健他爹的腿不會被打斷,馬家哨那幾個村民就不會被打死。要是他們得知自己是郝永德的親生女兒,他們會不會撕了她?永健的爹娘還會同意永健娶自己嗎?月兒一想到這些,心裏就像有蟲子在咬一樣的難受。
“行啊!你們吃得了苦嗎?你們要加入我們必須要經過嚴格的訓練。不光要學會開槍射擊,還要學會格鬥攀爬,看樣子這些對你們不成問題。更重要的是你們要學會發報!”
那個領頭的就是阿森,郝永德曾經的跟班。那一次他和阿川聯手行動失手,阿川受傷,被人救走,他自己落荒而逃。他發現城裏到處有印著自己和阿川肖像的通緝令。這倒是難不倒他。他隻是不放心阿川,把阿川救走的會是什麽人呢?他在吉林城裏和日本人和偽滿警察躲了幾天貓貓,還是沒有阿川的消息。他決定離開吉林南下上海,繼續自己的抗日殺漢奸的活動。但是他的內心一直在想著自己和阿川為什麽會失手?敵人為什麽會有自己和阿川的照片?他的心裏疑竇叢生:是阿川自己設的局?有點不像,在行動前他看不出阿川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他懷疑阿川不軌,心裏感到很難過,再說,自己這麽多年和阿川親如兄弟,他懷疑自己都不應該懷疑阿川。阿川和自己是過命的兄弟,且別說在日本四年,倆人相依為命地照顧郝永德,互相鼓勵互相配合和支持,多年以來已經養成了心有靈犀的默契感。阿川更是用自己的身體替自己挨過一刀的。那時他們剛到日本的時候,有一次,倆人在大街上溜達時,碰到了幾個日本黑山會的會員,黑山會是日本一個崇尚武力和戰爭的極端組織。這些日本人圍著他們倆個人,嘲笑他們、朝他們吐口水,還罵他們“支那豬”,阿森按捺不住,阿川一把沒拉住,倆人就和他們對打起來。赤手空拳又沒本事的兩個初生牛犢怎麽可能是這些極端分子的的對手?!他們有的隻是勇氣而已。倆人很快被打得滿地打滾。一個黑山會的人拿出身上佩戴的刀就要朝阿森刺來,眼看阿森躲避不及,阿川橫裏出來硬生生替阿森挨了一刀!幸虧警察趕到,驅散了這些黑山會的成員。阿川被送到醫院,醫生發現刀口離心髒隻差一厘米,要不然,阿川早就一命嗚呼了!<br>
所以,阿森為自己居然會懷疑阿川而感到慚愧,哪怕動那麽點念頭都不應該!可是照片....阿森的心內打了一個激靈!郝永德處有他們的照片,還有合照!難道是郝永德?
郝永德跟日本人走得近,他和阿川曾經規勸過他,他不聽也不罷手,反過來勸他們跟著他一起和日本人合作。後來郝永德變本加厲地投靠日本人,做了偽滿洲商會的會長,源源不斷地把中國的資源輸送到日本、輸送給日本軍隊來打中國人。倆人曾經想到過他不聽勸,繼續出賣民族利益,幹脆做掉他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