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非晚強撐著坐直身子,看向謝京墨:“怎麽了?你是不是毒發了?”
他平時身子骨好,從沒咳得劇烈過。
她前傾身子,一邊幫他拍著背,一邊握住他的手腕,替他診脈。
謝京墨隻覺得她的指尖涼涼的,像是有輕風拂過。
餘非晚眸色一凝,探向他的額頭:“你發燒了?”
她從椅子上站起,衝外麵大喊:“玄青,快把我今天開的方子拿來給王爺喝。”
她徹底沒了睡意,大驚失色的拉起謝京墨,句句斥責:“王爺,你得瘟疫了知道嗎?你躺榻上去,其餘的事不要操心。”
他眼底帶著諷刺淺笑:“難怪皇帝會同意本王來郊外。”
原來早就找了瘟疫病人在郊外等著傳染給他,想讓他死在這裏。
他轉身往軟榻走,絲毫沒有得病的恐慌。
待他躺到榻上,餘非晚麵色焦灼在榻邊的椅子上坐下,拿帕子沾了水給他擦拭額頭。
他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臉上:“你不怕本王把瘟疫傳染給你嗎?”
她蒙著純白麵巾,眼中淡然:“王爺,我在郊外接觸病人這麽久,又怎麽會怕?我喝過湯藥,沒那麽容易被傳染。”
他鬆開她的手,嘴角挑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我的命就交給你了。”
她心尖一顫,聽出他話裏的重視。
她替他掖了被角,麵色擔憂:“王爺,萬一我治不好……”
“你隻管盡力治,若治不好,死在你手裏也未嚐不可。”他話中帶著釋然。
她心裏猛地一刺,像有根銀針紮入心髒,他就這樣把命交到了她手裏?不會不甘心嗎?
她緊緊握住他的手,給他立下保證:“王爺,有我在,不會讓你死的,你不是說過相信我的醫術嗎?我能救治那些病人,一樣能救活你。”
話雖這麽說,可她掌心卻越收越緊,不難看出她的緊張。
謝京墨身上有毒,再加上瘟疫,她從來沒碰上過如此棘手的病症,就算棚子的病人中了趙思若下的毒,那毒也很好解,而謝京墨的毒短時間內根本解不掉。
玄青端著藥進來,一眼便看到握在一起的手。
他輕咳一聲,帶著欣慰的笑轉過眼去:“侯夫人,藥熬好了。”
餘非晚放開謝京墨的手,接過藥碗,深吸口氣:“你先去給病人們熬藥,若有異常情況,記得來告知我。”
“屬下這就去。”玄風眼睛笑成一條縫,嘴角也微微勾起,侯夫人對王爺定是有意的,他看有戲。
餘非晚舀起一勺藥,遞到謝京墨唇邊:“王爺,張嘴。”
謝京墨:“……”
看著漆黑的藥汁,謝京墨硬是沒法喝下去。
她像是誘哄似的,眼裏亮晶晶的:“我這裏有蜜餞,喝完後給你吃一顆。”
謝京墨:“……”
這是把他當成不喝藥的孩子哄呢。
她麵上始終帶笑,原來謝京墨居然怕苦,幸好病人裏有孩童,她拿來哄孩童喝藥的蜜餞現在能用到他身上。
謝京墨張口,把藥喝下,嘴裏蔓延的苦味讓他皺起眉頭。
很快一勺藥又遞到他嘴邊,為了證明自己不怕苦,他硬是一句話沒說,把那碗藥喝個幹淨。
餘非晚塞進他口中一個蜜餞,甜膩的味道趕走嘴裏的苦味。
她重新給他診脈,感受到他體內的毒隱有發作的跡象,剛平複的心情再次緊張起來。
“王爺,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為你準備藥浴。”
她起身欲走,他手指勾住她的小拇指,連帶著她一個踉蹌摔到他身上。
他攬著她,低沉的嗓音響起:“你久未休息,先陪本王休息一會。”
他語氣變得不正經起來:“你這麽著急,是擔心本王死在這裏嗎?”
“王爺不要多想,我是大夫,對每個病人都著急。”她想推開他起身,他卻緊緊禁錮著她,不肯放開。
他顯然不信她說的話,輕聲失笑:“口是心非的人,你分明心裏有本王。”
“王爺。”她聲音轉冷:“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我之所以救你,是想要你幫我休夫。”
“王爺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身邊從不缺女子,我隻是想借王爺的勢罷了,還請王爺莫要過於執著,我們那一晚實屬意外。”
她語氣裏不含一絲溫度,她可不想牽扯到他替身的事情中去。
謝京墨手臂一鬆,放開她,眼底半是認真半是玩笑:“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你曾說過喜歡本王。”
“王爺,那都是為討好你說的話,還請王爺不要當真。”
她是該與他保持距離,他們無論是身份還是思想,都差距甚遠。
他眸中微動,眼裏浮上一抹薄怒:“餘非晚,騙本王很好玩嗎?你當真以為本王不敢殺你?”
“之前是我不對,王爺若要懲罰也得等毒解了再罰,我現在去為你準備藥浴,你先休息。”
她心底寒涼,轉身離開營帳,她當然相信謝京墨敢殺她,但不是現在,他還需要她解毒,在她得知自己是替身時,她便摒除腦中的所有念想,自此她與他隻能是合作的關係。
謝京墨看著她的背影,掌心緊握,他想撕破她這副平靜的麵容,看看她的心到底是不是石頭做的,她與他已經同房,她心裏卻連他一點位置都沒有,他的縱容在她眼裏什麽都不是。
餘非晚親自去藥庫給謝京墨抓了藥,又命玄青準備好熱水,這才打算去叫謝京墨起身藥浴。
她還未走到營帳門口,就聽到一聲怒喝:“餘非晚,你還要留在這裏多久?”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整日在郊外與攝政王待在一起,你簡直不知羞恥!”
孟九安帶著王菀,大步向她走來,他們臉上還蒙了白巾,顯然是有備而來。
餘非晚轉過頭來,嗤笑一聲:“侯爺這麽快就和王家三小姐走到一起了?我們彼此彼此。”
“誰和你一樣?本侯與王三小姐清清白白,你不要張口汙蔑人。”
孟九安在她麵前站定,抬手來拉她:“跟本侯回去,三皇子已經派人找到神醫獨搖,你在這裏隻會添亂。”
她反手推開他:“那就等神醫獨搖來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