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若安隔著棺材和趙宛意相望,眼中一時複雜難辨。

見餘若安出神,餘非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由眉梢微蹙:“大哥若是有事,可以先去辦。”

在玉蘭送葬的途中,他和趙宛意眉目傳情,這對玉蘭來說太過殘忍。

餘若安收回目光,緩緩搖了搖頭:“無事,我們走吧。”

他主動扶住棺木,隨著隊伍越走越遠。

餘非晚對著趙宛意微微欠身,毫不猶豫的回頭離開。

趙宛意咬著唇,她知道玉蘭死得慘,她也想送送玉蘭,可她沒有合適的理由,餘非晚站隊攝政王,而趙家之前效忠的是三皇子,兩方本就是死對頭,她又以何種身份來送玉蘭?

“二姐,你怎麽在這?莫非你想摻和餘家的事?”

趙思若望著遠去的送葬隊伍,眼底都是冷笑,她這個二姐就是善良的有些蠢,餘非晚與趙家勢不兩立,她被關在牢裏這麽久才想到辦法脫身,她的姐姐竟然還想送餘家的丫鬟。

說起來玉蘭的死還是她一手促成的呢,趙宛意這是為了餘家連親人都不要了?

趙宛意轉過身,眼中閃過訝然之色:“四妹,你怎麽出來了?”

趙思若臉上掛著笑,語氣淡淡道:“爹找了我身邊的下人頂罪,說跟王菀有仇,皇上信了,所以我隻罰跪幾個時辰便離開皇宮。”

她抽出一紙和離書,在趙宛意眼前晃了晃:“我現在與孟九安已經沒有關係,他犯的那些錯也牽連不到我頭上。”

“你把身邊最看重的小喜推了出去?”趙宛意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小喜對趙思若最是忠心,為趙思若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結果趙思若一點都不顧念主仆情分,這樣的趙思若讓她心底升起一股惡寒。

“不過是名丫鬟,為主子而死是她的福分,我差人給小喜的家裏送了些銀錢,她的家人都表示不會追究小喜的死。”

趙思若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裏都是譏諷之意:“二姐,你還看不明白嗎?你所謂的骨肉親情不過如此,你身為趙家人,卻時時關注著餘家,要是讓爹知道,你這個大家閨秀會不會受罰呢?”

趙宛意大駭:“你的意思是,你連趙家也不顧了?”

趙思若歎口氣,瞧著自己的指甲,不在乎道:“到底是養我長大的地方,我當然會留幾分情麵,不過但凡傷害過我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她最後一句話帶著濃濃的恨意,聽得趙宛意心驚膽戰。

趙宛意忍不住斥責她:“你和平陽侯勾結,陷害樂平縣主那麽多次,更是背著平陽侯私會三皇子,我不拆穿你是因為你是趙家的人,一切以家族為先,難道你就不嫌丟人嗎?”

趙思若嗤笑:“原來二姐都看到了啊,我搶了你的未婚夫,你還能這麽平心靜氣的和我說話,不愧是爹培養出來的大家閨秀,你還真是合格。”

“我就不同了,我沒你那麽大的容人之量,更不會像你一樣心甘情願為家族犧牲。”他們那些人還不配。

趙思若袖中的手掌握緊,她可還記著那些所謂的家人是怎麽對她的,她被扔到郊外自生自滅的時候,又有誰在乎過她?

要不是她急中生智講出籌碼,三皇子也不會救她,這些人眼裏隻有利益,既然如此,那她便要爬到最高位,讓欺負過她的人都付出代價。

趙宛意心底升起一股不甘,她有一點不如趙思若,那便是她沒勇氣抗爭。

當初她遵從聖旨和三皇子定下婚事,三皇子被廢後她還是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她試圖反抗過,但她不能任性到想嫁誰便嫁誰。

“二姐,餘非晚恨我,而我也恨她,你莫不是看上了餘若安?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趙宛意眸中黯然,是啊,她怎麽會抱著這樣的希望?趙家和餘家永遠不可能和解。

她漠然轉了身,聲音輕緩:“你剛從牢裏出來,隨我回府,想必爹娘也想見見你。”

趙思若沒拒絕,跟著趙宛意回到府內,若不是人人都喜歡趙宛意,她其實並不想害趙宛意,要怪就怪趙宛意太過出彩,任何人都不能擋了她的路。

趙宛意不想嫁給太子,正好,這個太子妃就由她這個庶女來做。

天空變得霧蒙蒙的,餘非晚一直看著玉蘭下葬,待玉蘭入土為安後,她才轉了身,神情悲戚。

春杏撐把傘到她頭頂:“二姑娘,天就要下雨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她沉默著邁動步子,春杏緊跟在她身後。

雨點隨著風砸下,就算是撐了傘,她身上依舊被淋濕些許。

餘若安擋在她身前,替她遮住大部分雨滴。

“晚晚,那邊有個破廟,我們去避避雨。”餘若安拉著她鑽進破廟裏。

剛進去她就聞到廟中有一股難以忍受的味道。

她掩住鼻子,緊皺雙眉。

餘若安嫌棄的在鼻間揮著手,試圖趕走這股難聞的味道:“這破廟多久沒人來了?怎麽這麽難聞?”

餘非晚麵色一變,警惕出聲:“大哥,這是屍臭,這裏麵藏有屍體。”

“啊!”春杏嚇得驚叫一聲,忙躲到餘非晚身後,瑟瑟發抖道:“二姑娘,這裏怎麽會有死人?”

“不用怕,京郊多繁雜,什麽人都有,說不定是有人遇上了歹徒。”她輕聲安撫著春杏,目光不自覺看向餘若安。

餘若安明了,拿塊帕子掩住口鼻,開始順著味道重的地方尋去。

春杏和餘非晚都退到門口,試圖呼吸些新鮮空氣,這味道簡直可以讓人窒息,此人恐怕已經死了好幾天。

餘若安挑開佛像下的蒲草,那些蒲草泛著潮氣,發黴的味道混合著大量屍臭味直鑽進鼻子中。

餘非晚扭頭對著外麵幹嘔起來,就算大雨淋濕她的頭發她也不甚在意。

待緩了好一會,她才抽出帕子捂住自己口鼻,做好心理準備向屍體靠近。

餘若安眼中已經產生懷疑,可破廟的味道讓他張不開嘴,他示意餘非晚好好查看下屍體。

餘非晚蹲下身子,這具屍體周圍泛著血水和黃綠色**,還有各種各樣的蟲子在屍體中蠕動,她心裏再次作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