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若安一時心頭複雜起來,他曾經最喜愛佩戴的荷包,後來有了新的佩飾便忘了,萬萬沒想到玉蘭藏著他的荷包,一直到死都不肯告訴他。

想到玉蘭伺候他的時候的種種過往,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瞬間炸開,餘若安不敢置信的盯著玉蘭的麵龐,難道說玉蘭對他生出了男女之情?

他不敢再往下想,收好荷包倉皇離開祠堂,久久未能平複心情。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他重新來到後院,找到春杏。

春杏跪在地上,低垂著眸子道:“大公子,您都知道了。”

“她為何什麽都不說?”得知真相的餘若安滿眼震驚。

“大公子得知真相又如何?玉蘭隻是個丫鬟,她自知配不上大公子,因此默默的陪在大公子身邊,本來她打算帶著這個秘密入土,結果大公子居然在她死後發現了端倪,真是造化弄人。”

餘若安緊緊握著那個荷包,要是他早知道玉蘭的心思,或許便不會一直誤會她,或許他還能對玉蘭多些信任和理解。

玉蘭滿心都是他,他卻到現在才察覺,他縱使給不了玉蘭想要的感情和位份,至少他還能明白她的苦楚,會多體恤她一些。

“大公子,是玉蘭太過卑微,從不開口說這些,生怕給大公子帶來困擾。”

春杏同樣卑微,說這些話的時候甚至連腰都直不起來,她深知她和玉蘭身為下人,不該肖想主子的喜愛,這麽多年,她都很好的控製著自己的內心,做好丫鬟該做的事。

餘若安站起身,語氣中皆是遺憾:“隻怪我知道得太晚,害她受了不少苦,更因為她刺晚晚一刀,我親手給了她幾鞭子,現在想想屬實殘忍。”

“大公子能這樣想,想必玉蘭在天之靈也該得到安慰。”

餘若安歎口氣:“罷了,餘府會好好安葬她,也會給她在祠堂留個牌位,我有空會去看一看她。”

“多謝大公子體諒玉蘭。”

春杏打心眼裏感激,身為下人,能遇上這樣的主子,實屬三生有幸,要是換了別人,或許還會覺得玉蘭心思齷齪,隻有大公子不嫌棄玉蘭的身份,給她應有的體麵。

餘若安走出後院,對春杏吩咐:“你好好伺候晚晚,若是她醒來,務必差人通知我一聲。”

“是。”

餘若安沒再說什麽,現在就算是他想說,也都晚了。

後院的一處院子裏,喬氏悲痛欲絕的看著餘老爺:“你說什麽?你要收回我的掌家之權?”

“我本以為你可以做好主母的事,誰知你藏著私心,攪得餘府家宅不寧,念著你這些年的苦勞,我才沒有罰你,我打算讓管家來接手此事,以後你不用再為府裏操心。”

餘老爺說得斬釘截鐵,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喬氏目中發了狠:“是不是餘非晚讓你這麽做的?老爺,你才是一家之主,怎麽聽一個小輩的建議?她向來不顧餘府名聲,當初鬧著嫁平陽侯,後來又鬧休夫,在京中丟盡了臉。”

“您怎麽能因她的話就收回我的掌家權?我自認為這些年並沒有出錯。”

喬氏說得泫然欲泣。

餘老爺眼裏閃過不忍心的神色,可一想到放過喬氏就要毀了另一個女兒,他又狠下心轉過臉去:“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你到現在還攀咬非晚,看來她說得沒錯,你根本就容不下她。”

“你既然掌家,就得有主母風範,連非晚都容不下,一副小家子氣的做派,餘府遲早要因為你鬧笑話。”

餘老爺冷哼一聲,甩袖離開:“今晚你就整理好賬冊,交到管家手中,這管家是我精挑細選的,要比你會處事公正。”

“老爺,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非晚是老爺的孩子,我又怎麽會容不下?實在是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太讓人失望,我才對她有了些偏見,以後不會了。”

喬氏抓住餘老爺的手,臉上是哀求的表情:“我掌家這麽長時間,貴女婦人都認得我,平時也是我去給各府走動,若是收走掌家之權,她們會笑話我的。”

餘老爺總算是在這話裏聽出了一點不一樣的意味。

他轉過頭,冷眼看向喬氏:“那也是你自作自受,這麽多年,你一直對外以正室身份自稱,真當我不知道嗎?現在要收回你的掌家權,你才明白會丟人?”

餘老爺臉上嚴肅,少了些平日的溫情:“你不要仗著我縱容你,就無法無天,這餘府的正室隻能是我那死去的夫人,你再怎麽費盡心機也隻能是個側室。”

“為什麽?我陪你這麽久,難不成你從沒想過把我扶正?”喬氏滿眼的怨言,始終想不明白她怎麽比不過一個死人。

餘老爺從鼻孔裏嗤笑一聲:“你什麽家世?我夫人什麽家世?你能和她比?何況我亡故的夫人在我窮困的時候便願意嫁我,隻可惜她沒有享福命。”

提起死去的夫人,餘老爺眼底浮現了些情誼,他與夫人曆經磨難打下的家業,說不懷念以前的日子是不可能的。

他富貴之後,想嫁入餘府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全都是圖餘府的錢財,這些人怎麽能跟夫人相提並論?

因此,當非晚要嫁給貧苦的孟九安時,他一眼就看出孟九安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奈何非晚說什麽都要嫁,雖然孟九安考中狀元一路高升,但結果都是一樣的,孟九安可不會念及非晚對他不離不棄的情分。

喬氏臉色變得煞白,原來她一直都錯了,她以為隻要時間夠久,依著餘老爺對她的寵愛,她總會扶正,因此才把女兒當嫡女養,對外也稱自己是夫人。

到頭來,她竟是比不上一個死了十幾年的亡妻。

“嗬,所以這麽多年來,老爺從來都把我當側室看待?”

“不然呢,你做的那些事我不是不知道,念著府裏沒人掌家,我也不可以再娶續弦,就由著你胡鬧,是你自己認不清身份。”

餘老爺甩開她,不再看喬氏那絕望的眼神,大步離開屋子,喬氏這邊已經沒了名聲,他可不想因為喬氏再折了另外兩名女兒的前途。